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游历之糟心-《北宋,我家仆役越买越多》

  冬日的风像裹着砂砾的鞭子,抽得人脸颊生疼。

  金小山、李清照与李迒站在瓷窑的土垣边,终于寻到一丝能透气的缝隙——这一路行来,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

  乱坟岗里婴孩的骸骨、官吏拿着大晟乐尺在废墟上比划的荒诞、市集里终日不休的打骂哭嚎……

  盛世崩坏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金小山甚至萌生退意:这人间,还有什么可看?

  直到他们瞥见那座半塌的瓷窑。

  窑口窜出的火光映亮了一个少年身影。他坐在矮凳上,双腿夹着旋转的陶轮,冻得通红的双手在泥坯间游走,嘴里却念念有词: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泥土飞溅上他结霜的眉梢,又被呵出的白气晕开。

  最动人心魄的是他全身的韵律:脚蹬轮盘带动陶坯飞转,手指勾勒碗沿弧线,嘴唇开合间流淌着《礼记》——仿佛整个人成了一架活生生的纺车,把生计、学业与未来织进同一个时空。

  你瞧!

  李清照眼底终于亮起一簇火苗,她轻轻拽住金小山的袖口,大宋儿郎,自有铮铮铁骨。

  她终于在这片疮痍之中,找到了反驳金小山的力证。

  李迒看得怔住,连呵冻的双手都忘了搓揉:我读书时总要熏香净案,他却在泥灰里诵经……

  少年每背完一段,便用沾满泥浆的袖口抹去鼻尖冻出的清涕,继续蹬转陶轮。窑火明灭间,他那双盯着泥坯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瓷釉。

  突然,少年停下蹬轮的动作,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朗声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尾音被寒风扯碎,混进瓷窑的噼啪作响里。远处传来官吏呵斥流民的喧哗,而这片破碎的窑厂,反而成了乱世里最安宁的私塾。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点亮点,咱们进去看看。”金小山带头走进了拉坯房。

  他们衣着华贵,自然是没人阻拦他们。

  进小山的本意是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亮点。要是真的是一个刻苦努力的人,自己也不介意资助他一下。反正自己钱多嘛。正好他钱少,匀给他一点就是了。

  “少年当真是努力。”

  李清照赞了一句。

  她的夸人大法日日勤修不已,现在基本上已经大成了。夸人的时候没那么明显的痕迹了。

  “哇呜呜呜!”

  低矮的拉皮房内,少年是嚎啕大哭。满腔的委屈全都被这一声称赞给捅漏了。

  “……你功力大涨啊。”

  金小山揶揄的看着李清照。

  你这破嘴没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清照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大概率还是自身的问题吧。

  反正自己嘴不好,道歉吧。

  “你到底咋啦?”

  李迒好奇的捅了捅哭声不止的少年人。

  “我爹死了。”

  少年泣不成声。

  “……节哀。”

  三个人也尴尬的接了一句。

  原来是你爹死了呀,不是我把你说哭的呀。李清照无语的翻了翻眼皮。

  “我爹死了,他们就让我子承父业,来这儿拉坯。我本来想考科举的。他们不让。呜呜呜!”少年人哭的更凶了。

  三人一愣。

  随后默默离开了瓷窑。

  等走到路上,金小山立刻就笑出了鹅叫声。

  少年人的父亲应该是厢军。

  厢军就是工人呀。

  工人的儿子怎么能成读书人。

  工人的儿子只能是工人!

  他爹又不是商人,他还想改变命运?

  正好他爹死了,自然就把他来过来子承父业了。

  人可以死,活儿必须干完呀!

  这就是大宋。

  “姐夫,我们为何不帮那少年一把?”

  “帮?帮个屁!这般境遇的满大街都是。有这闲心,不如想想厢军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

  李杭似懂非懂地点头。

  马车继续向深山驶去。山西地界山峦叠嶂,虽值冬日木叶凋零,萧瑟中却自有一番苍劲气象。

  “流民被编入厢军,厢军被送进作坊……这中间莫非还有问题?”

  李迒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胀成三个大。这趟出门本以为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顺带让姐姐指点文墨,谁知连日来一首词未成,尽琢磨这些沉甸甸的事了。

  “厢军皆是男子,那女子呢?都去了何处?”金小山忽然发问。

  “女子……自然是作为家眷安置吧?”

  “都成流民了,多少人家破人亡!男子若死,女子算谁的家眷?你脑子呢?”金小山无语道。

  李迒一怔:“对啊,厢军尽是男人,那些无依无女的妇人……”

  “我问你呢!”金小山挑眉。

  其实他也不知答案,只是谈及厢军制度,猛地意识到这被忽略的一环。

  正当二人沉默时——

  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金小山胸口。

  “啊!”他应声倒地。

  嗖!

  又一支箭射向李杭。

  “嗷——”李杭配合着惨叫趴下。

  李清照站在一旁,面沉如水。这一路遭遇埋伏暗算多少回了,这两人竟还乐此不疲地演戏。她懒得废话,抬手朝林中一挥——

  嗡!

  一枚炽光流转的奥术飞弹呼啸而出,轰然巨响间,远处传来匪徒凄厉的哀嚎与草木崩裂之声。

  玩够了就起来吧。”

  她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再这么磨蹭下去,天黑前怕是到不了汾州了。”

  金小山撇了撇嘴,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衣裤上的草屑,一边嘟囔:“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一路上绷得这么紧,连带着我都没兴致继续走下去了。”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让李清照微微一怔。

  是啊,这一路走来,她满心惦记着赶路,竟不曾留意身边人的情绪。不仅自己时刻紧绷,还带着弟弟同行,无形中给这趟行程添了不少拘束。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一丝歉意。

  “那就走快些吧。”

  她放缓了语气,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等进了城,若见到合眼缘的小美人,我替你留意着。”

  金小山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