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碑文箴言,为道者众-《我以抄经得长生,一字一句皆神通》

  赵尹生丢下两句话,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仿佛笃定了陈安不会拒绝。

  实则也确实如此。

  “能安稳混日子的官职不多,离开容易,也就一句话的事。

  可想再进来,难如登天。”

  陈安摇头,没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旁人怕污了名声、坏了前途,不愿意去内书堂任教。

  但自己并不在乎。

  幽居东观,做一校书郎,足够悠闲自在。

  何必想着去升官,自找不痛快。

  更何况,宫里有人好办事。

  去教那些太监们读书,也未必有什么不好。

  能被放在内书堂来学习的,都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太监。

  保不齐,日后就会出几个类似司礼监掌印之流的人物。

  念起自家来,便是一份香火情。

  关键的时候,可堪大用。

  至于赵尹生。

  上辈子职场里常见的小人罢了。

  无事可做,为了彰显自己的作用,便四处找寻存在感。

  将他当做空气,无视就好。

  古代的社会说来有万般难处,可唯有一点好。

  考上“编制”之后,只要不作死触怒皇帝,也别掺和进什么党争里做了炮灰。

  几乎就是铁饭碗,没人能辞退。

  “不过,内书堂教书为重,不可耽搁。”

  “往后校书的差事,或可有了推脱的借口。”

  陈安想了想,抛去其他因素校书这份工作他还蛮喜欢。

  得益于天子搜罗天下道经、典籍,一些往日里秘传不出的经书才能被他这个小小校书郎看到。

  虽然鱼龙混杂、真假难辨,但仔细甄别,保不齐便会在里面发现一二真经。

  “且先干着再说。”

  “但也要对赵尹生额外加派来的事务说不,有本事就去和内书堂的人去讲理。”

  笑了笑,陈安伏案工作。

  《千字文》抄写十遍完成,得了天赋“记忆深刻”。

  可以加深他对文字以及事物的记忆,往往在两三遍之后,就会牢记于心。

  此刻做起这般校对之事,便也得心应手。

  得益于此。

  陈安并没有着急去尝试抄写其他经文,试验另外的提升。

  而是准备在此上深入探索一下,看看自家神通的极限。

  抄写十遍获得天赋,那下一次的关键节点,又是什么时候?

  三十,五十,亦或是一百?

  猜测得不到答案,终归是要上手一试。

  “......绝地天通,灵机衰末。

  秦时犹有练炁士,汉末已然绝踪。及唐,虽有大教,却无神异。

  吾乃鸿蒙子,师从希夷,梦观甲子之后盛世再临,人杰频出,百家争鸣。

  然亦如镜花水月、昙花一现。

  若得其机,或可长生,此后,万古长夜。”

  寥寥百字,刻于碑文之末,字迹模糊,仿佛承载了不知多少年的风霜。

  陈安凝视良久,心头泛起波澜。

  鸿蒙子、陈抟老祖......

  这些并不陌生的名字,竟也出现在了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而这碑文所言,又与师傅白云道人所言多有出入。

  “终是末法之时,还是可得一时回光返照、修行大昌?”

  陈安不解,这些离他太远。

  抬眸将碑文上的文字一字不落地牢牢记下。

  继续起自己的校对工作。

  ......

  翌日清晨。

  天光乍亮,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唤醒了沉睡一夜的东京汴梁。

  琉璃瓦,青石街。

  雕栏画栋,飞檐斗拱。

  御街之上,车马如龙,人潮如织。

  货郎的叫卖声,酒楼的说书声,勾栏瓦舍里的丝竹声......

  声声入耳,交织成一曲繁华盛世的乐章。

  便是那街边的贩夫走卒,脸上亦带着几分盛世独有的从容与自得。

  单看这里,确是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的盛世光景。

  至于城外的流民、远方的叛乱、被层层盘剥的百姓,在这东京的繁华迤逦面前,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无人提及,也无人关心。

  左道录徐知常的府邸门前,围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闲人。

  “我师从青城仙师,修《神霄五雷玉书》,雷法昭昭。更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

  “特此自荐,求见徐道录!”

  门庭之下,一年轻道人身着八卦紫绶仙衣,面如冠玉,风姿卓然。

  眼下正朗声对着门房言说。

  四周过往的行人驻足,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瞧见没,又来一个。”

  “自打官家崇道以来,这神都内外也不知从哪冒出来这许多‘得道高人’?”

  “可不是嘛,听说徐学士家的大门门槛,这个月都换了两次了,都被这些道士给踏烂好几回了。”

  一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官家遣人整理道籍,设道官十一阶,次第而上,尤为殊荣显贵。”

  “长此以往下来,怕不是要坏了朝廷的规矩,让这些方外之人登堂入室了。”

  “噤声!此乃官家之政,岂容你我非议。”

  另一人连忙打断,目光里却也藏着几分认同。

  士族门阀对此多有不耻,认为官家此举有违祖制,开了方外之人干涉朝政的先河。

  朝野之间更是怨声道载、激愤已久。

  只是无人敢在明面上直说,生怕触怒了龙颜。

  议论声中,一辆朴实无华的牛车自人群中缓缓驶过。

  众人见驾车的是个着青衣的小黄门,便知是宫里出来的车驾。

  噤声不语,纷纷避让。

  牛车内里,一个面洁无须、气质温和的内侍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看向对坐的陈安,微笑道:

  “陛下崇道,故而多有道士攀附,真假难辨。”

  “似先生这般腹有诗书的大才,反倒是被埋没,实在可惜。”

  牛车慢悠悠地向着宫城偏门驶去。

  陈安闻言,也只浅浅一笑:

  “钱公公谬赞了。”

  他面色不改,心里却泛起了几分莫名的涟漪

  若非身处的朝代国号为“周”,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记忆里的那个时代。

  同样的道君皇帝,同样的三国鼎力之势,同样的......

  在繁华之下,有暗流涌动。

  一切似是而非。

  倘若这里真是与那段历史交融,其轨迹也将如记忆中那般往下走。

  那这般繁华的盛世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化作泡影。

  东京梦华,终将破碎。

  靖康之耻,腥臊遍地。

  念及于此,陈安心头一沉。

  纵然他能修得武功盖世、身具妙法,可终究还是凡胎肉体,不能刀枪不入。

  当面对到长枪如林、箭矢如雨,以及铁骑洪流般的场景时。

  个人的勇武,又算得了什么?

  “希望...不要如此吧。”

  陈安心头凝重,头一遭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紧迫感。

  “先生也修道?”

  钱公公见他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的话语触动了他的伤疤,便开口换了个话题。

  “算不上。”

  陈安回过神来,随口回应:

  “只是平日里在东观校对道籍,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钱公公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自是知道陈安的底细,上一科的探花郎,才华横溢。

  本该前途无量,可现在却只能屈居于东观做了个小小校书郎。

  仕途不顺,转而从求仙中寻求慰藉,倒也是人之常情。

  “咱家在宫里也曾听闻过先生的才名。”

  他温和地笑了笑。

  “此番请先生来内书堂,除了教些基本的蒙学读物之外,不知先生可否...也能为他们讲授一些常见的道家典籍?”

  陈安略感意外:

  “内官也要学这些?”

  “侍奉官家,总要懂一些官家喜欢的东西,才能更好地伺候不是?”

  钱公公的话说得很实在。

  “原来如此。”

  陈安颔首,心中了然。

  “若有时间,自无不可。”

  “那便有劳先生了。”

  牛车摇摇晃晃,通过了重重宫禁。

  皇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