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句句属实,绝无虚言-《玩转穿越之农家女》

  金銮殿内烛影摇曳,蟠龙柱下寒意渗人。

  夏怀清双袖拂过青砖,以三跪九叩之礼俯伏在地,声若寒泉击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起身,额间红痕渐显,似将满腔赤诚都印在了这九重宫阙之下。

  惠安帝望着阶下的年轻女子,眼中泛起几分温色:倒是个实心眼的。朱批搁在蟠龙砚上,玉指轻抬,且细细道来,昨日究竟发生何事?

  谢陛下垂询。夏怀清抬首时,鬓边银步摇撞碎一片烛火,前日青州飞鸽传书,爹娘带着小弟与卫近庭先生,押解两百辆满载新麦的马车,日夜兼程进京为我筹备嫁妆。她攥紧袖口暗纹,民女生怕错过,特意提前候在建春门下。

  殿内顿时响起群臣窃窃私语,惠安帝手中羊脂玉盏重重磕在鎏金托盘上,清脆声响惊飞檐下宿鸟:两百辆粮车?龙目倏然眯起,金丝蟠龙袍随动作掀起暗浪,那先生...可是卫近庭卫大儒?

  正是!夏怀清喉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直至日暮仍不见车队,民女只好命车夫原路返家。谁知行至道化坊时,楚王的贴身侍卫统领突然率众拦路——元宵灯会,应天门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认得他。

  她睫毛轻颤,绣着并蒂莲的裙裾微微发颤:我言明与楚王素无往来,又值宵禁将近,婉拒邀约。那人却突然目露猩红,恍若疯魔,竟挥刀直取面门!殿内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他口中胡言乱语,似是受了药石所控,幸而车夫拼死阻挡,又遇巡街官差及时赶到,民女才得以虎口脱险。

  最后一字落地,夏怀清再次叩首,青丝垂落如瀑:圣上,民女对天盟誓,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金銮殿上落针可闻,惠安帝摩挲着青玉扳指,眸色深沉如古井寒潭。

  夏怀清方才的证词,首尾俱能与旁证契合,唯独她与侍卫统领的对话,随着那人在狱中突发癔症,成了悬在朝堂上的一柄断剑。

  阶下忽有青袍老臣趋步而出,他头戴进贤冠,佩戴银章龟钮,腰束铜质的“鍮石带”,脚蹬乌皮靴,是五品官员的制式。

  夏怀清垂眸敛袖,意识在空间大屏幕里搜索——礼部仪制司郎中吴有礼,从五品官员,正是楚王门下最得力的刀笔吏。

  怀清瞬间从资料库里调出他的档案,春音现在的消息网是覆盖式的搜索,事无巨细到他家门房是哪里的人,在吴府的关系网如何。

  圣上容禀,臣有诘问夏姑娘。

  惠安帝抬手允了。

  吴有礼甩袖行礼,苍老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敢问姑娘,建春门至永宁坊路径繁多,缘何独选那条暗巷?

  回大人,民女居永宁坊,自建春门归坊,此路乃是捷径。夏怀清抬起素净的脸,鬓边银簪随着行礼轻晃,一来路程最短,二来沿途商铺林立,白日里行人如织,也安全。

  此言一出,众人皆微微颔首——行路之人,自然拣选最近的路径。

  殿中响起轻微的私语声。

  吴有礼却突地向前半步,玉带蹀躞撞出清脆声响:好个寻常路径!那统领临终前究竟说了什么?姑娘可敢将原话一字不差复述?

  夏怀清不答反笑,声如碎玉,神色从容不卑不亢道:老大人,民女敢复述,但事发仓促,又隔了一夜,实在难以保证一字不差。况且当时凶险异常,寻常人哪里能将每句话都记得分毫不差?敢问大人,若此刻有刺客闯入,您能否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

  而且,她复述的内容,你们敢信吗?

  在侍卫统领神志不清的前提下,还不算她说什么是什么!

  吴有礼面皮涨成猪肝色:一派胡言!如此模糊说辞,分明是...

  既如此,民女倒有几事请教。夏怀清突然打断,水杏眼扫过他发颤的胡须,敢问大人今早出门,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吴有礼一怔:这...记不得了,且,谁会记这种事?

  那,民女换个问题,今日上朝之前,老大人与哪位同僚交谈?若非机密,可否一字不差复述交谈内容?

  鎏金蟠龙柱下,吴有礼的蟒纹靴碾着青砖后退半步。

  我与左副都御史大人,不过是...寻常寒暄!

  他如何敢说,他们提前得到消息,他与左副都御史在西偏殿反复推敲供词,甚至拟好了十几种应对之策?

  不过当着圣上的面,他不能明说,也不能不说。

  圣上明鉴。夏怀清突然跪伏在地,青丝如瀑倾泻,恳请命两位大人分开录写交谈内容,便知仓促之间,谁能过耳不忘。

  惠安帝允了。

  这要求不过分。

  当两份字迹工整的供词摆在御案上,一份说谈论天象,一份言及诗文。

  夏怀清起身时裙摆扫过青砖,声音清亮如击磬:不过半个时辰,两位大人所言已是各执一词、云泥之别。老大人却要民女在刀锋下记下字字句句丝毫不差,这不是强人所难?哪个寻常女子面对刺客时,还能字字不差地记下对话?这要求本身,便不合常理!老大人这是针对民女,还是……她突然顿住,眼波流转扫过满朝文武,还是,老大人在质疑圣上明察秋毫的决断!

  殿内轰然如沸,吴有礼踉跄着抓住蟠龙立柱,绯色蟒袍下的膝盖止不住轻颤。

  惠安帝猛然以指节叩击鎏金龙纹案几,青玉扳指撞出闷雷般的声响,惊得梁间雀鸟扑棱棱四散飞逃。

  吴有礼栽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圣上明察!老臣冤枉啊!

  民女叩请圣上做主!怀清近乎五体投地,发髻上的银步摇叮当作响。她涕泪横流的模样,倒比吴有礼更像含冤之人

  喊冤这等戏码,谁还不会演了?

  吴有礼挣扎着抬起头,喉结剧烈滚动:圣上容禀......

  话音未落,已被帝王震怒的咆哮碾碎在丹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