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尘途礼厚柴门暖,心魔自困问鬼神-《山里那点破事》

  第117章:尘途礼厚柴门暖,心魔自困问鬼神

  雪后的乡村小路格外安静,夕阳将一家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汪细卫抱着大狗子,潘高园背着睡熟的小秋葵,夫妻俩走在泥泞的路上,一边低声聊着今天的见闻。

  “细卫,沈爷爷那些朋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看着一个个气度都不像普通人。”潘高园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

  汪细卫摇摇头,眉头微蹙:“我也说不上来,我比你还大几岁呢,都对这些人没印象。只听师傅模糊提过,当年乡里‘牛棚’住过些有学问的人。”

  “看情形,估计都是那时候下放到咱这儿,后来平反返城的干部、先生。沈爷爷心善,肯定没少帮衬他们,这才结下了情谊。”

  “哦……”潘高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他们现在肯定都是大人物了吧?”

  汪细卫憨厚地笑了笑:“是不是大人物,跟咱种地、干活儿的又有啥关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今天这顿饭,咱们是帮沈爷爷的忙,尽了心意就好,别的,不想那么多。”

  他的话语里透着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和本分。

  潘高园听了丈夫的话,也觉得在理,便不再多想。眼看快到老梅家的岔路口了,汪细卫却脚步一拐,走上了另一条路。

  “诶?不直接回家吗?”潘高园问。

  “去老梅家拜个年。”汪细卫解释道,“明天约了好几个工友来家玩,估计脱不开身。细月嫁过去了,去年他们在县里没去成,今年回来了,咱做娘家的必须得去一趟。”

  “细能和咏梅在工地没回来,爹妈年纪大了走不动,也指望不上,我不去,老汪家就没人去了,礼数不能缺。”

  到了老梅家,又是一番热闹。

  梅主任和老伴热情地迎他们进门,汪细月听见哥嫂的声音,也赶紧抱着孩子从火塘屋里出来。

  她今天和梅先军带着孩子也去了汪家坳,但是哥哥不在家,只是去看了下父母亲,饭都没吃就回家了。

  屋里大狗子两岁了,像个小小跟屁虫;老梅家的胖小子刚满一岁,正蹒跚学步;再加上襁褓里咿呀作响的小秋葵,三个小家伙凑到一起,屋里顿时充满了童声童语。

  令人意外的是,平时调皮的大狗子忽然有了“长兄”的派头。

  他看见小表弟要摔跤,赶紧跑过去笨拙地扶住,嘴里还学着大人的口气:“弟弟,慢点!”

  又看见妹妹小秋葵瘪嘴要哭,连忙拿起旁边的拨浪鼓,凑到她眼前摇晃:“妹妹,不哭,哥哥在!”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满屋子大人哈哈大笑。

  梅主任摸着大狗子的头直夸:“哎呦,我们大狗子真懂事,是个好哥哥!”

  热闹了约莫一个时辰,眼看天色渐晚,汪细卫一家起身告辞。

  梅主任和夫人一直送到院门口,临别时,梅主任不由分说,将一个厚厚的红封塞进汪细卫的衣兜里。

  汪细卫一摸厚度,心里一惊,赶紧往外推拒:“梅叔,这不行这不行!这太多了!使不得!”

  梅主任一把按住他的手,语气真诚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细卫,拿着!这是给小秋葵的‘竹米礼’!孩子出生时,我们没法过去,没赶上,已经是失礼了。这礼必须得补上!你别推,这是规矩!”

  潘高园也在一旁帮腔:“梅叔,真的太多了,小孩子家……”

  梅主任的夫人笑着拉住潘高园的手:“高园,你就让细卫收下吧。细月和咱们家勤儿多亏了你俩的帮忙。我们心里都记着呢。这不是客气,是心意。”

  推让了几个来回,汪细卫见实在拗不过,加上妹妹汪细月又在旁边说风凉话,他只好红着脸,呐呐地收下。

  还连声道谢:“那……那就谢谢梅叔、梅婶了……太破费了……”

  回家的路上,汪细卫掏出那个红包,借着月光一看,竟是整整十张“大团结”(十元的纸币,是一张开完会出来的合照,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了看看,以前就叫大团结)!

  整整一百块钱!这在当时农村,是一份极其厚重、甚至有些“超标”的礼了。

  寻常人家给孩子的见面礼,也就三块五块。至亲好友,包个十块顶天了。

  也就是像老梅家这样在职场里混,有需求的送给乡里极其重要的领导,才会有这样手笔。

  潘高园也吓了一跳:“天爷!怎么这么多!”

  汪细卫心里沉甸甸的,既感动又有些不安:“我上次去给外甥送竹米,也只包了五十块……这……这回礼也太重了。”

  上次去沈老爷子家还从他们家搬了上百块的东西,虽然过年他也送了些临乡少见的东西,但是还是没有补上这人情,这次又送这么多红包,就觉得有些愧疚。

  夫妻俩揣着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回到自己安静的小木屋。将睡熟的孩子安顿好,两人都累得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汪细卫长舒一口气:“这过年走亲戚,比咱们在家干一天活还累人。”

  潘高园揉着发酸的小腿,点头附和:“是啊,一天跑好几家,脸都笑僵了。还好明天不用出门了,就在家等着工友们来玩,总算能消停一天了。”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雪地,一片澄澈安宁。

  田闻祥木匠白天在家里实在是呆不住了,两个半大的儿子放了寒假,像两只斗鸡,为了一本作业本、一块橡皮都能吵得掀翻房顶。

  妻子的唠叨更是火上浇油,他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大过年的又不好打骂孩子。

  “我出去转转!”他没好气地冲妻子嚷了一句,也不说去哪,披上外套就摔门而出。

  冷风一吹,脑袋清醒了些,却也带来一阵茫然。

  他岳父岳母已经去世了,可是路是走熟了的,溜达着去了趟舅子家,可舅子是个闷葫芦,坐了半天也憋不出几个屁,没趣得很。

  加上舅母子(舅子的婆娘)也是个没趣的女人,早早告辞出来,他站在村口的岔路上,竟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村里似乎没有能真正说得上话、喝杯酒的朋友。

  鬼使神差地,汪细卫那张憨厚又带着点执拗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里,“啧,跟这小子倒是还能聊上几句。”他心里嘀咕着。

  起初接近汪细卫,确实存了借着兄弟情谊好接近潘高园的心思。

  那女人,身段小巧,眉眼温顺却又带着一股韧劲儿,像一个青涩的苹果,吃起来有些酸,还有点甜,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田闻祥在这十里八乡,凭着不错的手艺和一张巧嘴,多少小媳妇对他暗送秋波。

  他这情场浪子可偏偏在潘高园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对方对他的疏远,使他自尊心受了很大的挫伤。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