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常-《不当官了,逃荒保命要紧!》

  第一窑炭赚了钱后,林老头又催着家里人挖新窑。

  四个窑洞一齐点火的这天,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不断飘落,落在肩头很快融化。

  林呈摘下帽子,抖落雪花重新戴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皱紧眉头 。

  总觉得今年的雪格外多,能称得上好天气的日子没几天。

  他问老爹:“爹,往年冬天会下这么久的大雪吗?我怎么觉着雪就没停过,刚停没两天又下了。”

  林老头摇摇头:“往年的雪没这么多,许是这地方跟老家的天不一样吧,这里就喜欢下雪。”

  林呈觉得,这或许是气候在变冷。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没说出口,只劝道:“雪越下越大了,先回家吧!”

  林老头望着那几个正冒白烟的窑洞,有些放心不下:“我在这儿守着,免得雪把窑洞压垮。你们先回,天黑前我再回去。”

  让六十几岁的老父亲在大雪里守窑,这肯定是不行的。

  林呈三兄弟立刻摇头阻止。

  “爹,刚点火不用守着,等明天再来看就行。” 林呈劝道。

  林山也附和:“明天天一亮我就来扫雪!”

  林老头仍犹豫:“这会儿才中午,要是现在走了,雪下一下午,再家一夜,指不定就把窑洞压垮了。

  再等两个时辰,我把窑边的雪扫了再回。”

  老头子铁了心要留下,儿孙们也只能依他,可干等在这儿也没意义。

  林呈提议:“要不,我们去打猎吧?这会儿雪还不厚,最适合循着野物的足迹找它们!”

  几个侄子热情响应,迫不及待要出发。

  林老头叮嘱:“你们没带弓箭和长枪,遇上大家伙记得避开,别硬碰硬。”

  林呈应下。

  最后商定,林山陪着老爷子在窑边等,林海和林呈带着小子们去打猎。

  众人在树林里快步穿梭,寻找猎物踪迹。

  偶尔有野鸡、斑鸠从眼前闪过,林世福、林世安几人追着去抓,最后却一只也没抓到。

  几人一脸遗憾:“早知道就把弓箭带来了,有箭的话,我肯定能射中!”

  林海比小辈们经验丰富,没有去追着野鸡,而是去找野鸡的老巢。

  用柴刀在野鸡飞起的地方清理出一条路,率先走进去。

  林呈紧随其后,很快到了一个野鸡窝边 ,现在不是鸡下蛋的季节,鸡窝里既没有鸡蛋,也没有小鸡。

  林海蹲在鸡窝旁仔细观察,林呈问:“二哥,你在看什么?”

  林海指着旁边一棵小树:“这里有狗獾的毛。”

  林呈蹲下身一看,树干上果然挂着些毛发,又问:“你怎么知道这是狗獾的毛?”

  林海解释:“狗獾喜欢在树上蹭痒。再者,你看这鸡窝边上。” 他指向一堆黑色条状的粪便,“这是狗獾拉的屎,错不了。”

  有了猎物踪迹,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们循着雪地上那掌状宽、带粗爪痕的足迹,很快找到了狗獾的洞穴。

  洞口有新鲜的足迹,说明狗獾还在洞里。

  大家开始布置陷阱:用粗细均匀的树藤编织成圆形网,在网的边缘均匀绑上六根一米长的树藤条,再砍来三根硬树枝,削成顶部分叉的样子,作为陷阱网的支架,用那六根树藤将网固定在洞穴周围。

  接着,他们找了些干松叶,对着洞口熏烤,确认没有其他出口后,几人分别守在洞口两侧,用刀背和棍子敲击地面,逼迫洞里的狗獾出来。

  没多久,林呈守的洞口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只肥嘟嘟、毛色黑白相间的狗獾从洞里窜出来,正好被网套个正着,急得发出 “嘶嘶” 的叫声。

  林呈伸手抓住它的四肢,从网里提出来,笑着对林海他们说:“大概有二十斤重。”

  大家神色愈发兴奋,敲击地面的力道也更足了。

  林呈用绳子将这只狗獾的四肢捆住,连嘴巴也绑上,放到一边,继续守着洞口。

  没一会儿,林世贵也抓住了一只,体型和林呈抓的差不多大。

  他提着狗獾向兄弟们炫耀:“看我抓的!好大一只,多肥!”

  兄弟们一脸羡慕:“切,你等着,等会儿我抓的肯定比你的大!”

  随着几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大家抓到的狗獾越来越多。

  一个时辰后,总共抓了五只大的、三只小的。

  林海估计这洞里的狗獾已经抓光了,一行人便转移了地方。

  他们在一处林地发现了野猪活动的痕迹:雪地上有明显被拱翻的土坑,地下的根茎被啃食干净,还有几根被啃断的树枝。

  可在周围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野猪的影子。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再找下去也来不及,大家只能放弃:“下次再来!” 随后便打道回府。

  虽说没抓到野猪,但八只狗獾也有一百多斤肉,算得上满载而归。

  到了窑洞边与老爹、大哥汇合时,父子俩已经把窑洞周围的雪扫得干干净净。

  一行人开开心心地回了家。

  女人们用雪化成水,将八只狗獾处理干净,挂到了灶台上的钩子上。

  钩子上还挂着之前陆续买回来的肉,之前剩下的狍子肉也没吃完,看着格外富足。

  来家里串门的人见了,没有不羡慕的。

  本来打算第二天去清理窑洞上的雪,可第二天林呈刚推开房门,就又退了回去 。

  外面白茫茫一片,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冰锥,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而且大雪还在不停地下。

  这样的天气根本没法上山,只能待在家里。

  吃过早饭,林世福几个开始清扫屋顶的雪。

  林世福一手拿着木锨,一手扶着梯子爬到檐边,一锨一锨把雪往院里铲,雪块 “哗啦” 一声砸在地上。

  林世贵则在下面紧紧扶着梯子,生怕梯子偏移让人摔下来。

  林世福清理完一处,就下梯子换个地方继续,累了就换其他人上。

  另一边,林呈在厅堂里教自家三个孩子和林竹读千字文。

  他敲了敲桌子,试图唤回几个孩子的注意力 。

  除了林妩,其他三个孩子的目光总被屋顶掉落进院子的雪吸引,心思根本不在认字上,蠢蠢欲动想跑去玩雪。

  被敲桌子的声音提醒,几个孩子连忙把头转回到书本上,低着头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林呈道:“谁先学完十个字,谁就能先出去玩!”

  孩子们闻言,终于认真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世泰第一个站出来:“爹,我会了!”

  林呈取走他面前的书,把刚才教的十个字打乱顺序,让他认。

  林世泰一字不差地认完了。

  林呈满意点头:“好了,你可以出去玩了,小心点,别被雪砸到。”

  林世泰欢呼着应了声 “知道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呈看向剩下的三个孩子:“你们谁先来?”

  林妩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我也会了。” 她也顺利认出了所有字,接着跑出去玩了。

  林世贤见哥哥姐姐都走了,顿时有些着急。

  他以前跟着娘,从来没学过认字,比不上有基础的哥哥姐姐也正常。

  林呈安慰他:“不着急,慢慢来,有不会的就问我,我再教你。”

  又过了一会儿,林世贤也参加了考核,磕磕绊绊地把字认全了,随后也欢呼着跑出去玩雪了。

  这时,林世福他们已经把屋顶的雪清理干净,正拿着铲子把院子里的雪铲到外头,清理出一条路来。

  小林竹委屈地看着林呈,眼眶都红了。

  她年纪还小,话都说不太利索,更别说认字了。

  把她留在这里,本就是怕她出去玩雪着凉,这会儿林呈自然不会放她离开,哄道:“我带你去看弟弟好不好?”

  他牵着林竹找到正在缝补衣服的张秀儿,小儿子正坐在摇椅里玩拨浪鼓。

  林呈把林竹放进屋里:“去找弟弟玩吧。” 让张秀儿照看着,自己也去后院帮忙扫雪了。

  这场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雪停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埋进了一片茫茫白里。

  清晨推开门,积雪已经到了成人膝盖处,一脚踩下去,拔出来时还带着 “咯吱咯吱” 的声响。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清扫屋顶的雪,不然房子早被压塌了。

  林氏族人都记得,以前就发生过不扫屋顶雪,导致房子被压塌、还出了人命的事。

  因此这次不少人一夜起来扫好几次雪,倒没再发生房子被雪压塌的情况。

  林氏这边没出事,流民那边却出了不少状况:有两户人家的房子被压塌了,还有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孩被冻死了。

  还有几户人家的粮食被偷了……

  虽说大家都陆续卖过一两次炭,手里有了些钱,也买了粮食,待在家里不至于饿死,可偏偏有人要去偷。

  林呈和林老头一早就被人请来断官司。丢了粮食的这家人正呼天抢地地哭:“老天爷,你开开眼,劈死那偷东西的强盗吧!我们累死累活才赚了点钱买了粮食,全被人偷光了,家里一粒粮都没剩,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男主人对着林呈几人跪下磕头:“林大人,林族长,几位老爷子,求您们帮帮忙!实在是家里没有粮食下锅了啊!”

  林呈虽然没多少断案的经验,但能这么精准地偷走这家人的粮食,还没惊动他们,想必是对这家人的情况十分了解,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他问:“你们家藏粮食的地方,有外人知道吗?”

  女主人一边哭一边想了想,指着人群中的两三个女人:“老六家的、还有钱氏、刘小四,她们都知道我家粮食放在哪儿。”

  那几个女人脸色瞬间变了,往后退了几步,急忙否认:“你别瞎说!我可没偷你们家粮食!”

  还有一个人反驳:“再说了,不光我们知道你家粮食放哪儿,你自己之前在河边洗衣服,跟人说家里买了几百斤粮食,好多人都听见了!你凭什么只怀疑我们?”

  知道的人多,而且所有痕迹都被大雪覆盖了,林呈他们问了一圈也没查出头绪。

  这家人只能自认倒霉,最后郑甲借给他们五十斤粮食,让他们不至于真的饿死。

  事后,林呈交代巡逻队的人:“不光要在村口和村尾巡逻,村里也得常走常看,抓抓小偷。

  另外,私下里多留意些,看看谁家这几天没买粮食,家里不缺粮食的。”

  大家都住在一起,每家每餐吃什么、用了多少粮食,多少都能知道些。

  只要那偷粮食的人家露出点马脚,肯定能被抓个正着。

  这么大的雪,出行成了难事,尤其是去挑水 , 一个不注意就会跌进雪堆里,半天爬不起来。

  大家干脆就用雪水烧开,用来做饭、洗菜,只能将就着过。

  家里的事还能将就,可山里刚点火的炭窑到了该看火的时候,林老头却犯了愁,嘴里总念叨着 “雪快点化就好了”。

  林呈安慰他:“再等两天,等到该熄火的时候再去。那时候树上的雪应该都化得差不多了,也能看清方向。”

  林老头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大雪把人困在家里,柴火消耗得格外快。原主人留下的柴火已经只剩几捆,林老头指着柴火堆:“雪化了之后,还得去捡柴火。”

  他又念叨:“也不知道山里种的菜怎么样了,那棚子该不会被雪压塌了吧?菜苗会不会被压坏?”

  “棚子上次加固过,没那么容易坏。况且温泉有热气,雪也积不起来。” 林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免不了惦记。

  接下来的两天,天难得放晴了,雪也融化得快了些。

  到了第三天,能看清树干轮廓时,林老头便催着林山和林海去给窑洞熄火。

  他自己本也想去,却被几个儿子拦住了 路上湿滑,他这把年纪,万一摔一跤,后果不堪设想。

  林山和林海一早出发,直到晚上才回来。两人抖落身上的雪,脸上冻得通红,双手在火上烤了很久才缓过来。

  他们说,四个窑洞里有一个被雪压垮了,里面的炭全废了,另外三个还好好的,已经用雪水和泥把孔洞封好了。

  一开始林老头还为压坏的窑洞心疼不已,可等他在村里走了一圈,得知别家被压坏的窑洞更多后,反倒松了口气,只剩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