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富县-《乖,你开口说话我就停!》

  七月的富县热得像蒸笼。

  程箫抹了把额头的汗,白色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贴在皮肤上,她低头核对手机上的地址。

  “应该就是前面那家了。”她指着不远处一座红砖围墙的院子。

  助手小伍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雾气:“箫姐,这都到村尾了,要是再问不到线索,咱们今天又白跑了。”

  其实他比程箫还大三岁,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她师兄,两人是同一个政法大学出来的,谁让他是她助理呢,让他喊她师妹,也不敢啊……

  程箫没答话,大步走向那座院子。铁门上了锁,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杂草丛生的水泥地和紧闭的堂屋门,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

  她在廖红花的女儿张小冉发的朋友圈中,看出她生前应该有对象,然后联系了张小冉的室友,从她们口中知道张小冉刚进入帝都大学没多久,确实跟一个叫做赵森的学长在交往,她们全宿舍跟赵森吃过一次饭,他们两人交往了半年。

  赵森在张小冉自杀后不久,就从帝大退学了,他老家就在津省的富县,所以她来这里想着碰碰运气,看能否有所收获。

  “你们找谁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程箫转身,看见个扛着锄头的老大爷,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裤腿卷到膝盖,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腿。

  程箫迅速换上亲切的笑容:“大爷,我们是赵森在帝都的朋友,他突然离开帝都,我们联系不上他,想着来老家看看。”

  “赵森?”

  老大爷眼睛一亮,“我是他二大爷,你们是阿森的朋友啊?”

  小伍立刻接话:“对对,我们是他在帝都的朋友。”

  老大爷顿时热情起来,连忙招呼他们去自家坐。路上不停夸赞侄儿有出息,是全村第一个考上帝都大学的,现在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了。

  老大爷家的院子比赵森家大不少,但同样简陋,水泥地上晒着玉米粒,几只母鸡在角落啄食。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碎花短袖的大妈拎着菜篮子,风风火火走进来,裤脚上还沾着泥巴。

  “他们谁啊?”大妈警惕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

  “阿森的朋友,从帝都来的。”老大爷高声说,语气里带着炫耀。

  大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拎着菜篮子坐到院子角落开始摘豆角。

  老大爷继续滔滔不绝:“阿森从小就聪明,考试回回第一,他爸在帝都开了个小店,现在全家都搬过去了,听说还要送阿森出国留学呢。”

  “可不是嘛”大妈突然插嘴,手里的豆角被掐得汁水四溅,“有出息有什么用?都不知道帮衬一下他堂弟,现在发达了,更是狗眼看人低!”

  程箫眉头一皱:“赵森一家搬走了?”

  “搬国外去了。”大妈撇撇嘴,“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半年前还在杂货店卖酱油呢,转眼就住上大别墅了。”

  “你少说两句!“

  老大爷呵斥道,“那也是人家的钱,你眼红什么?”

  大妈立刻炸了,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摔:“要是你有点出息,我用得着眼红别人?”

  她冲进屋里,片刻后拿着个旧手机出来,划拉几下举到丈夫面前,“瞧瞧,你弟妹特地给我炫耀的金镯子,还有这大房子,我也想炫耀,有吗?”

  程箫不动声色地凑过去。

  手机上是微信聊天记录,一张照片里,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站在欧式别墅前,手腕上明晃晃的金镯子在阳光下刺眼得很,拍照时间是在三个月前。

  “阿姨,这房子真漂亮,这是在哪个国家呀?”

  大妈见有人附和,更来劲了:“听说是什么...加拿大的什么华来着。”

  “他们怎么突然有钱移民了?”小伍适时插话。

  “哼,谁知道呢,店也不开了,学也不上了,说走就走。”

  大妈压低声音,“要我说,保不齐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胡说什么!”老大爷气得直拍桌子。

  程箫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问起赵森在村里的童年趣事,又闲聊了半小时才离开村子。

  返回帝都的路上,程箫表情有些沉,小伍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箫姐,张小冉不会是赵森杀的吧?杀完她之后,就潜逃到海外了?”

  程箫冷笑一声:“作案动机呢?情杀?财杀?张小冉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能有什么值得谋财害命的?关键是……”

  她手指敲击着方向盘,“赵家突然得到的那笔巨额财富从哪来的?”

  小伍挠挠头:“说不定…...中彩票了?”

  “你中一个我看看?”程箫斜眼瞥他,“就你那考律师证三次才过的运气?”

  小伍顿时蔫了,确实,他从小到大连“再来一瓶”都没中过,这种运气要是能中彩票,母猪都能上树。

  车子驶上县道,两旁的玉米地绵延不绝。程箫降下车窗,让燥热的风灌进来,吹散额前的碎发,她眉头紧锁,思绪翻腾,这个案子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了。

  一个从贫困山区考上帝都大学的女孩,前途无量,突然自杀,警方处理速度快得反常,男友全家神秘消失……

  最可疑的是尸体处理,按照廖红花的说法,从接到女儿死讯到火化完成,仅仅三天。当地殡仪馆给的解释是“工作失误,错把张小冉当成无人认领的尸体火化了”这种低级错误发生在小县城或许可能,但帝都的殡仪馆?

  “箫姐,这案子…...我们还查吗?”小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箫脑海中浮现廖红花佝偻着背,站在律所门口对她深深鞠躬的样子,那个西南山区的农村妇女,坐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硬座来到帝都,只因为不相信女儿会自杀,四处奔走。

  “查。”

  程箫踩下油门,车子猛然加速,“当然查。”

  小伍抓紧了安全带:“可、可赵森一家已经离开了,我们从哪儿查起?”

  “殡仪馆。”程箫目视前方,“先查清楚尸体火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

  她顿了顿,“你联系廖红花,准备上诉材料,既然警方已经结案,我们就走民事途径,起诉帝都大学安全管理失职导致学生死亡。”

  小伍瞪大眼睛:“可这案子明显不是.…..”

  “打草惊蛇懂吗?”程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这背后真有鬼,一旦我们正式上诉,总会有人坐不住跳出来。”

  闻言,小伍不由得偏头看向她,这个女人连连跳级完成学业后,满打满算进入律师这行不到两年,但比干了多年的律师还老练,她就是干律师的料子,经过她手里的案子,就没有打输的,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

  “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