第345章 李胡会见-《领主:开局一石斧,爆肝建帝国》

  一时之间,满室只闻呼吸与杯盖轻碰之声。

  锦袋静静躺在众人面前,胭脂丝绦在窗隙透进的斜阳里红得刺目,却无人敢先解那第一重结。

  胡雪岩眼角余光掠过席上那一只只纹丝不动的锦袋,心里已如明镜。

  他垂下袖口,指尖在衣襟内侧轻轻一勾。

  一只暗绣云纹的小皮袋便无声滑入掌心。

  袋口微敞,里头银币相碰,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

  他侧身一步,借着衣袖遮掩,将那袋银币递入乔三爷的暗袋,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贴地。

  “乔三爷,”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仍带三分笑意,

  “咱们商队奉命远行,这些货若砸在手里,回去没法交差,您多体谅。”

  乔三爷指尖在裤缝处一碰,眉峰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却仍旧叹气:

  “胡掌柜,实话实说,渭垣胃口小,真吞不下你这许多花样。”

  话音未落,胡雪岩袖口又是一抖,第二袋银币像第二条暗河,悄悄汇入乔三爷掌心。

  这一次,他连“求”字都省了,只轻轻一句:

  “还请三爷给条生路。”

  乔三爷掂了掂分量,终于拍了拍胡雪岩的肩,转身进了里间。

  屋内只点一盏青釉小灯,灯芯被门风带得摇曳。

  乔三爷背手立在灯影里,声音低却清晰:

  “渭垣不靠买卖吃饭,靠的是脚力。

  南来北往的货,只要经此过,就得用本地的骡马、本地的挑夫。

  你明白?”

  胡雪岩垂眼拱手:

  “明白。

  燕赵往后凡过渭垣的货物,一应装卸、转运,皆用渭垣脚夫、渭垣马队,按渭垣规矩抽成。”

  乔三爷闻言朗声一笑,灯焰跟着抖了三抖:

  “胡掌柜上道!

  既如此,待我寻个得空的午后,再带你去见城主。

  放心,话我会递到。”

  胡雪岩深深一揖,灯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出一弯暗影,像一柄收鞘的匕首,锋芒尽敛。

  午后的渭垣城门外,旌旗猎猎,飞尘在烈日下泛着淡金。

  渭垣城主身着墨蓝云纹朝服,左右各立一人:

  东垣城主披绛紫鹤氅,南岘城主着素白软甲,三双锦靴齐齐踏在朱毯之上,姿态谦谨而气度沉稳。

  “渭垣城主携东垣、南岘两位城主,恭迎高公公、叶连王子、治安总官!”

  唱名声落,鼓手擂三通,城门洞回声隆隆。

  李方清、叶连、高公公先后翻身下马。

  高公公快步上前,双手托住渭垣城主的手肘,笑得眼尾褶子堆叠:

  “有劳三位城主远迎,咱家愧不敢当。”

  叶连随后含笑拱手,声音清越:

  “三位城主风仪,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寒暄间,东垣城主亲自递上凉盏清露,南岘城主又奉上绣金团扇,礼数周到,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方清退后半步,目光越过人群,扫向城墙阴影处。

  只见胡雪岩倚在青砖墙根,宽袖半卷,手里还攥着一只尚未系紧的货袋。

  望见李方清,他先是一怔,继而眸光乍亮,像忽然被日头照到的一枚银币。

  他高高扬起手,幅度不大,却带着压不住的惊喜与安心。

  李方清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那一瞬,日影斜落,他眼底掠过极浅的欣慰——仿佛在说:

  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

  高公公拢了拢拂尘,凤眼微挑,似笑非笑地扫过东垣、南岘两位城主:

  “咱家倒想问问,二位怎的如此凑巧,都在渭垣?”

  东垣城主搓了搓手,绛紫鹤氅的宽袖掩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尴尬的笑纹;

  南岘城主则低头咳了一声,仿佛嗓子突然被风沙呛住。

  两人支支吾吾,字句黏在舌尖,半晌没挤出一句囫囵话。

  渭垣城主连忙踏前半步,朗声接道:

  “回公公,渭垣向来以车马脚力为业。

  两位城主此番前来,乃是与卑职商议——

  日后东垣、南岘的货物,尽由渭垣转运,彼此互惠,也算为朝廷省却些脚程损耗。”

  话音落下,城门口的风似乎静了一瞬。

  高公公微微颔首,眼尾却掠过一抹了然:

  这套“运输合作”的说辞冠冕堂皇,不过是块遮羞布,底下藏的弯弯绕绕他懒得拆穿。

  地方上的私相授受,与他此行护送的皇差并无干碍。

  于是,他轻笑一声,拂尘一甩,算作揭过:

  “既为公便,咱家岂好多问?

  三位城主自便。”

  绛紫、素白两道身影暗暗松了口气。

  而高公公已转身,笑意依旧,仿佛方才的试探只是寒暄里无足轻重的一粒尘埃。

  渭垣城主殷勤地躬身抬手,连道“请”。

  一路将高公公与叶连引向前导仪仗。

  朱漆大门外,鼓乐已备,只待贵客移步。

  李方清却忽地按住腹部,眉心微蹙,苦笑着自嘲:

  “惭愧,在下乡野鄙人,乍到贵地,被风一呛,竟闹起肚子来。”

  叶连侧首,目露关切:

  “可要唤个大夫?”

  城主忙接话:

  “城中杏林圣手即刻可至!”

  李方清连连摆手,语气里满是歉意:

  “不敢劳师动众,想是岔了气,寻个净处便好。

  诸位先请,我随后赶来。”

  城主迟疑地望向高公公。高公公拂尘轻挥,淡声道:

  “人有三急,燕赵领主自便。

  咱们先行一步。”

  李方清躬身作揖:

  “多谢公公体谅。”

  马蹄声与鼓乐再起,仪仗簇拥着高公公与叶连迤逦而去。

  李方清目送众人转过街口,才直起身。

  目光一闪,转身快步没入旁边的小巷,衣袂转瞬便消失在斑驳的槐影里。

  破旧的小饭店里,窗纸被风鼓得呼啦啦响,灶台上的油灯噼啪炸着灯花。

  李方清、李存孝、胡雪岩围坐在一张裂纹纵横的榆木桌旁。

  粗陶碗里浮着几片薄薄的葱叶,热气打着旋儿往上窜。

  李方清用筷尾轻敲碗沿,声音低却稳:

  “说说,商队到底卡在哪一步?”

  胡雪岩苦笑,指尖在桌面划出一道湿痕:

  “渭垣城只做转运,不做买卖。

  货栈、脚行、马肆全是他们的,价钱压得死,连条像样的铺面都租不到。

  咱们的货想落地,就得先剥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