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缓和-《死对头总想和我天下第一好》

  对于秦峪这种示好,纪槐序试图用更冰冷的态度、更尖锐的话语来回击,像以前一样。

  可秦峪却不再接招了。

  面对他的冷言冷语,秦峪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就用那种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懒洋洋的态度敷衍过去。

  然后继续他那些“顺手”的举动。

  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纪槐序更加憋闷。

  午间休息时,晏乔凑到秦峪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笑:

  “行啊秦峪,策略调整得挺快啊?从正面爆破改成地道战了?”

  秦峪瞥了一眼远处独自坐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纪槐序,磨了磨后槽牙,低声回道,

  “不然呢?上去说‘纪老师我想要关心你’?信不信他能当场用话把我钉墙上?”

  晏乔噗嗤一笑。

  “也是。不过我看你这地道挖得也挺惊险,纪老师那脸色可越来越臭了。”

  “臭就臭吧。”

  秦峪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总比疼得脸色发白强。”

  下午的录制有一个环节是在溪边写生,名字叫做画出听到的音乐感受,工具自发选择。

  纪槐序选了个画板,刚在岸边石头上坐下,秦峪就晃悠过来,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柔软的便携坐垫塞到了他屁股底下。

  “这石头看着就硌得慌。”他语气嫌弃,仿佛只是受不了粗糙的表面。

  纪槐序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想站起来。

  秦峪却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声音压低了只有两人能听见:

  “镜头对着呢,纪老师。你想让全网观众看你因为一个坐垫跟我上演全武行?”

  纪槐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摄像机,果然有镜头正对着这个方向。

  他狠狠瞪了秦峪一眼,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僵硬地坐了回去。

  那坐垫柔软而温暖,隔绝了石头的冰凉坚硬,确实很舒服。

  秦峪得逞似的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如常,溜达着去拿自己的画具,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纪槐序握着画笔,对着画板,却一笔也画不下去。

  屁股底下的柔软触感的存在感强得惊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秦峪那该死的、无孔不入的顺手关怀。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又瞪向秦峪的方向。

  却见秦峪正笨拙地拿着素描笔,对着画板愁眉苦脸。

  那样子不像来写生的,倒像是来受刑的。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秦峪抬起头,隔空对他做了个苦瓜脸,用口型无声地抱怨:“这什么破任务……”

  那一瞬间,他脸上那种毫不作伪的苦恼和散漫,奇异地冲淡了纪槐序心里的烦躁和警惕。

  纪槐序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嘴角却几不可见地、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拿起画笔,终于开始在纸上涂抹。

  画的是扭曲的线条和灰暗的色块,一如他混乱的心绪。

  溪水潺潺,日光洒在沿岸的石块和专注的人们身上。

  写生环节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导演似乎有意让嘉宾们沉浸在这种与自然对话的静谧氛围里。

  纪槐序屁股底下的柔软坐垫依旧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起初的僵硬和恼怒过后,身体的舒适终究战胜了心理的别扭。

  他握着炭笔,目光落在汩汩流淌的溪水上,耳边是节目组播放的、他们昨日混合创作的那段环境音。

  灰黑的线条在纸上游走,起初是混乱的、代表内心焦躁的涂鸦,渐渐地,笔尖的力道舒缓下来。

  他画不出具体的形象,只能捕捉那种感觉。

  水的流动,光的斑驳,风中树叶的颤动,还有……

  那段音乐里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悄然融入的一丝笨拙的暖意。

  他画得专注,暂时忘记了那个给他塞垫子的人,也忘记了自己要维持的冰冷面具。

  秦峪就坐在他不远处,画板支得歪歪扭扭。

  他确实不擅长这个,素描纸上只有几根可怜的、毫无章法的线条。

  与其说是在写生,不如说是在鬼画符。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其实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纪槐序。

  他看到纪槐序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看到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冷意的眸子,在专注于笔下时,流露出一种久违的、近乎纯粹的宁静。

  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动着。

  秦峪看得有些出神,连笔尖戳在纸上断了都没察觉。

  他似乎……很久没看到这样安静的、收起所有尖刺的纪槐序了。

  就像一块被岁月尘埃暂时掩盖的美玉,在特定的光线下,偶然露出一角温润的内里。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秦峪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有点痒。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断掉的炭笔笔尖,任由黑色的粉末沾染指尖。

  时间缓缓流淌。

  纪槐序终于停笔,看着画板上那片抽象的、灰黑交织却意外流淌着些许光晕的图案,有些怔忡。

  这不像他平时会画出来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抬眼,想看看别人画了什么,目光却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秦峪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视线。

  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或懒散,也没有了前夜的复杂沉重,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专注的……欣赏?

  纪槐序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那目光烫到,慌乱地垂下眼睫,一种莫名的热意悄悄爬上耳根。

  他几乎是立刻重新绷紧了脸,试图用惯常的冰冷掩盖那一瞬间的失措。

  秦峪也迅速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画纸,胡乱添了几笔,嘴里嘟囔着:“这什么破玩意儿……”

  气氛再次微妙起来,但那种尖锐的、一触即发的对抗感,似乎被溪水冲淡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黏稠的、难以言喻的张力。

  收工返回时,两人依旧沉默着一前一后。

  但纪槐序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明显的抗拒和急于逃离的意味。

  经过一片稍微泥泞的坡地时,走在前面的秦峪状似无意地放慢了脚步,用脚踢开了几块可能打滑的小石子。

  纪槐序跟在他后面,踩着他清理过的路面,脚步平稳。

  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只是一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举动。

  纪槐序看着前面那人高大却莫名显得有点……笨拙认真的背影,心里那阵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却似乎掺杂进了一丝别的、更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抿紧唇,加快了脚步,超过了秦峪,率先走上了干爽的路径。

  秦峪看着他那仿佛带着点负气意味的背影,嘴角却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