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芒种开镰-《玩转穿越之农家女》

  楚王一脉的轰然倒塌如惊雷震耳,而安远侯府、吴郎中府等几个府邸相继被圣上抄家的消息,更在京城权贵圈层掀起惊涛骇浪。

  这场权力更迭带来的不仅是震慑,更暗藏着巨大的利益缺口——当罪臣的府邸被贴上封条,各世家大族早已按捺不住逐利本性,纷纷化身饕餮,迫不及待地分割着这场抄家盛宴留下的残局。

  依例,抄没的巨额资产大部分会被充入皇家府库内务府或国库,化作维系朝堂运转的命脉。

  皇帝偶有恩赏,便会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等贵重物件,赐予宗室亲贵与有功之臣;

  那些不便搬运的家具器物,会在当地折价变卖,所得银钱尽数上缴;

  至于宅邸田庄等不动产,则由官府统一收管,或公开挂牌出售,将其化作充盈国库的真金白银。

  忆及往昔,王、许两府倒台时,抄家所得的财物便分作两路,一部分送入京城,另一部分则被姜夔暗中处置。

  如今风云再起,楚王府、吴家与单家接连倾覆,不仅田产商铺被公开拍卖,朝堂官职也随之出现大片空缺。

  她之前曾借势暗中攫取楚王名下部分产业,而此刻,她的目光已牢牢锁定在那些即将重新分配的官职之上,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权力洗牌中谋得更大的棋局。

  可惜她家也就大哥二哥两个入仕的,大哥如今刚去怀远府就职,正打算大展宏图;二哥在骁骑营也混得不错,势头正盛。

  可眼下这波权力更迭的浪潮里,自家兄弟却分身乏术,纵有通天本领也难及时染指朝中变局。

  反观相邻的几家,乘着楚王倒台的东风,如饕餮般将肥缺美差收入囊中。户部侍郎、鸿胪寺卿...这些往日需费尽心机才能谋得的要职,如今竟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怀清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竹影,轻叹一声:生不逢时啊。

  若兄长们此时在京,何至于眼睁睁看着良机旁落?

  这满城风雨的权力洗牌,终究还是让旁人占尽了先机。

  她轻叩笔杆,将未干的清正廉明四字晕染成一片猩红,恍若预见了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可惜啊!可惜!怀清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梧桐叶,接连两声叹息惊破书斋寂静。

  大姐在可惜什么?怀诤晃着狼毫探过身,未干的墨渍在宣纸上洇开,惊起一阵细小的骚动。

  怀清指尖轻叩镇纸,将凌乱的字帖抚平:不过是感慨这世道...

  “咳咳咳!”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

  哎呀!怀清脊背瞬间绷直,佯装整理案头的动作里藏着慌乱。

  余光瞥见卫近庭枯瘦的手指正摩挲泛黄的书页,这位曾执掌太学的老者看似沉浸在典籍之中,可翻书的节奏却泄露了他的在意——本该一气呵成的动作,因刻意倾听而变得断断续续。

  卫近庭翻过一页书,墨香与檀香在静谧中交织。

  此前虽身在青州,京中风云却逃不过他的耳目。

  楚王的倒台怕是跟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这桩震动朝野的私盐案,证据链看似完整,可其中暗潮涌动的布局,又有几分出自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之手?

  他知晓怀清暗中推波助澜,也怀疑她设局挖坑。但偷换证据这般需要朝堂人脉的勾当,以她的身份怕是难以做到。

  只是那关键证人的突然倒戈,密会消息的不胫而走,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连环计?

  这些隐秘,他虽有所察觉,却始终难以参透全貌。

  圣上怕是也有所怀疑。

  更让他在意的是宫闱中的那位刘美人。诞下七皇子后便闭门谢客,表面上韬光养晦,实则如同蛰伏的毒蛇,静待着时机。

  中午想吃什么?怀清突然转了话题,望着弟弟清亮的眼睛,忽觉市井烟火气也能暂消心头阴霾。

  春意姐姐说吃火锅。怀诤兴奋比划,可现在吃会不会太热?

  怀清嘴角终于扬起笑意:不如试试串串?把食材串在竹签上,在沸汤里涮煮,比火锅更清爽些。

  她起身整理裙裾,将权谋算计暂抛脑后——来日方长,待秋凉时,自会有新的棋局要下。

  芒种日,金乌初跃东山,栖梧坞的晨雾便被麦香蒸散了。

  漫野千亩冬小麦在晨风里翻涌着金浪,麦穗垂首如谦逊的君子,沉甸甸的穗尖扫过田埂上的露珠,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开镰——!

  辛管事的铜锣声惊起树梢伯劳鸟,他握着柳机杼改良的精钢镰刀,刀刃寒光映着朝阳。

  三百名庄户人早候在田头,新磨的镰刀别在腰间叮当作响,女人们挎着竹篮穿梭其中,篮里装着解暑的酸梅汤和新蒸的麦饼。

  收割声从田埂头蔓延开来,如春水漫过堤岸。改良后的镰刀吃麦极快,麦秆断裂的脆响与捆扎麦束的号子此起彼伏。

  邻近庄子的汉子们扛着木杈赶来搭手,孩童们追着滚落的麦穗嬉笑奔跑,惊起田间蛰伏的螳螂,翠色身影掠过金灿灿的麦浪。

  日至中天时,脱粒机的轰鸣撕开暑气。

  传送带吞吐着麦束,金黄的麦粒如瀑布倾泻进竹囤,扬起的麦麸在阳光里旋成金色细雾。

  柳机杼踮脚往脱粒机里递麦捆,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活泼的弧度,惊得停歇在麦囤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更高的麦垛。

  日头悬至中天,怀清跟着卫先生与小弟弯腰穿梭在麦茬间。

  于氏特意叮嘱过的话犹在耳畔,她攥紧竹篮,只敢捡些遗落的麦穗,素色裙裾沾满麦屑。

  远处脱粒机轰鸣如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忽见田埂上转出两个人影。

  老丈,收成如何?灰布长衫的男子驻足田边,腰间玉佩在麦浪里若隐若现。

  夏兴南直起腰,粗糙的手掌抹了把汗,露出被日头晒得黧黑的笑脸:好!这麦子跟咱青州的一样好!

  来人目光微凝:老丈是青州府人氏?

  正是!夏兴南解下腰间葫芦猛灌一口水,前儿刚到,走时青州的麦子也黄透了,估摸这会儿也开镰了。他指向北方,袖口露出晒出的黑白分界线,大大小小庄子,统共种了几千亩地呢!

  怀清捏着麦穗的手微微发颤。

  她偷眼望去,父亲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光彩: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多麦子!磨成麦粉......话音未落,身后随从模样的人猛地咳嗽一声。

  灰衣男子却笑着摆摆手,目光扫过麦浪里忙碌的人群,落在怀清攥紧的竹篮上。

  袁德盛站在三步开外,后背早被冷汗浸透——惠安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的动作,分明是听到感兴趣之事的惯有姿态。

  田埂边的野菊在风中摇晃,谁也没注意到,帝王眼底正泛起与老农如出一辙的欣慰。

  暮色降临时,田头已堆起小山似的麦垛,草苫子裹着麦香在晚风里轻轻鼓动。

  惠安帝望着满地星子般的油灯,听着庄户人家笑谈着麦收的丰年,心中甚是畅快!

  这芒种时节的忙碌与欢欣,恰似麦浪下泥土里蛰伏的生机,年年岁岁都在栖梧坞的土地上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