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心思-《我以抄经得长生,一字一句皆神通》

  周天子本来就因为金人即将兵临城下,而有所心神不宁。

  眼下看到童贯未经通传就闯入静室,那份压在心底的烦躁惊慌,瞬间便化作了满腔怒火。

  “放肆!”

  他将案上一卷道经狠狠掷于地上,声音因惊怒而显得有几分尖利。

  “宫中规矩何在?”

  “朕的静室,也是你这阉人能随意闯的?!”

  童贯满心惶惶。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惶恐与“忠心”。

  “陛下!”

  “非是老奴无礼,实在是军情紧急,一刻也耽搁不得啊!”

  他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哭腔。

  “前方快马塘报,金军西路已经在昨天渡过黄河,沿途州县望风而降,兵锋势不可挡,不日便可兵临城下!”

  “什么?!”

  周天子闻言,身躯一震。

  脸上那份帝王威严瞬间就被一片惨白所取代。

  身形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回蒲团,口中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这么快...怎会这么快......”

  “那些该死的文人,该杀、真该杀!”

  童贯见状,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过,脸上那份惶恐却愈发浓郁。

  膝行上前几步,再度泣声道:

  “陛下,国难当头,老奴本不该多言。”

  “可是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此关乎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啊!”

  周天子被金人消息冲击的六神无主。

  闻言便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声道:

  “爱卿有何良策,快快讲来!”

  童贯叩首于地,声音沉痛。

  “陛下,老奴以为,将京畿数十万禁军尽数交予林冲一人之手,实乃不妥!”

  话音落下。

  静室当中,一时竟是落针可闻。

  周天子急切的神情微微一凝,那双本已是失了神采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丝猜忌与疑虑。

  童贯似是未曾察觉,兀自“忠心耿耿”地说道:

  “林冲虽有将才,可其人终究是武夫出身,桀骜难驯。”

  “说来也是老奴的错,叫其因为先前江南的事情,使其同朝廷心生嫌隙。”

  “其人如今手握重兵,若是...若是记挂当年之事,则京畿危矣,陛下危矣!”

  他大吸了口气,余光微微向前打量。

  瞥见那位周天子脸上的疑惑,语气里更多了几分“恳切”。

  “陛下,非是老奴信不过林将军,实在是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

  “为保万全,还请陛下早做准备,于宫中另择心腹,统领一支兵马,以备不测!”

  周天子默然不语,只是站起身来。

  在静室当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童贯的话,就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心中最柔软、最猜忌的地方。

  帝王心术,归根结底就是平衡两个字。

  将数十万大军尽数交予一人,本来就是无奈之举。

  从前没人说,便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眼下经过童贯这么一说,周天子心头那份本就存在的猜忌,便如同雨后春笋,疯长起来。

  可......

  “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良久之后,周天子缓缓摇头,按下了心中的那份冲动。

  金人兵临城下,河南成为孤城。

  林冲又是眼下唯一堪用的大将,此时动他,无异于自毁长城。

  只不过,童贯的话,却也给他提了个醒。

  “不过爱卿所言亦有道理。”

  周天子缓缓坐下,才渐渐冷静下来。

  “宫中内人当中只有你知武事,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他敲了敲桌面。

  “你且于禁中挑选精锐,以备将来”

  “老奴,遵旨!”

  童贯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沉痛模样。

  叩首领命,缓缓退下。

  ......

  宫闱当中的阴谋算计,终是无法阻拦城外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铁蹄。

  靖康元年,四月末。

  冰封的河面早已开解,金军西路大军于孟州渡口强渡黄河。

  沿途州县,守将或望风而降,或稍作抵抗便城破人亡。

  黑甲洪流滚滚而过,将那片本是富庶的中原大地,化作了一片焦土。

  不过短短十日光景,金军兵锋便已是越过郑州,兵临汴梁城下。

  绣着狰狞狼头的“金”字大旗,第一次出现在了这座承平百年的皇城所在土地。

  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哀声四起。

  城外,金军大营连绵十里,旌旗蔽日。

  完颜宗翰立于高坡之上,遥望远处那座在日光下依旧显得巍峨雄伟的城郭,脸上满是轻蔑与贪婪。

  “传令下去。”

  他马鞭遥指,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命各部安营扎寨,围三缺一,先行将此城围死。”

  “待东路军修整完备,合兵一处,再行攻城!”

  承蒙陛下信任,托付如此大任。

  那他就要打破周人的都城,擒拿下周人的皇帝。

  ......

  汴梁,城头之上。

  林冲一身玄甲,手按腰间佩剑,默然伫立。

  寒风卷着城外金军大营传来的嚣张气焰,吹得他身后的“林”字大旗猎猎作响。

  身旁,鲁智深一身戎装,手里提着浑铁禅杖。

  一双虎目圆睁,死死盯着城外那片黑压压的敌营,胸中怒火翻腾。

  “二弟,完颜宗翰那老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将禅杖重重顿在城砖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兵临城下有些时日,非但不着急攻城,反倒是先行围困,摆明了是没将我等放在眼里!”

  林冲闻言,缓缓摇头。

  “大哥稍安勿躁。”

  抬手指着城外那连绵不绝的营寨,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金军势大,且皆是百战精锐,只不过是因为骑兵的缘故不好攻城,我军虽占地利,却也并无绝对胜算。”

  “完颜宗翰这是老成稳妥之举,他是要先行困住我军,打造器械。待其东路军到来,再以绝对优势,一举破城。”

  鲁智深闻言,眉头紧锁,却也知晓他说的是实情。

  “那便由着他们这般嚣张?”

  “自然不会。”

  林冲缓缓收回目光,言语自信。

  “传我将令。”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众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将领,沉声下令。

  “命各部紧守城防,不得出城与金人浪战。”

  “另,即刻于城中征调青壮,修缮城防,搬运守城器械,不得有误。”

  一道道将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活动起来之后,众人心头的那份不安便也渐渐褪去。

  待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林冲方才独自一人走下城楼。

  没有回返帅帐,而是径直往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院落走去。

  这里是陈氏商行在汴梁城中的据点,像这样的还有几个。

  推门而入,就看到时迁等候多时。

  见到林冲到来,他连忙上前。

  “林将军。”

  “三弟交代的东西,可都已送到?”

  林冲开门见山。

  时迁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一条通路。

  “回将军,都已经在这里了。”

  林冲迈步而入,偌大的后院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

  其中大半装的都是粮草、药材、箭矢等军械。

  而最为惹眼的,则是那静静矗立于院落中央的数十门造型狰狞的黑色铁管,以及堆积如山的漆黑炮弹。

  饶是以林冲的沉稳心性,在见到这般景象时,心神不由的一动。

  “好,好啊!”

  快步上前几步,伸手在冰冷炮身上轻轻抚摸。

  感觉上来,只觉心头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