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依赖-《死对头总想和我天下第一好》

  纪槐序发现,最近秦峪上门骚扰他的次数显着提高了。

  以前最多三四天上门一次,现在几乎是见缝插针的来。

  没有通告的日子,秦峪总能找到各种理由。

  不是带着一份据说很好吃的甜品出现在他公寓楼下,就是抱着一摞恰好找到的,纪槐序感兴趣的音乐文献敲开他工作室的门。

  次数多到小林都忍不住嘀咕。

  “秦先生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纪槐序刚送走秦峪,刚好听见小林这句话。

  他在心里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大影帝失业了。

  下午,秦峪又带着甜品上门。

  纪槐序在公寓里,没有去工作室。

  前几天的工作太过忙碌,他的身体受不住,被芳姐赶回家休息了。

  秦峪上门的时候,纪槐序正在厨房里熬煮中药。

  秦峪拎着甜品站在客厅,那阵浓郁苦涩的中药味无孔不入地弥漫在空气里。

  他心头微微一紧。

  他看见纪槐序从厨房走出来,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

  “芳姐说你被勒令休息了。”

  秦峪将甜品盒往茶几中间推了推,语气尽量放得平常。

  “正好路过这家店,之前看你好像挺喜欢的,顺便买了一份过来。”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纪槐序,没有刻意停留在他缺乏血色的脸上,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却无意识地捻了捻。

  纪槐序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的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显出一种不常外露的疲惫。

  他没去看那盒甜品,只是抬手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

  高强度工作后的虚弱感,加上这满屋子的药味,让他心情有些沉闷。

  秦峪没像往常那样找个借口很快离开。

  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走过来,自然地放在纪槐序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药还要熬多久?”他问。

  声音不高,混在厨房里传来的细微咕嘟声里。

  “半小时。”

  纪槐序闭着眼回答。

  然后便是沉默。

  身体的不适让纪槐序不想多说话,秦峪也没有特意去寻找话题。

  他只是坐在那,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目光落在纪槐序身上。

  厨房的药罐发出噗噗的声响,提示着时间。

  秦峪站起身。

  “我去看看。”

  他没等纪槐序回应,便径直走向厨房。

  纪槐序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没有阻止。

  厨房里传来关火、垫着抹布将药罐端离灶台的声音,接着是滤药汁的细微响动。

  过了一会儿,秦峪端着一只白色的瓷碗走出来。

  里面是深褐色、散发着更大苦味的药汁。

  他将药碗放在纪槐序面前,热气袅袅升起。

  “温度刚好,趁热喝效果好些。”

  他说完,又从带来的甜品纸袋里拿出糖果。

  “喝完药吃点压压苦味,会好受些。”

  纪槐序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又看了一眼糖果,最后视线落在秦峪身上。

  对方的神很平静,并没有他想象中怜悯的神色。

  纪槐序沉默地端起药碗,浓烈的苦涩气味冲入鼻腔。

  他微微蹙眉,然后屏住呼吸,一口气将温热的药汁尽数灌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苦味瞬间在口腔和喉咙里炸开,让他忍不住抿紧了唇,指节有些发白。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已经剥好糖纸的糖果递到了他手边。

  纪槐序顿了一下,接过,放入口中。

  清甜的滋味渐渐化开,勉强压下了那令人作呕的苦。

  “谢谢。”

  他低声说,声音因为药的苦涩还有些沙哑。

  秦峪看着他微微舒展开的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

  他勾起唇,忍不住打趣道:

  “这么苦的中药都能面不改色的喝完,我们纪老师真勇敢。”

  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哄的意味。

  纪槐序闻言,含着糖果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掀起眼皮,没什么力道的横了他一眼。

  “不会夸人可以闭嘴。”

  他有些微恼,原本苍白的脸色透出一点红晕。声音依旧沙哑,但是少了些沉闷。

  秦峪从善如流的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底笑意加深了些。

  能骂他,说明还有力气。

  秦峪站起身,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收起空碗。

  “芳姐晚上过来吗?”

  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不经意的问。

  “嗯。”纪槐序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

  “她晚点会带晚餐来。”

  言下之意是你该走了。

  秦峪听懂了这逐客令。

  他洗干净药碗,擦干手走出来,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又闭上眼睛假寐的纪槐序,光线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我先走了。”

  秦峪的声音放得很轻。

  “甜品放冰箱了,想吃的时候再拿,别贪凉。”

  纪槐序没睁眼,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直到听见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纪槐序才缓缓睁开眼睛。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中药的苦涩气还未完全散去,但舌尖残留的甜意却异常清晰。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过那个甜品袋子,从里面找出剩下的几颗糖果,攥在了手心。

  糖纸在掌心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周围有秦峪的存在。

  从最初那些石沉大海的手机信息,到如今秦峪已经能坦然自若的登堂入室。

  他甚至开始在这种频繁的造访中,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仿佛生活里多了一个无需言说、却始终在场的背景音。

  并且,自己竟会在这背景音缺席时,感到一丝……不习惯。

  就像此刻,秦峪离开后,公寓里恢复了一贯的寂静。

  他应该感到放松,此刻却感觉,这座宽敞的公寓过分空旷。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攥紧了那几颗糖。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他久违的、近乎本能的依赖感在滋生。

  他厌恶这种感觉。

  过去的创伤像一根深埋的刺,时刻提醒着他信任的代价有多惨重。

  万一呢?

  万一秦峪现在的耐心和体贴,只是一时兴起。

  万一他像沈默那样……在看似友善的面具下藏着别样的心思?

  万一他某天觉得累了、厌了,收回所有这些细致入微的关心,转身离开……

  到那时候,自己是否还能退回从前那样,独自面对满室寂静和一碗苦药的生活?

  纪槐序还是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将几颗糖果放回甜品袋子里,阻止自己再次多想。

  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在呼喊。

  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秦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