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资本家-《双生魂记》

  暖黄的灯光晕铺满同福客栈大堂,空气里浮动着不易察觉的、来自未来科技的能量场波动。

  阿楚斜倚在擦得锃亮的柜台边,手肘下压着块轻薄如纸的透明屏幕,指尖正飞速划动检查着悬浮在半空的立体弹幕界面。

  “啧啧,”她漫不经心捻起鬓边一缕碎发绕了绕,“家人们对郭姐姐昨晚那首《爱丫爱丫》复刻版反响好热烈哦。”

  被点名的郭芙蓉正拎着把精巧的鸡毛掸子假装拂尘,闻声下巴一扬,嘴角得意地翘上天:“那是必须的嘛姐,想当年姐也是七侠镇麦霸扛把子!”

  她一个华丽转身,差点撞上抱着厚厚账本的吕秀才。

  吕秀才灵活侧身躲开,摇头晃脑洋腔洋调:“Oh, darling Fu Mei, your singing is re passionate than a tropical stor Though perhaps slightly out of tune...”

  “闭嘴!”郭芙蓉柳眉倒竖,鸡毛掸子作势要敲,脸上却绷不住笑,“姐这叫灵魂歌手,懂不?艺术灵魂!”

  “哗擦!”角落茶桌边猛地蹦起个小身影,白敬琪左手汉堡(阿楚赞助的2025年某金拱门限量版),右手紧紧攥着他那把亮瞎眼的迷你镀金左轮,“芙蓉姨,再来一首呗!配乐得劲!”

  他另一只油腻腻的手想去摸枪,被他爹白展堂隔空一指头点中穴道,瞬间石化般僵住,“老实点儿,吃完再说!当心走火把你娘的黄花梨桌子崩个窟窿!”

  白展堂顺手拈起颗桌上的花生米,姿态优雅地抛进嘴里,咂咂嘴顺口就来:“油灯下面影儿长,客来客往是寻常。若是今宵无趣事,且听小郭亮亮嗓。”

  佟湘玉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摇着蒲扇,闻言翻了个风情万种的表情:“展堂哟,你这打油诗水平,真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纹丝没长进!额看还不如听听家人们说啥。”

  她朝半空中那片流光溢彩的全息弹幕区努努嘴,那里正唰唰掠过一行行热闹字句:

  【掌柜的陕西腔太洗脑了!梦中情店!】

  【小郭阿姨再来一个!想看你和吕叔叔现场情歌对唱!】

  【青柠呢?快开课!今天推理啥?密室失踪的绿豆糕吗?】

  【敬琪少爷别玩枪了!保护好我方无辜桌椅!】

  “额滴神呀,”佟湘玉笑眯了眼,挥着蒲扇,对着无形观众热情招呼,“家人们都来啦!看得可欢实?今儿咱接着唠!有啥想知道的,尽管问!额给你唠得明明白白滴!”

  莫小贝的声音清脆地从楼梯上传来:“嫂子,别唠啦!快看看这个!”

  她挽着公孙不惑的胳膊几步跳下来,公孙不惑手里拎着个巴掌大的白玉药臼。

  “我和不惑刚研发的新款安神香,点上一丢丢,比数一千只喜羊羊还管事!专治芙蓉姐那种睡不着的‘麦霸焦虑症’!纯天然古法配方,老板们下单吗家人们?买一送三,三柱管一年!”

  阿楚眼睛亮了,冲莫小贝竖起大拇指:“小贝董事这带货思维,超前卫!”

  晏辰放下手里摆弄的一个结构精密、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小型装置(看起来像个微型粒子稳定器),笑着接话:“可不是?我看这同福集团业务拓展速度,纳斯达克上市也就分分钟的事。”

  一旁的铁蛋,人如其名,那魁梧结实的身板杵着就像个生铁墩子,正用保养油细细擦拭他那副金属指骨。

  一听“集团”、“上市”,耳朵尖瞬间动了动,一口大碴子味喷薄而出:“哎呦喂老板娘,咱集团真要上市?那可妥了!俺能量炉运转都更有劲了!给俺傻妞换点新皮肤款式得劲儿不?”

  他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站得笔直、一身素净蓝布衣衫的傻妞。

  傻妞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用纯正的四川话轻飘飘怼回去:“死相!莫乱花钱钱。掌柜嘞桌子腿刚才被你擦得油汪汪嘞,等哈一坐一个屁股印印,咋个整嘛?”

  她那语气跟四川火锅一样,又麻又辣还带点甜味。

  铁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锃亮白牙,正要继续撩拨自家娘子。

  恰在此时,空气骤然凝固了一下。

  像一块光滑的丝绸被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松开,整个大堂的中心,吕秀才刚准备落座的实木大椅前方,空间毫无征兆地产生了涟漪。

  那不是风带动了尘土,而是空间本身被某种力量温柔地揉皱、摊平。

  没有任何巨响,没有刺目的强光,只有细微的、几乎被心跳盖过的空气“嗡”声。

  光线的路径似乎在那里发生了微妙的扭曲。

  一个身影,从这无声的涟漪中心,悄然“浮现”。

  就好像她原本就在那里,只是瞬间拨开了覆盖在体表的一层无形水幕。

  那是个女子。

  身量不高,体态却透着一股常年精打细算的紧绷和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一身云纹团花深紫底镶滚青边的紧身旗袍,剪裁得一丝不苟,衬得腰肢纤细,却并无多少婀娜之态,反而像穿着副硬挺的铠甲。

  肩上随意搭着条纯白薄呢流苏披肩,随着她的站定微微晃动。

  一头乌发如墨,梳成最时兴的堕马髻,斜插着一支通体晶莹、细看内有七彩流转的玻璃种翡翠簪子,那绿色浓得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

  她的脸,是那种被时光和忧思细细镌刻过的、过于瘦削的瓜子脸,颧骨微微突出,苍白的肤色下透着一丝常年不见天日的青气。

  薄唇紧抿,唇上涂着猩红得像是染过鲜血的口脂,两腮却又不见一点血色,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对比。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

  黑得没有杂色,瞳孔深处却似乎燃着两簇幽幽的鬼火,透着不顾一切的狂热和执拗,直勾勾地钉在——不是看任何人,而是钉在她双手捧于胸前的一个物件上。

  那物件,是一面算盘。

  通体呈现出深沉的紫檀木光泽,每一粒算盘珠都浑圆饱满,油润异常,显然是日日把玩,摩挲得莹润生光。

  那紫檀的光泽深得近乎玄黑,只有在流动的光线下才显现出内里蕴藏的、沉淀了无数财富与计算的凝重历史。

  奇异的是,算盘的边框和横梁上,那些本该是黄铜包角镶嵌加固的地方,竟隐隐流动着一种暗金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微光,仔细听,仿佛还有极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嗡鸣从算珠串成的档子深处传来。

  空气里的茶香、油灯味、后厨飘来的烟火气,甚至晏辰那个精密装置散发的微弱能量场波动,在这一刻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屏退了。

  只剩下这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和她胸前那面算盘散发出的、一种冰冷如实质的、混合着陈年账簿墨香和金属锐气的奇异压迫感。

  满堂安静。

  连悬浮在半空的弹幕仿佛也凝固了半秒。

  白展堂是第一个反应的。

  他身形一晃,几乎是擦着地面平移般瞬间挡在佟湘玉身前,手搭上了后腰——那里藏着他那把从不轻易示人的小匕首。

  眼神锐利如电,死死锁住来人:“这位姑娘,落地姿势很别致啊?同福客栈地界儿,报个蔓儿?”

  “我的妈耶!”吕秀才倒抽一口冷气,刚迈开的步子僵在半空,本能地往郭芙蓉身后缩,“Wh…who are you? Did you travel through the ti tunnel? Or… or an alien?”

  “额滴个亲娘嘞!”佟湘玉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手捂着心口,那声陕西腔都喊变了调,“这…这咋就蹦出个大活人来咧?额滴桌子板凳啊!”

  她眼珠子第一时间不是瞅人,而是先溜了圈自己的家当,确认没有磕了碰了,这才把目光死死钉在那紫旗袍身上。

  弹幕区迟了一瞬才轰然爆发:

  【卧槽闪现术?!什么大佬?】

  【古董旗袍!看料子至少民国!】

  【手里的算盘……金子做的?暗金流光?】

  【眼神好吓人!像要吃人一样!】

  【掌柜的桌子没塌!万幸!】

  莫小贝和公孙不惑默契地往前站了一步,隐隐护住后方的李大嘴和燕小六。

  邢捕头本能地摸向腰牌,燕小六刚想抄起搁在凳子上的快板,被旁边李大嘴(手里还捏着半截黄瓜)一爪子按了回去:“别别别,六哥!动静太大了!没看老白哥都只摸刀没拔么!”

  铁蛋那高大的身形下意识绷紧,往前跨了一小步,正好挡在阿楚和晏辰的前斜方,金属指骨收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低沉的东北腔带着十足的警惕:“老板老板娘,介娘们瞅着可不像好人哪!能量波动……邪性!”

  傻妞没说话,只是原本柔和的眼神陡然变得如鹰隼般锐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但每一根手指的骨节都蕴着机器特有的、千锤百炼的力量。

  阿楚迅速和晏辰交换眼神。

  晏辰不动声色地,将那台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小装置滑进了袖袋深处。

  阿楚往前一步,站到铁蛋身侧半步,目光澄澈坦荡地迎上那女子那双如鬼火燃烧的眸子,脸上挂着一丝适度的惊讶与好奇,仿佛只是在街头碰见了陌生人打招呼:“呦,稀奇!这年头连登场方式都这么环保无公害?姑娘,喝茶还是住店?没预约的话,我们大堂雅座也挺宽敞。”

  她语气轻松,像拍打落在肩头的花瓣,却带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定力。

  那深紫旗袍的女子仿佛才从自己的算盘世界里抽回一丝神智。

  她极慢、极慢地抬起眼睑,那双墨黑的瞳孔一一扫过四周——佟湘玉的惊惧,白展堂的戒备,吕秀才的瑟缩,郭芙蓉从懵然到提起鸡毛掸子当武器的警惕,还有白敬琪僵住啃汉堡的滑稽模样。

  最终,她的目光掠过阿楚和晏辰,最后定格在那片不断刷新、流光溢彩的直播弹幕上。

  那两簇黑瞳里的鬼火似乎跳了一下,被那从未接触过的新奇事物短暂地吸引,随即又被更浓重的疯狂淹没。

  “收……购……”一个干涩、嘶哑得如同粗布摩擦铁器、又如同干渴了数十年突然开口的声音,艰难地从她那薄而猩红的嘴唇里挤出。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着无形的焦炭,字句一点点从牙缝里艰难地磨出来,带着一种决绝的、无可辩驳的权威:“收购!你们……同福客栈!”

  猩红的唇瓣张合间像是要淌下血来,每一个字都透着生杀予夺的冷硬。

  她的手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猛地一拨!

  紫檀算盘上,一片区域里的七颗上珠竟诡异地同时脱离算档,悬停在空中,散发着夺目的金光!

  “我张子枫,盘下此地!明码标价——三百亿两白银!即刻生效!”

  那七个悬停的金算珠滴溜溜旋转,金光暴涨,仿佛七个缩小的太阳!

  炫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周围的光线,也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一股磅礴的、几乎要将人碾压成粉末的精神威压伴随着张子枫的狂啸当头压下!

  “哗擦!!”白敬琪手里的汉堡掉了,油腻腻地砸在他鞋面上。

  他爹白展堂脸色剧变,强顶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脚下步法变幻,几乎带出了虚影:“掌柜的小心!这疯婆子的劲儿有点邪乎!”

  “Holy cow!!” 吕秀才再也端不住他的洋腔,吓得往后一跳,躲到了郭芙蓉更靠后的位置,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三百亿?!My Fu Mei! 快看看她是不是高烧把脑子烧糊了?!三百亿买这个破……呃买咱们这个优质资产?!”

  他关键时刻总算记起来这是自家产业。

  “额滴个神天菩萨呀!”佟湘玉的尖叫突破了极限,她一把抓住身边李大嘴的胖胳膊当支撑,感觉腿都在发软,“张大妹子!你这算盘珠子是不是拿金子打的把你脑子砸出坑了?三百亿?!额这店加额这命都卖给你,也不值个零头吧?!这简直是……这简直是擀面杖探路——纯属瞎捣鼓!”

  她气得陕西腔如同连珠炮,还夹杂着本地歇后语。

  一片混乱中,龙傲天抱着他那个装满机关零部件的“百宝囊”,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点评粤语俚语:“哇哦!阿妈话斋,好大阵仗!”

  猛然听到“三百亿”和那扑面而来的精神碾压,他那张俊脸一沉,眉宇间瞬间凝聚起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

  他把宝贝布兜往后腰带上一别,一步踏出,挡在了爱妻祝无双身前,地道的粤语混合着怒其不争的腔调,火力全开:

  “收你个死人头!扑街啦张子枫!”龙傲天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惊雷炸响,盖过客栈里的嘈杂,清晰无比地砸向那金光环绕的疯魔女人。

  他那招牌式的宇宙级狂傲被彻底点燃,脸上是三分轻蔑七分挑衅,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指过去,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金光上:“乜嘢三百亿?食屎啦你!我龙傲天整副身家,随随便便拎出件机关!随随便便!就系啱啱搞掂嘅永动水车甲,都值你九个亿白银!仲要系现银!唔系你哋呢种唔知系边度变出来嘅鬼画符黄金!九亿!真金白银实打实!有本事,即刻攞钱出来睇下啦!净系得把口识讲,识你系老鼠!含家铲!”

  弹幕在龙傲天这通火药味十足、狂傲拉满的粤语输出下彻底疯了!

  字幕滚动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龙爷开喷!粤语八级警告!】

  【九个亿!现银!永动水车?真有其事?】

  【弹幕翻译君已阵亡!但听懂最后一句‘含家铲’了!霸气!】

  【这个张子枫精神明显不正常!鉴定完毕!】

  【气场对撞!金算珠VS狂霸龙!给爷打起来!】

  龙傲天的唾沫星子混着他无敌的机关身价宣言,劈头盖脸砸向张子枫。

  祝无双一听老公自曝永动水车这等惊天秘密,急得直跺脚:“师兄!”

  她下意识想拉住龙傲天,却被龙傲天一摆手挡开,气得祝无双叉腰瞪眼。

  张子枫那双狂热的、燃着幽冥鬼火的眼眸,原本只死死盯着眼前的“障碍物”郭芙蓉和后面的吕秀才。

  龙傲天这通粤语暴吼,字字铿锵,像冰雹一样砸进她的耳朵。

  尤其是那“九个亿”的机关造物价值,就像一盆冷水,哗啦一下浇在了她疯狂燃烧的魂火上!

  她瘦削的身躯猛地一颤,那薄薄两片紧抿的猩红嘴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生锈门轴摩擦般的干涩“呃”音,似乎想反驳,却又被一股更猛的怨毒之气堵住。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千年剧毒的箭矢,猛地从吕秀才身上拔出来,阴狠至极地钉在龙傲天那张意气风发写满“老子就是富可敌国”的脸上!

  原本悬停在她胸前、散发刺目金光的七颗算珠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恨意,骤然发出一阵高亢尖锐的嗡鸣!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敢看不起我们同福女侠?!”角落里,一直憋着小脸的吕青橙,眼看这怪女人要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