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古以来,男人便不可信。”-《青龙缠棺》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除了平静面对留给自己最后一丝体面,还能做什么呢?

  当初信誓旦旦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对她做出承诺要爱护她一生的人,却让她置于这种脸面尽失的境地。

  五十多岁,因为不愿意生孩子而被离婚,多么讽刺。

  仿佛他们之间相处的那二十年都没有任何意义。

  明明她已经给过了行长选择的机会,本来可以体面的给这段感情画下句号。

  可行长却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在外面与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并有了孩子。

  恶心呐。

  徐叙说,后来行长在拿到离婚证后便火速娶了那位女下属。

  初为人父的他,给尚未成形的孩子购置了许多婴儿用品。

  整个人都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对前妻的愧疚。

  可胎儿两个月大的时候,鲜血染红了床单,他的现任妻子在睡梦中毫无征兆的流产了。

  如同来一次月事般,让他措手不及。

  得知这两年他失去的几个孩子都跟前妻脱不了干系,他眼底只有藏不住的愤怒,却没考虑过自己做过什么。

  当时行长就带着他们去到了前妻的住处。

  离婚后,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娘家,因为她已经没有家了。

  父亲早在前几年也因为过于思念她母亲郁郁而终。

  娘家的其他亲戚也早就断了来往。

  她才刚刚懂事的年纪,那些亲戚便不厌其烦的给父亲介绍对象,声称女娃儿担不起家业,还是得生个儿子才靠谱。

  她父亲一一将那些人给打了回去。

  也正是见识过父亲对她早逝母亲的感情,她才觉得这世间的感情都是美好无瑕的。

  以至于破碎时才难以接受。

  这些过往是行长在路上一字一句告诉徐叙与他师父的,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在外人面前剖开。

  他们来到了一座稍显荒凉的院子,行长说这里本是她年轻时给自己准备的家。

  结婚二十年,便空置了二十年,即使已经经过精心打理,还是显得有些破旧。

  她仿佛知道行长会找来,院门微微敞开,她就静静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手中的佛珠仍在用指腹拨弄着。

  面对行长怒不可遏的质问,她也只是平静的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将离婚时没能说出口的那句“报应”实实在在的砸在了行长身上。

  她当初被感动,从而心疼他,并未逼着他去医院做结扎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那是她此生做过最错误的选择。

  事情因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行长前妻在拿到离婚证后花了几天时间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

  可一想到,行长会带着别的女人躺在那张曾经两人缱绻亲密的床上,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家会充满他们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而自己会成为共同亲朋好友的笑柄。

  她心里始终有一口咽不下的怨气。

  于是,在最后一次去到卧室里整理她的东西时,她偷偷将事先准备的阴邪之物藏在床头底下。

  那阴邪之物也不难得,精通一些厌胜之术的木匠家中便能买到。

  只不过是些自杀女人的头发与指甲,她们死前带着不甘与怨愤,是用来诅咒他人最好的媒介。

  分量不多,不足以伤人性命,却会让虚弱未成形的胎儿受阴气侵蚀从而流产。

  彼此相爱数十年的两个人当然知道怎样去伤害对方最痛最致命。

  不止行长的现任妻子能听见那些婴孩的啼哭声,午夜梦回时,她也受尽了煎熬。

  可她就要想等,等行长找上门来,将那些未曾撕破脸皮的不堪,堂堂正正的摆在两人面前。

  话说到最后,行长的眼里隐隐染上了泪意。

  也许是想起了少年时自己热烈的追随她的脚步。

  可泪眼模糊之际,他也没看清楚她到底往嘴里塞了些什么。

  等他忏悔后再次抬头,摇椅上的人已没了气息。

  徐叙看见了,想要阻止却被他师父拦住。

  人死后他师父才平静给他解释了一句,“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徐叙不明白,明明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寻死,师父却不予干涉,用所谓的命数当成了借口。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

  行长在最愧疚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曾经爱人的死亡,无疑是一辈子缠绕在心间挥之不去的阴影。

  通知殡仪馆准备后事后,徐叙师父跟着他回家替他取出了床底下的阴邪之物。

  可纠缠在屋子里的鬼婴却因为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心里充满了不甘。

  因为胎死腹中的鬼婴很难讲得清楚道理,超度起来也比较麻烦。

  甚至在过程中极有可能出现变数,让这些鬼婴变得狂躁不安,不慎逃走后便会四处害人性命。

  可他师父却带来了行长前妻的魂魄,徐叙本以为师父是想要让那些鬼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但它们却在行长前妻的安抚下,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准确来说,是被徐叙师父给骗走的。

  他师父告诉那些鬼婴,它们是被行长前妻所害,来生成为她的孩子可以向她无穷无尽的索取,讨债。

  但事实是,被害人与加害者是不可能同时入轮回的。

  行长前妻固然以命相抵,但到了阴曹地府,终究是要尝尽苦楚才能投胎的。

  甚至投入人道还是畜生道也尚未可知。

  事情解决后,行长明显变得有些萎靡不振,想要个孩子晚年陪伴的执念忽然就消散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徐叙也没再刻意去了解。

  只是上次拨通行长的电话想要请他帮个忙时,这才得知他竟去了寺庙修行,终日青灯古佛为伴。

  但徐叙既然开了口,行长还是托曾经的关系帮他行了这个方便。

  我一边惋惜行长前妻的遭遇,一边想起了新婚夜烧死我的那场大火。

  “自古以来,男人便不可信。”

  倘若我没有嫁人,便不会落得这副惨状。

  我虽不知是不是我那夫婿害了我,可银珠却记不起关于他们家的任何事情,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