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害怕了?”-《青龙缠棺》

  随着浅表的树皮被割开。

  一股黏腻腻的感觉顺着我的指尖滑落到掌心。

  “你割到手了?”我下意识询问身旁的徐叙,这密林之中漆黑一片,他看不清东西误伤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没。”徐叙语气凝重,停下动作抚摸起被我们割开的口子来。

  “可这是……血。”我摩挲着掌心,这种黏腻恶心的触感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不难判断。

  “树怎么会流血?”徐叙突然发问。

  “我还想知道呢!”

  他居然指望我能知晓这里面的原因,算是完了。

  “不管了,先砍了再说。”我此刻已经没什么耐心,只想快点摆脱眼前的困境。

  于是便自顾自的继续顺着方才那道口子用指甲慢慢割。

  可这树干流出来的鲜血却越来越多,连我的鞋面都给浸湿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越发卖力的试图‘砍’掉这棵大树。

  只听见突如其来的“嘎嘣”一声,像是人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我惊觉眼前的大树忽然没了踪迹。

  日落西山的晚霞也洒入了这片密林,带来久违的光亮。

  面前躺了一个人,身首分离。

  我与徐叙的双手和身上都沾满了他的血,画面极其骇人。

  可我下意识却打量起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死人来,粗布麻衣,身形矮小,不是岑苍栖。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他……被我们当成树,割掉了脑袋。”饶是我自己身为恶鬼,心底也冒出了一阵寒意。

  光是想想他的视角,就觉得十分绝望。

  我与徐叙不要命的割着他的喉咙,直到将他的脑袋割下,期间看不见他的抵抗听不见他的呼救与求饶。

  他只能眼睁睁的迎接自己的死亡。

  徐叙眼神微微闪躲,似乎是不太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周围其他村子里的村民,他怎会来到这里?”

  “什么障眼法,竟连你的眼睛都能瞒过?”

  他满脑子的疑惑也是我心底所想。

  “魂呢?”我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找见。

  随即又蹲下身子摸了摸这男人的身体,还是温热的,确定是刚刚才死。

  “最开始我连活人的气息都未曾察觉到,现如今更别说魂魄了……”徐叙的言语间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算了,我们俩除了指望对方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眼前的状况也明显超出了徐叙的认知范围,他毕竟才二十有三,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憨货道士。

  我怕抛下满脑子的疑问,换了一种思路。

  “既然设计将我们困在这里,就说明我们快要找到地方了。”

  说完我便继续往附近摸索,回头却发现徐叙仍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眼神微微失焦。

  我微眯双眼,注视着他那双不自觉颤抖沾满鲜血的手。

  “你害怕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徐叙第一次杀人。

  “没。”徐叙回过神来将手藏到身后,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只是不太适应这种感觉。”

  “那你慢慢习惯。”我早就和徐叙说过,与我为伍,他就没有退路了。

  那种不必要的恻隐之心,没有任何意义。

  他逐渐追上了我的脚步,果然,不出我所料。

  无端出现一些怪事将我们困住,那便意味着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接近。

  这苍山深处,竟藏着一道巨大的缝隙,形成了一处狭窄的山谷。

  山谷里弥漫着浓厚的白雾,我站在悬崖的边上,嗅到了一丝岑苍栖的气息。

  他身上的气息很独特,让我流连忘返又记忆深刻。

  “他就在这底下。”我十分笃定的告诉身旁的徐叙。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弯腰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朝着山谷里扔去。

  好一会儿,才勉强听见那块石头落地的声音。

  我往前挪了挪步子想看看情况,这举动却惊得徐叙一把将我扯到了后面。

  “找找有没有别的路能下去。”

  我被他紧张的反应逗笑,轻轻撇开了他捏着我手臂的手。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什么了?”

  “没忘。”

  “可你跳下去,这具身体便会摔成肉泥。”

  “倘若在下面耗费太久时间,魂魄没有栖身之地,你会越来越虚弱……”

  “行了,我知道了。”我截断了他要说的话。

  无非是我会消散,我当然清楚。

  所以……

  “我会速战速决。”

  说完我没给徐叙反应的时间,便纵身一跃,径直坠入这深不见底的山谷。

  山谷的雾气侵蚀着我的肉身,带来一缕一缕冰冷的寒意。

  随着一声巨响,这具身体果然如徐叙所说,摔成了一滩肉泥。

  甚至因为撞击在石块上,连脑袋都翻滚了好一段距离。

  这山谷底下,属于岑苍栖那独有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我能感觉到,他似乎离我很近。

  本以为这里面的空间不会太大,没想到却是别有洞天,路,也不止一条。

  我时刻谨记着时间紧迫不能将自己给搭在这儿,所以顺着岑苍栖气息所在的方向迅速飞奔而去。

  四周很静,静得能听见崖壁上‘嘀嗒嘀嗒’的水声。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便来到了另一处稍显宽阔的山洞。

  石壁上,岑苍栖就那样静静的被锁铐在上面。

  两颗铁钉贯穿了他的掌心,钉入石壁之中。

  手臂上的血已经干涸变黑,显然已经被挂了一晚上。

  他的脑袋无力的垂落。

  乍一看过去,与死人无异。

  好在,我还能听见他那微弱的呼吸,兴许是疼的昏了过去。

  在靠近他之前,我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山洞除了岑苍栖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

  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走上前去替他拔除掌心的铁钉以及手腕上上的锁铐。

  可指尖在触及到铁钉的瞬间,便迅速腾起了一股白烟。

  强烈的灼烧感从指尖蔓延至我的全身,疼痛无比。

  我只得稍稍缓和后再另寻他法。

  也许是听见了我吃痛时的闷哼,原本一动不动的岑苍栖忽然醒了过来。

  “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