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夜探仓库遇总管,止焰救险藏疑云-《侯门一入深似海》

  竟然是曹总管!

  他不是应该被关押在万年县衙大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总管面色阴沉,与一名身着戏台管事服饰、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

  “东西必须尽快转移,‘影傀堂’暴露,这里也不安全了。”曹总管的声音带着焦灼。

  “放心,‘叁号库’里的东西,尊主早有安排。只是……永宁侯府那边,恐怕是保不住了。”管事叹道。

  “侯爷……唉,听天由命吧。只要‘宫里那位‘无恙,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曹总管语气复杂。

  “宫里那位”?!

  果然指的是宫里的靠山!

  “对了,上次‘皮影告密’的那批底稿,都处理干净了吗?”曹总管又问。

  “早已焚毁。不过,新的一批‘皮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秋水’姑娘指令,便可送往指定地点。”管事答道。

  上官拨弦心中寒意更盛!

  果然!

  “皮影告密”的源头就在这里!

  他们还在继续制作这种用于威胁和操控的邪物!

  必须拿到证据!

  她看准两名守卫视线交汇的空档,如同一缕青烟,迅捷无比地掠到仓库侧面的一扇气窗下。

  气窗不大,但足够她纤细的身体通过。

  她用匕首撬开插销,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仓库内堆放着许多箱笼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颜料和灰尘的味道。

  在仓库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数十个长方形的木盒。

  上官拨弦打开其中一个木盒,里面赫然是数个制作精良、尚未上色的皮影坯子,其造型与“影傀堂”中所见如出一辙!

  旁边还有一叠画稿,上面详细描绘着各种人物形象,旁边标注着姓名和身份——其中不乏朝中官员、世家子弟,甚至还有几位皇亲国戚!

  这简直是“玄蛇”用来掌控他人的黑名单!

  她继续翻找,在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箱前停下。

  锁具精巧,但难不倒她。

  很快,铁箱打开,里面不是皮影,而是一封封密信和账册!

  她快速浏览,心跳骤然加速!

  这些密信,大多是一个代号“秋水”(邱侧妃)的人与戏台管事的通信,内容涉及指令传递、资金往来。

  而账册上,则清晰记录着大笔资金的流入流出,其中相当一部分,最终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称谓——“椒房供奉”!

  椒房,乃皇后居所!

  但宫中谁不知,当今圣上并未立后,最得宠、势力最大的,是那位执掌凤印、母族手握重兵的——德妃娘娘!

  难道……“宫里那位”,就是德妃?!

  而上官拨弦在另一封密信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更让她浑身冰凉的发现——信纸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用特殊药水绘制的标记,那标记的形状,竟与萧止焰随身携带的一枚私章印记,有八分相似!

  怎么可能?!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上官拨弦几乎站立不稳。

  萧止焰……他的私章标记,为何会出现在“玄蛇”核心据点的高级密信上?!

  师姐的警告、秦啸的怀疑、李瞻的暗示……以及萧止焰身上种种难以解释的疑点,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难道……他真的……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曹总管的低喝:“什么人?!进去看看!”

  被发现了!

  上官拨弦心中一紧,立刻将最重要的几封信和账册塞入怀中,刚想从气窗逃离,仓库大门已被“砰”地撞开!

  曹总管带着两名守卫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铁箱旁的上官拨弦!

  “抓住她!”曹总管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两名守卫立刻扑了上来!

  上官拨弦临危不乱,双手连扬,数枚银针疾射而出,同时将身旁的一个木箱推向守卫,制造混乱!

  她身形灵动,向气窗方向急退!

  然而,曹总管似乎早有防备,袖中滑出一柄短刃,身形如电,直刺上官拨弦后心!

  招式狠辣,竟是高手!

  上官拨弦感受到背后恶风,不得不回身格挡!

  “叮!”匕首与短刃相交,火花四溅!

  曹总管内力深厚,震得上官拨弦手臂发麻,接连后退数步!

  “是你!上官拨弦!”曹总管认出了她的身手,眼中杀机大盛,“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留你不得!”

  攻势更加猛烈!

  两名守卫也围拢上来!

  上官拨弦陷入重围,险象环生!

  她武功虽妙,但毕竟力弱,面对三人围攻,渐渐不支!

  眼看就要被擒——

  “住手!”

  一声清冷的厉喝响起,如同寒冬冰泉!

  一道剑光如同匹练般卷入战团,精准地格开了曹总管刺向上官拨弦咽喉的致命一击!

  萧止焰!

  他如同神兵天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持剑护在上官拨弦身前,剑尖直指曹总管!

  “萧止焰?!”曹总管又惊又怒,“你竟敢擅闯此地!”

  萧止焰根本不与他废话,剑招如狂风暴雨,瞬间将曹总管和两名守卫逼得手忙脚乱!

  “走!”萧止焰对上官拨弦低喝一声,语气急促。

  上官拨弦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怀中的密信如同烙铁般滚烫,那个与他私章相似的标记不断在她脑中闪现。

  但此刻不是质问的时候!

  她一咬牙,转身冲向气窗!

  “哪里走!”曹总管怒吼,想要阻拦,却被萧止焰死死缠住!

  上官拨弦顺利翻出气窗,落入后院阴影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仓库内激战的身影,一跺脚,施展轻功,迅速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身后,打斗声、呼喝声渐渐远去。

  她一路疾奔,心脏狂跳,不知是因为脱险的后怕,还是因为那个可怕的发现。

  萧止焰……你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皇宫,紫宸殿偏殿。

  烛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皇帝面沉如水,看着手中由萧止焰和京兆尹联名呈上的奏章,以及旁边摆放着的一些从永宁侯府查抄出的、与“玄蛇”相关的物证(包括部分皮影、无字锦书等)。

  御阶下,永宁侯身着囚服,跪伏在地,形容枯槁,不住地咳嗽,显然病情沉重。

  他被允许觐见,已是天恩浩荡。

  一旁还站着几位重臣,包括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以及闻讯赶来的岐国公(世子李瞻之父)。

  “李琏,”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你身为世袭罔替的永宁侯,国之勋戚,世受皇恩,竟纵容府中妖孽横行,勾结突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还有何话说?!”

  永宁侯艰难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陛下……老臣……老臣罪该万死!治家不严,以致门庭蒙羞,祸起萧墙……老臣无颜见陛下,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他磕头不止,额上见血。

  “然……老臣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府中之事,多是邱氏那贱妇与逆子李弘璧暗中操弄,老臣……老臣年老昏聩,被其蒙蔽,实不知情啊陛下!”

  他将责任大部分推给了已逃的邱侧妃和态度暧昧的世子。

  皇帝冷哼一声:“不知情?那这些从你书房暗格搜出的、与突厥往来密信的字迹,你又作何解释?!”

  他甩下几封信纸。

  永宁侯身体一颤,面如死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岐国公适时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永宁侯府一案,牵连甚广,证据确凿,侯爷难辞其咎。然,念及侯爷多年为国征战,有功于社稷,如今又病体缠身,可否……从轻发落?将其圈禁府中,令其思过,亦显陛下仁德。”

  他这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了永宁侯的罪名,并给出了一个看似宽大实则剥夺一切权力的处置方案。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了岐国公一眼,未置可否,转而问萧止焰:“萧爱卿,你为主办官员,以为如何?”

  萧止焰出列,拱手道:“陛下,永宁侯府罪证确凿,按律当严惩。然岐国公所言亦有理,侯爷年迈病重,或可网开一面。但府中一应涉案人员,特别是潜逃之邱氏及其党羽,必须全力缉拿!且,侯府世子李弘璧,行为可疑,与邱氏关系匪浅,亦需严加审查!”

  他的处理意见,与岐国公大同小异,但强调了追查余孽和审查世子。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永宁侯身上,缓缓开口道:“李琏,你辜负了朕的信任,罪无可赦。但念你旧日之功,及岐国公、萧爱卿求情,朕便法外开恩。”

  “革去你永宁侯爵位,贬为庶人!永宁侯府即日查抄,一应家产充公!你本人,圈禁于宗正寺别院,非诏不得出!府中涉案人等,按律严办!世子李弘璧,暂行拘押,待查清其是否参与逆谋后再行处置!”

  “至于潜逃之邱氏及其党羽,着萧止焰会同京兆尹、金吾卫,全力缉拿,务必一网打尽!”

  这道旨意,彻底终结了显赫一时的永宁侯府。

  虽未处死永宁侯,但夺爵圈禁,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而对世子的处置,则留下了余地。

  “臣……谢陛下隆恩!”永宁侯瘫软在地,涕泪交加,不知是悔恨还是解脱。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永宁侯带下。

  殿内重归寂静,气氛却更加凝重。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殿内重臣听:“侯府之患虽除,然‘玄蛇’之首脑,犹在暗中。其爪牙遍布朝野,甚至可能……深入宫闱。”

  他的话语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朕听闻,近日宫外有些流言,牵扯到……德妃娘家的一些旧事?”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绷紧!

  岐国公眼神微闪,垂首不语。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更是噤若寒蝉。

  德妃!

  陛下果然将矛头指向了她!

  虽然未直接点名与玄蛇有关,但这已是最明确的暗示!

  德妃母族势大,其兄执掌边军重兵,陛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她,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萧止焰垂着眼睑,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上官拨弦,无疑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上官拨弦逃离“三更戏台”后,并未直接回万年县衙,而是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悄悄来到了与阿箬、秦啸约定的秘密联络点——一间位于偏僻坊市的小小药铺后院。

  她将怀中的密信和账册取出,脸色苍白地将自己的发现,尤其是那个与萧止焰私章相似的标记,告诉了秦啸和阿箬。

  秦啸(影)伤势未愈,但精神尚可,闻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拿起那封带标记的信,对着灯光仔细看了许久,沉声道:“这标记……确实与萧止焰的私章极为相似,但……似乎有细微差别。你看这里,”

  他指着标记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纹路,“萧止焰的私章,这个纹路是断开的,而这个标记是连在一起的。”

  上官拨弦凑近细看,果然如此!

  若非极其熟悉之人,绝难发现这微小的差别!

  “你的意思是……有人仿造萧止焰的印记,故意栽赃?”上官拨弦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不排除这个可能。”秦啸神色凝重,“‘玄蛇’狡诈,惯用此等手段离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萧止焰的嫌疑。或许这是他使用的多个标记之一?”

  希望之火再次摇曳。

  阿箬在一旁急道:“姐姐,那个李瞻也不是好东西!秦大哥查到,他今天下午秘密去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是邱侧妃身边那个跑掉的丫鬟留香的表哥!就在平康坊附近!”

  李瞻私下接触邱侧妃的心腹亲属?!

  上官拨弦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李瞻的举动,同样疑点重重!

  信任,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奢侈。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谎言迷宫中,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真假参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