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榻前争论-《领主:开局一石斧,爆肝建帝国》

  继而换绛紫瓶,内是“赤霞膏”,黏稠似血,却泛着檀香。

  华佗指尖轻转,在左右太渊穴各抹一道。

  膏体触脉,竟发出极轻的“嗤”声,仿佛有细小的电火花在皮肤下游走。

  王后看得心惊,帕子不自觉绞紧;

  王妃指尖的护甲在案几上敲出一声极脆的“叮”。

  最后一瓶是琥珀色,瓶身无任何标记。

  华佗却未直接取用,而是先以银刀在国王中指尖轻轻一刺——

  黑血凝如豆,滴落玉盏,竟带着腐木般的腥气。

  他将琥珀液点入血珠,血竟瞬间由黑转赤,再凝成一粒细小的血珀。

  华佗这才将余液涂于人中和膻中,动作轻得像在安抚一个沉睡的孩子。

  烛火下,国王青灰的面色竟隐隐透出一丝润意。

  王守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分明看见,国王颈侧那条几乎停滞的“天突脉”。

  在琥珀液渗入后,极轻地弹了一下,像久旱的琴弦被风拨动第一声。

  殿中静得只剩铜漏滴水声。

  龙榻上,国王青灰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暖,像被春风拂过的枯枝,透出一线润泽。

  王后攥紧的帕子无声松开,指尖因用力太久而泛白;

  王妃的护甲停在半空,忘了收回。

  华佗收指,长舒一口浊气,腰背却仍弯着——

  不是疲惫,而是医者完成第一步后的惯礼。

  他先向王后深深一揖,再转向王妃,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落地般的笃定:

  “禀王后、王妃,陛下脉象已由‘屋漏’转‘春潮’,危象暂解。

  然病根沉于骨髓,如蛀木之蚁,非一日可净。

  草民需再斟酌针药,其间不容半点差池,容草民细思。”

  王后眼底那层薄冰终于裂开,浮起一汪温热的潮气。

  她起身,凤袍上的翟纹随呼吸微颤,声音却极力维持着王族应有的矜贵:

  “神医一言,重若九鼎。

  本宫……代王上谢过。”

  说罢,她亲自扶起华佗,又转向李方清,眸光里第一次卸下了审视,只余疲惫后的柔软:

  “子爵与神医一路风尘,寝殿药气重,不宜久留。

  请移步偏殿‘凝晖阁’小憩。

  茶点、汤沐已备,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内侍。”

  李方清垂目拱手,声音沉稳如磐石:

  “王后赐恩,臣等惶恐。只盼早日根除陛下之疾,以慰王室。”

  王妃亦起身,绛红飞鱼裙拂过金砖,发出细微的窸窣。

  她未语先笑,笑意却不再带冰:

  “凝晖阁窗外有早开的木槿,子爵与神医或可借此清目。”

  两名青衣内侍早已躬身候在珠帘外,拂尘低垂,像两株恭谨的芦苇。

  华佗背起药箱,箱角暗格里的细绢轻轻碰了一下铜壁,发出极轻的“嗒”声——无人察觉。

  出门时,李方清最后回望一眼:

  龙榻上的国王面色已如常人,只是眉心仍凝着一点青灰,像未散的阴云。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鎏金博山炉吐着一缕沉水香,青烟笔直上升,在描金藻井处折成几段,像被无形的刀锋斩断。

  李方清、华佗坐于西侧,案上茶盏未动;

  东面主位空悬,大王子林浩、二王子林玄、公主林悦心依次落座。

  衣袍上的龙纹与鸾纹在烛光里交错,似暗流涌动。

  大王子林浩先开口,声线压得低,却掩不住急切:

  “华佗先生,父王究竟因何骤病?”

  华佗双目半阖,指尖在膝上无声掐着脉诀,闻言缓缓摇头:

  “寸口脉涩而结,关上弦紧,尺部反沉。

  此属‘肝木横逆,脾土失运’,久则‘痰瘀互结,清阳不升’。

  加之‘伏邪藏于募原’,郁久化热,遂致气机壅塞,升降失司。

  若欲言其本,乃‘情志内伤,饮食失节’;

  若欲言其标,则‘血瘀络损,痰火扰神’。

  尚需再辨‘经隧’与‘络脉’之深浅,方可拟方。”

  一连串医家术语如暗器般掷出,大王子眉头拧成川字,下意识看向林悦心。

  公主亦轻轻摇头——她虽博览群书,却未窥《灵枢》《素问》之门。

  二王子林玄忽然冷哼,声音像冰碴子划过瓷面:

  “说得玄乎,我却觉得蹊跷!

  父王素来康健,怎会一夜暴厥?

  莫不是……有人暗做手脚!”

  话音未落,他目光如刀,直逼林浩。

  大王子脸色倏地沉下,玉冠下的青筋隐跳:

  “林玄,你这话何意?

  谁不知你终日斗鸡走狗,结交那群纨绔!

  若说嫌疑,你才是最大!”

  林玄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叮”地一响:

  “我?

  我无兵无权!

  倒是你,嫡长子,父王若有‘万一’,龙椅顺理成章归你!

  你敢说你半分不想?”

  空气骤然绷紧,沉水香也似被冻住。

  “住口!”

  林悦心霍然起身,袖中玉串“哗啦”一声断线,珠子四散滚落。

  她凤目含霜,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

  “王弟,‘万一’二字,岂是你能出口的?

  父王尚在榻上,你便咒他‘闪失’?

  王家体面,还要不要了!”

  林玄被这一喝,脸色青白交错,咬了咬牙,终究拂袖坐下,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殿中重新归于寂静,只余珠子滚动声“哒哒”撞壁。

  李方清适时起身,衣摆拂过地面,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

  “大王子、二王子、公主殿下。

  华佗先生此刻正凝神推演针药,需绝对静虑。

  医家讲究‘神静则脉真’,稍有扰动,便差之毫厘。

  请三位殿下移步回廊小坐,给先生半炷香清净。

  李某代燕赵百姓,谢过诸位。”

  说罢,他侧身一让,长袖半遮,既给足皇家体面,又堵住再起的口舌。

  林悦心深吸一口气,先向华佗裣衽一礼:

  “先生费神。”

  随后目光扫过一兄一弟,声音冷冽:

  “出去。”

  华佗这才睁开眼,眸底一片澄明,仿佛方才的风刀霜剑从未存在。

  他低声道:

  “诸位,若欲治本,需知‘瘀阻’之源。

  今夜,我要看御膳档、御香档、以及陛下病前三日的起居注。”

  公主点点头说:

  “先生,您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派人将这些材料给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