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祈神-《北宋,我家仆役越买越多》

  宗县令在院内打了一趟拳法,吃了些许东西,这才拎着鞭子出了院门。

  文人几乎都练武。

  书是剑,剑也是剑。

  好东西,读书人当然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相反,练武的人就没那么好的眼光了,都不怎么读书。

  宴台村的小窑已经改成了大窑了。

  现在就是烧砖存砖。

  之后还会烧石头,烧成灰。

  烧制砖石、建造水塔、热水房、翻盖砖石房屋。

  这就是宗县令知道的计划。

  这在他的眼中,和富家大户修桥铺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无非是搏一些名声,让住在附近的百姓念主家的好,然后,其乐融融。

  这种事情自古就有人在做,无非就是这姓金的大户,更加大方,连百姓的住处都要给翻新一遍。

  还想让百姓喝热水。

  真是可笑,天气越来越热,喝什么热水。

  “种公又去网鱼?”

  出门遇到老种拎着鱼竿和竹筐,宗县令热心的打着招呼。

  老种算是他来到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惊喜了,好歹有个能说话的呀。

  “什么网鱼,会不会说话,这叫钓鱼!”

  老种一脸嫌弃。

  这一个二个的,就没有一个会说话的。

  “种公真是好雅致。”

  宗县令才不会承认这是钓鱼呢,不想和他争吵,一带而过。

  “老种我可得好好的享受几天,那个姓金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等他回来,铁定又要抢我的鱼了。”

  “呃,那金府,是善人呀。”

  宗县令看着远处忙碌的村民,想想这些天从那金夫人手中接过来的银票。

  这叫不是好东西?

  “呵呵,你等着被他折磨吧,就你这脾气,肯定会被往死里坑。”

  老种想了想金小山那性格,摇了摇头,潇洒的走向河边。

  我且享受几日!

  “坑我?哼!我都干村正的活儿了,还能怎么坑?难不成还能让我自己掏钱干活儿?”

  宗县令不屑的哼了一声,径直来到窑厂。

  就自己这进度,谁也挑不出毛病!

  “你!把这碎砖都收拾到远处去!”

  “那个黑脸的,没吃饭吗?快点干!”

  “谁管的饭食?都什么时刻了,速速叫人来起灶做饭!”

  “摆砖的都是瞎子吗?此处地势如此低,待得下雨,这不都泡起来了吗?”

  “天黑之前,都给我移到高处去!!”

  “啪!”

  “往那儿尿呢?收起你的腌臜物!”

  宗县令拿着鞭子四处巡游,看到偷懒的就打,遇到笨拙的就骂,用实际行动推动着整个窑厂转动起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

  有官,没吏。

  这也就导致了他既要做官的活儿,又要做吏的活儿。

  吏的活儿,并不难,放下面子,得谁一顿打骂就行。

  自古到来,都是这样。

  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民,而是目的。

  目的是烧砖,进度快慢是成绩,做成了是功,没死人是善。

  这是妥妥的用官本位思想抄社会主义的作业,对虎画猫反类犬,弄出了一个四不像。

  李清照不知道,她放手了。

  金小山不知道,他去旅游了。

  ……

  四月十八。

  紫薇大帝诞辰。

  是一个适合烧香拜佛的日子。

  汴京城门口,人头涌动,川流不息。

  拥拥堵堵的人群中突然自发的闪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一个微胖的妇人,身穿粗布衣,头顶花头巾,面容呆滞,神情麻林,眼中闪着绝望的微光,正一步一跪的向着城门缓缓接近着。

  啪!

  一根鞭子抽在了妇女背上。

  “快点!!!”

  一声愤怒悲伤的嘶吼。

  面目狰狞的窦富一手拄着一只木拐,拎着一根鞭子,疯狂的驱赶着女人。

  妇女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颤颤巍巍往前爬了一步,把头一低,砰一声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再爬一步,又是砰一声磕在坚硬的石板上。

  一步一磕,

  一磕一响,

  周而复始。

  粗糙的石板硌的她的膝盖很疼。

  额头与石板相撞让她的头很晕。

  可她不想停。

  每当她头晕目眩,动作变慢,背后就会迎来凶狠的皮鞭抽打。

  粗布衣衫已经被汗水和血水裹在了她的身上。

  每动一下就是一阵剧痛。

  可,没有她的心痛。

  一步一磕,

  一磕一晌,

  周尔复始。

  “这不是大娘子的亲娘吗?”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妇女是谁,发出迟疑惊呼。

  这都敢打,活的不耐烦了吗?

  “大娘子早就与这家断了关系了,才不会管他们呢。”

  “听说她家儿子被绑了,要一万贯呢。”

  “疯了吧,谁能有一万贯?”

  “嘘!洞里人干的。”

  “嘶——,他们就不怕大娘子弄死他们吗?”

  “那洞那么深,谁找得到人呀。”

  “是呀是呀,听我祖爷爷说,包大人带着兵杀了半年多,也没杀光那些人,大娘子想来也找不到人。”

  “瞎操什么心,大娘子有钱。”

  “什么大娘子,那是金夫人。”

  “胡说,金夫人是李娘子。”

  “李娘子买东西都抠抠搜搜的,怎么会是金夫人,你才胡说。”

  “……”

  冯氏听不到别人的议论声。

  她的脑子嗡嗡的,一直磕,一直嗡嗡作响。

  冯氏也感受不到痛,腿是木的,头是木的。

  她只是机械的向前爬,向下磕,她的意识几度模糊。

  她不能停下来。

  她的儿子丢了。

  那是她的天,她的命,她可以死,她的儿子不能死!

  她咬着牙往前爬。

  只要、只要找到大女儿……

  不、不不…

  只要找到大娘子!

  只要找到金夫人!

  磕头……

  使劲磕头……

  从城中磕到城外,从官道磕到小道。

  冯氏磕昏过去六次。

  近些年,吃的好,身上有肉,让她有坚持的资本。

  昏过去,皮鞭就会把她抽醒。

  丈夫不许她停。

  疼痛不许她停。

  她也不许自己停。

  膝盖鲜血淋漓,肿的无法打弯,她就趴着爬。

  额头着地就昏,她就拿手拍地面。

  无忧洞是汴京城中的恶鬼,进到里面的人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要救她的儿子回来。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豆娘,她要祈求她生起一丝怜悯之心。

  她顶着执念前行。

  她顶着偏颇的母爱前行。

  她顶着卑微与伟大前行。

  她顶着愚昧与残忍前行。

  她也顶着幸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