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雾像摄魂怪的斗篷缠绕着苏格兰高地。哈利·波特裹紧隐形衣（边缘还粘着赫敏强调“安全第一”时喷出的饼干渣），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纽特·斯卡曼德身后。腐殖土的气味混合着远处黑湖的腥气，钻进他的鼻腔。脚下的苔藓湿滑，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冷的史莱姆上。
“哎学长，”哈利忍不住压低声音，魔杖尖端荧光闪烁像只受惊的萤火虫，光晕在浓雾中晕开一小圈可怜的昏黄，“你说格林德沃，约咱俩出来干啥？”他踩断一根枯枝，“咔嚓”的脆响在死寂里炸开，惊得纽特肩头的护树罗锅皮克特瞬间卷成松果，叶片紧紧包裹住自己。
纽特停下脚步，箱中世界的微光从他旧风衣口袋缝隙渗出，在浓雾中投下朦胧晃动的光斑，映亮他紧锁的眉头和镜片后忧虑的蓝绿色眼睛。“我不知道，”他摩挲着魔杖上被毒角兽啃咬出的凹痕，指腹感受着粗糙的木纹，“他恨我入骨——为了巴黎那窝雷鸟蛋，为了纽约那只该死的嗅嗅，为了每一次我挡在他和那些神奇生物中间。”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浓得化不开的雾墙，“但你……哈利，他跟你没有血仇。这很奇怪。”
哈利猛地拍胸脯，动作大得差点掀翻隐形衣的兜帽：“怕啥！咱可是校友！”少年救世主绿眼睛里燃烧着格兰芬多塔楼篝火般的烈焰，瞬间驱散了雾气带来的寒意，“甭管那老魔王耍什么花招，我铁定站你这边！霍格沃茨的獾和狮，那得同进退！有火一起闯，有锅一起扛！”他豪气干云地挥动魔杖，荧光闪烁的光团激动地上下蹦跳，在雾气中划出凌乱的光轨。
纽特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疲惫的嘴角难得扯出一丝被点亮的暖意，像冬日冰面下透出的微光：“谢谢你，哈利。不愧是……”他话音未落。
“——格兰芬多的勇气，确实令人动容。”一个声音切了进来。不是从前方，不是从后方，而是从四面八方冰冷的雾气中渗透出来，像毒蛇滑过覆盖冰霜的落叶，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浓雾被无形的手优雅地拨开，如同拉开一道沉重的幕布，盖勒特·格林德沃踏月而出。银发一丝不乱，在惨淡月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黑色高领风衣衬得他身形如削薄的寒冰利刃。异色双瞳在夜色里像两点不灭的鬼火，左眼熔金般炽烈，右眼冰海般幽蓝，目光扫过之处，连雾气都仿佛畏惧地凝固了。
“谁？！”哈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魔杖瞬间本能地指向声源。荧光闪烁的光球剧烈颤抖，光芒在恐惧中膨胀又收缩，终于照亮了来者苍白却轮廓如刀刻斧凿般的侧脸。哈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嘴巴无意识张大成一个完美的“O”型，魔杖“啪嗒”一声，直直掉进脚下冰冷的泥地里。
“盖勒特·格林德沃。”男人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谢幕的指挥家，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格、格、格林——”哈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破风箱般漏气的抽气声。他猛地弯腰，几乎是扑进泥里去捡魔杖，动作笨拙滑稽得像被施了强效塔朗泰拉舞咒。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绿眼睛瞪得溜圆，迸射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热的璀璨光芒：“妈呀！妈呀！偶像！不是！我是说……梅林的蕾丝睡裤啊！活的！是活的格林德沃！！”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原地像颗跳跳豆般蹦跳了两下，沾满泥巴的手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魔杖，猛地转向旁边呆若木鸡、仿佛被石化咒击中的纽特，“学长！快！拍照啊！用魔法留影球！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你这学长一点眼力见没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纽特像是被巨怪的木棍结结实实抡中了后脑勺，蓝绿色眼睛在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哈利和静立如冰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讥诮的格林德沃之间来回扫视，镜片迅速蒙上了一层因剧烈情绪波动而产生的白雾：“……哈利？你们……不是一伙的？”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反复摩擦，充满了震惊和荒谬感。
“谁跟他一伙！”哈利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用那只干净的手捂住嘴，脸更红了，像煮熟的龙虾，对着格林德沃拼命摆手，魔杖差点又脱手飞出，“对不住偶像！太激动了！纯粹上头！粉丝见到偶像的正常反应！您理解一下！”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见到魁地奇世界杯明星般的狂热笑容，之前的警惕和同仇敌忾消失得无影无踪。
纽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雾气，感觉肺叶都被那寒意刺痛了。他盯着哈利那张此刻写满纯粹崇拜、仿佛在瞻仰梅林再世的脸，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咆哮的冲动问道：“哈利·波特，你的脑干是被三只饥饿的蜷翼魔当果冻轮流吸光了吗？还是被巨怪的臭袜子熏晕了头？”
“够了。”格林德沃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锥子，轻易刺破了所有的喧嚣和荒诞。异色双瞳扫过两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连哈利那不合时宜、熊熊燃烧的粉丝热情都被瞬间冻结，笑容僵死在脸上。“请问二位，”他唇角勾起一丝没有半分暖意、纯粹是肌肉牵动的弧度，“这场愚蠢的闹剧，演完了吗？”每个字都像小冰珠砸在石头上。
哈利一个激灵，绿眼睛里的狂热迅速被慌乱取代，他猛地挺直腰板，试图找回救世主应有的“端庄”和勇气，尽管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音：“不好意思啊偶像，让您见笑了。您找我们俩……有何指教？”他努力模仿记忆中邓布利多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腔调，效果却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幼龙在模仿成年火龙的咆哮。
格林德沃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短暂地在哈利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跳梁小丑般的玩味，随即，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地定格在纽特·斯卡曼德身上。“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凌，淬着无形的毒，“近来，我与阿不思……失了联络。”异色双瞳在提到那个名字时，掠过一丝极快、极复杂、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暗流——是焦躁？是愤怒？还是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不安？快得让人以为是月光造成的错觉。“听闻，”他向前优雅地踏出一步，无形的魔力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扩散开来，让哈利和纽特同时感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你们是他现今最‘钟爱’的学生。”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讥诮，“或许，你们这些‘爱徒’……知晓他如今身在何方？”
哈利抢在纽特前头开口，急于在偶像面前表现自己的价值，挽回刚才的失分：“嗐！教授他老人家您还不知道吗？就爱瞎溜达！跟个退休的老该溜子似的，神出鬼没，满世界找新奇糖果店……”他话没说完。
格林德沃的异色双瞳骤然收缩，左眼的熔金瞬间压过右眼的冰蓝，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厉芒！周遭的雾气猛地一沉，仿佛有千斤无形的重担轰然压下，脚下的地面都似乎震颤了一下。“你、说、什、么？”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了万年的寒风，带着金属扭曲摩擦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刀刮过骨头。
哈利被那目光钉在原地，仿佛中了全身束缚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衬衫，粘腻冰凉。他舌头打结，绿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不是！偶像您听我解释！我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对！夸他老人家行动莫测，境界高深！那个……”他急中生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我俩有只专属联络猫头鹰！海德薇它亲闺女！叫海德薇二世！贼快贼通人性！我帮您联系！保证把信送到教授手里！”他拍着胸脯保证，试图用行动弥补口误。
“哦？”格林德沃眉梢微挑，那股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危险气息奇异地收敛了一些，但异色双瞳深处涌动着更深的、如同暴风雨前海面的漩涡，“你和阿不思……有专属联络猫头鹰？”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审视，目光在哈利那张写满讨好和紧张的通红脸上逡巡，“看来，你们的关系……倒是比传闻中更为亲密。”语气平淡，却暗藏机锋。
“那可不！”哈利又得意起来，差点忘了眼前的处境，尾巴（如果他有的话）简直要翘到天上去，“我俩的关系那叫一个铁！铁哥们儿！他连柠檬雪宝藏在他办公室哪块松动的地板下都告——”他急于表功，口不择言。
“咳咳咳咳咳！！”纽特的咳嗽声像一连串被点燃的费力拔烟火，剧烈地、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般炸响，硬生生打断了哈利即将脱口而出的自爆。他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拼命给哈利使眼色，蓝绿色眼睛里满是“闭嘴！你想害死我们吗？！”的惊恐和绝望。
“咋了学长？”哈利茫然地转头，一脸无辜，“嗓子卡护树罗锅毛了？还是早上吃岩皮饼噎着了？”
格林德沃却不再看这个时而狂热时而愚蠢的救世主，他异色双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视，牢牢锁定了那个试图用咳嗽掩饰的纽特·斯卡曼德。“差点忘了你，斯卡曼德先生。”他唇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形成一个完美的、充满恶意的微笑，“你那只……精力永远过剩、爪子永远不安分的嗅嗅，近来可还安好？没被傲罗的笼子夹断它那该死的小爪子吧？”
纽特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像一头被侵犯了幼崽领地的毒角兽，全身的毛发（虽然他没有）都仿佛竖了起来。他猛地侧身，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腰间那个正发出轻微抓挠声、躁动不安的皮箱，另一只手紧握魔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要干什么？！”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坚决，每一个音节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块。
“干什么？”格林德沃轻笑一声，笑声在冰冷的雾气中回荡，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凛冬深处最刺骨的肃杀，“斯卡曼德，收起你那套保护濒危生物的可怜姿态。你心知肚明。把它交出来。”命令的口吻，简洁、冰冷、不容置疑，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死刑判决。
“不可能！”纽特斩钉截铁，向前一步，用自己瘦削的身体将箱子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尽管在格林德沃强大的气场下，他显得那么脆弱，像狂风中的一株细草，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蓝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为守护而战的火焰，异常明亮。“想要泰迪？除非——”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唉？谁叫我？”箱子搭扣“啪”地一声，仿佛被里面的小爪子不耐烦地顶开，一个毛茸茸的、覆盖着油亮黑毛的脑袋挤了出来。泰迪眨巴着黑豆似的小眼睛，爪子里还得意洋洋地攥着枚闪闪发光的金加隆（仔细看，上面独特的蛇形缠绕花纹，分明像极了格林德沃风衣上缺失的那枚纽扣！）。
“嘘！回去！立刻！马上！”纽特脸色煞白如吸血鬼，顾不上格林德沃，手忙脚乱地想把嗅嗅塞回那个仿佛能带来安全的箱子里。
格林德沃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泰迪身上，异色双瞳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杀意：“哪来的黑毛耗子？斯卡曼德，你的箱子已经沦为老鼠窝了吗？”
“什么玩意儿？！大黑耗子？！”泰迪瞬间炸毛，全身的黑毛蓬松得像颗海胆，它短腿叉腰站在箱沿上，黑豆眼瞪得溜圆，小爪子愤怒地挥舞着那枚金加隆：“我叫嗅嗅！高贵的、优雅的、追求一切美好金光闪闪事物的嗅嗅！懂不懂欣赏啊老冰棍！没品位！”它甚至对着格林德沃的方向，示威性地把金加隆塞进了自己鼓囊囊的颊囊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啊——”格林德沃拖长的尾音里淬满了世间最阴冷的毒液，那声音让周围的雾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晶。“来得正好。”他缓缓抬起那只骨节分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那根传说中拥有无上力量的接骨木魔杖——老魔杖，在惨淡的月光下流淌着不祥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光。杖尖如同死神的指尖，精准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指向了箱沿上还在为“大黑耗子”称号愤愤不平、懵懂无知的泰迪。
时间仿佛被最高深的冻结咒凝固了。哈利惊恐地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纽特绝望地伸出手，蓝绿色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
“AVADA KEDAVRA!” (阿瓦达索命！)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咒语如同丧钟敲响。一道刺眼得令人双目灼痛的惨绿色光芒，撕裂了浓雾与夜色，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如同离弦之毒箭，直射向泰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纽特几乎是凭借本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魔杖猛地向前挥出，目标却不是格林德沃，而是泰迪所在的位置，同时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哈利的胳膊：
“APPARATE!” (幻影移形！)
“砰！”
一声沉闷的、如同软木塞被强行拔出的爆响。纽特和哈利的身影在绿光吞噬泰迪的前一刹那，扭曲、模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被空间魔法瞬间抽离空气形成的短暂真空漩涡，卷起几片枯叶和泥屑。那道致命的绿光穿透了纽特和哈利留下的残影，狠狠击打在后方一棵粗壮的古树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无声的湮灭——被击中的树干部分瞬间化为飞灰，留下一个边缘焦黑、冒着青烟的恐怖大洞，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啃噬掉一块。古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向一侧倾倒。
***
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和苔藓腥气的空气猛地灌入肺叶。纽特和哈利像两袋被随意丢弃的土豆，重重摔在坚硬潮湿的岩石地面上。
“呃啊！”哈利痛呼一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移位了，隐形衣缠在腿上像个失败的束缚咒。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轮廓和从洞顶缝隙渗下的、冰冷刺骨的水滴。
“好……好险……”纽特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布满水雾和刮痕。刚才极限的幻影移形几乎抽干了他的魔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挣脱束缚。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顾不上疼痛，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地摸索身边：“泰迪？泰迪没事吧？你在哪儿？”声音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担忧。
“我……我没事，纽特学长……”哈利揉着撞疼的胳膊肘，龇牙咧嘴地坐起来，甩了甩发懵的脑袋，“就是……屁股可能裂成四瓣了……”他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声音虚弱。
纽特摸索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抬起头，蓝绿色的眼睛透过歪斜的镜片，茫然地看向哈利：“怎么是你？”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吸血鬼更甚，“嗅嗅呢？泰迪呢？！它没跟过来？！”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发疯似的扑向自己腰间——那个旧皮箱还在，但搭扣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抓挠声。
***
浓雾弥漫的林间空地，死亡绿光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泰迪站在冰冷的泥地上，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黑豆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个还在冒着青烟、边缘焦黑的恐怖树洞。几秒钟前，它的饲主和那个红绿配色的两脚兽就是在这里消失的。爪子里攥着的金加隆变得冰凉，刚才的得意和愤怒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立无援所取代。
“他……他俩人呢？”泰迪的小脑袋瓜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它用小爪子挠了挠头，环顾四周死寂的、只有浓雾和恐怖树洞的林地，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开始蔓延。它下意识地想把金加隆塞进颊囊寻求安全感，却发现颊囊因为过度紧张而暂时“罢工”了。
就在这时，空地边缘的雾气再次被扰动。不是被拨开，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优雅地排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踏着无声的步伐走了出来，站在了格林德沃身侧稍后的位置。
“哟，”一个带着戏谑、慵懒，又隐含一丝疯狂的声音响起，像金属片刮过玻璃，打破了死寂，“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盗亦有道’泰迪先生吗？怎么，被饲主抛弃在犯罪现场了？”科尔温·莱斯特兰奇熔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亮起，如同两盏在深渊中点亮的妖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僵在原地、显得无比渺小的嗅嗅。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魔杖，杖尖跳跃着不稳定的蓝色电火花。
格林德沃甚至没有回头，异色双瞳依旧盯着纽特和哈利消失的地方，仿佛在计算空间位移的轨迹，又像是在压抑着猎物逃脱带来的暴怒。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地上的落叶都微微颤抖。
科尔温似乎毫不在意身边黑魔王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他微微俯身，对着泰迪露出一个森白的、充满恶趣味的笑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小家伙看起来肉质紧实，皮毛油亮……大人，”他转向格林德沃，熔金眼瞳闪烁着奇异的光，“您今晚想换换口味，来点特别的‘下酒菜’吗？我手艺虽然比不上家养小精灵，但料理一只不听话的嗅嗅……”他舔了舔嘴唇，魔杖尖指向泰迪，蓝白色的电光噼啪作响，威胁意味十足，“保证外酥里嫩，嘎嘣脆。”
泰迪浑身黑毛瞬间炸得根根直立！它终于从巨大的茫然中惊醒，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比翻倒巷最黑心的妖精当铺更恐怖的境地！眼前这个熔金眼睛的疯子，比那个放绿光的老冰棍看起来更可怕！它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充满恐惧的“吱！”，本能地想钻进旁边的树洞——但那个树洞边缘还在冒着死亡绿光留下的青烟！
科尔温的魔杖尖，电光骤然凝聚！
“哎学长，”哈利忍不住压低声音，魔杖尖端荧光闪烁像只受惊的萤火虫，光晕在浓雾中晕开一小圈可怜的昏黄，“你说格林德沃，约咱俩出来干啥？”他踩断一根枯枝，“咔嚓”的脆响在死寂里炸开，惊得纽特肩头的护树罗锅皮克特瞬间卷成松果，叶片紧紧包裹住自己。
纽特停下脚步，箱中世界的微光从他旧风衣口袋缝隙渗出，在浓雾中投下朦胧晃动的光斑，映亮他紧锁的眉头和镜片后忧虑的蓝绿色眼睛。“我不知道，”他摩挲着魔杖上被毒角兽啃咬出的凹痕，指腹感受着粗糙的木纹，“他恨我入骨——为了巴黎那窝雷鸟蛋，为了纽约那只该死的嗅嗅，为了每一次我挡在他和那些神奇生物中间。”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浓得化不开的雾墙，“但你……哈利，他跟你没有血仇。这很奇怪。”
哈利猛地拍胸脯，动作大得差点掀翻隐形衣的兜帽：“怕啥！咱可是校友！”少年救世主绿眼睛里燃烧着格兰芬多塔楼篝火般的烈焰，瞬间驱散了雾气带来的寒意，“甭管那老魔王耍什么花招，我铁定站你这边！霍格沃茨的獾和狮，那得同进退！有火一起闯，有锅一起扛！”他豪气干云地挥动魔杖，荧光闪烁的光团激动地上下蹦跳，在雾气中划出凌乱的光轨。
纽特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疲惫的嘴角难得扯出一丝被点亮的暖意，像冬日冰面下透出的微光：“谢谢你，哈利。不愧是……”他话音未落。
“——格兰芬多的勇气，确实令人动容。”一个声音切了进来。不是从前方，不是从后方，而是从四面八方冰冷的雾气中渗透出来，像毒蛇滑过覆盖冰霜的落叶，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浓雾被无形的手优雅地拨开，如同拉开一道沉重的幕布，盖勒特·格林德沃踏月而出。银发一丝不乱，在惨淡月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黑色高领风衣衬得他身形如削薄的寒冰利刃。异色双瞳在夜色里像两点不灭的鬼火，左眼熔金般炽烈，右眼冰海般幽蓝，目光扫过之处，连雾气都仿佛畏惧地凝固了。
“谁？！”哈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魔杖瞬间本能地指向声源。荧光闪烁的光球剧烈颤抖，光芒在恐惧中膨胀又收缩，终于照亮了来者苍白却轮廓如刀刻斧凿般的侧脸。哈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嘴巴无意识张大成一个完美的“O”型，魔杖“啪嗒”一声，直直掉进脚下冰冷的泥地里。
“盖勒特·格林德沃。”男人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像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谢幕的指挥家，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格、格、格林——”哈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破风箱般漏气的抽气声。他猛地弯腰，几乎是扑进泥里去捡魔杖，动作笨拙滑稽得像被施了强效塔朗泰拉舞咒。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绿眼睛瞪得溜圆，迸射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热的璀璨光芒：“妈呀！妈呀！偶像！不是！我是说……梅林的蕾丝睡裤啊！活的！是活的格林德沃！！”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原地像颗跳跳豆般蹦跳了两下，沾满泥巴的手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魔杖，猛地转向旁边呆若木鸡、仿佛被石化咒击中的纽特，“学长！快！拍照啊！用魔法留影球！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你这学长一点眼力见没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纽特像是被巨怪的木棍结结实实抡中了后脑勺，蓝绿色眼睛在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哈利和静立如冰雕、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讥诮的格林德沃之间来回扫视，镜片迅速蒙上了一层因剧烈情绪波动而产生的白雾：“……哈利？你们……不是一伙的？”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反复摩擦，充满了震惊和荒谬感。
“谁跟他一伙！”哈利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用那只干净的手捂住嘴，脸更红了，像煮熟的龙虾，对着格林德沃拼命摆手，魔杖差点又脱手飞出，“对不住偶像！太激动了！纯粹上头！粉丝见到偶像的正常反应！您理解一下！”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见到魁地奇世界杯明星般的狂热笑容，之前的警惕和同仇敌忾消失得无影无踪。
纽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雾气，感觉肺叶都被那寒意刺痛了。他盯着哈利那张此刻写满纯粹崇拜、仿佛在瞻仰梅林再世的脸，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咆哮的冲动问道：“哈利·波特，你的脑干是被三只饥饿的蜷翼魔当果冻轮流吸光了吗？还是被巨怪的臭袜子熏晕了头？”
“够了。”格林德沃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锥子，轻易刺破了所有的喧嚣和荒诞。异色双瞳扫过两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连哈利那不合时宜、熊熊燃烧的粉丝热情都被瞬间冻结，笑容僵死在脸上。“请问二位，”他唇角勾起一丝没有半分暖意、纯粹是肌肉牵动的弧度，“这场愚蠢的闹剧，演完了吗？”每个字都像小冰珠砸在石头上。
哈利一个激灵，绿眼睛里的狂热迅速被慌乱取代，他猛地挺直腰板，试图找回救世主应有的“端庄”和勇气，尽管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音：“不好意思啊偶像，让您见笑了。您找我们俩……有何指教？”他努力模仿记忆中邓布利多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腔调，效果却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幼龙在模仿成年火龙的咆哮。
格林德沃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短暂地在哈利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跳梁小丑般的玩味，随即，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地定格在纽特·斯卡曼德身上。“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凌，淬着无形的毒，“近来，我与阿不思……失了联络。”异色双瞳在提到那个名字时，掠过一丝极快、极复杂、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暗流——是焦躁？是愤怒？还是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不安？快得让人以为是月光造成的错觉。“听闻，”他向前优雅地踏出一步，无形的魔力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扩散开来，让哈利和纽特同时感到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你们是他现今最‘钟爱’的学生。”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讥诮，“或许，你们这些‘爱徒’……知晓他如今身在何方？”
哈利抢在纽特前头开口，急于在偶像面前表现自己的价值，挽回刚才的失分：“嗐！教授他老人家您还不知道吗？就爱瞎溜达！跟个退休的老该溜子似的，神出鬼没，满世界找新奇糖果店……”他话没说完。
格林德沃的异色双瞳骤然收缩，左眼的熔金瞬间压过右眼的冰蓝，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厉芒！周遭的雾气猛地一沉，仿佛有千斤无形的重担轰然压下，脚下的地面都似乎震颤了一下。“你、说、什、么？”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了万年的寒风，带着金属扭曲摩擦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刀刮过骨头。
哈利被那目光钉在原地，仿佛中了全身束缚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衬衫，粘腻冰凉。他舌头打结，绿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不是！偶像您听我解释！我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对对！夸他老人家行动莫测，境界高深！那个……”他急中生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我俩有只专属联络猫头鹰！海德薇它亲闺女！叫海德薇二世！贼快贼通人性！我帮您联系！保证把信送到教授手里！”他拍着胸脯保证，试图用行动弥补口误。
“哦？”格林德沃眉梢微挑，那股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危险气息奇异地收敛了一些，但异色双瞳深处涌动着更深的、如同暴风雨前海面的漩涡，“你和阿不思……有专属联络猫头鹰？”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审视，目光在哈利那张写满讨好和紧张的通红脸上逡巡，“看来，你们的关系……倒是比传闻中更为亲密。”语气平淡，却暗藏机锋。
“那可不！”哈利又得意起来，差点忘了眼前的处境，尾巴（如果他有的话）简直要翘到天上去，“我俩的关系那叫一个铁！铁哥们儿！他连柠檬雪宝藏在他办公室哪块松动的地板下都告——”他急于表功，口不择言。
“咳咳咳咳咳！！”纽特的咳嗽声像一连串被点燃的费力拔烟火，剧烈地、几乎要把肺咳出来般炸响，硬生生打断了哈利即将脱口而出的自爆。他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拼命给哈利使眼色，蓝绿色眼睛里满是“闭嘴！你想害死我们吗？！”的惊恐和绝望。
“咋了学长？”哈利茫然地转头，一脸无辜，“嗓子卡护树罗锅毛了？还是早上吃岩皮饼噎着了？”
格林德沃却不再看这个时而狂热时而愚蠢的救世主，他异色双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视，牢牢锁定了那个试图用咳嗽掩饰的纽特·斯卡曼德。“差点忘了你，斯卡曼德先生。”他唇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形成一个完美的、充满恶意的微笑，“你那只……精力永远过剩、爪子永远不安分的嗅嗅，近来可还安好？没被傲罗的笼子夹断它那该死的小爪子吧？”
纽特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像一头被侵犯了幼崽领地的毒角兽，全身的毛发（虽然他没有）都仿佛竖了起来。他猛地侧身，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腰间那个正发出轻微抓挠声、躁动不安的皮箱，另一只手紧握魔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要干什么？！”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坚决，每一个音节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块。
“干什么？”格林德沃轻笑一声，笑声在冰冷的雾气中回荡，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凛冬深处最刺骨的肃杀，“斯卡曼德，收起你那套保护濒危生物的可怜姿态。你心知肚明。把它交出来。”命令的口吻，简洁、冰冷、不容置疑，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死刑判决。
“不可能！”纽特斩钉截铁，向前一步，用自己瘦削的身体将箱子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尽管在格林德沃强大的气场下，他显得那么脆弱，像狂风中的一株细草，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蓝绿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为守护而战的火焰，异常明亮。“想要泰迪？除非——”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唉？谁叫我？”箱子搭扣“啪”地一声，仿佛被里面的小爪子不耐烦地顶开，一个毛茸茸的、覆盖着油亮黑毛的脑袋挤了出来。泰迪眨巴着黑豆似的小眼睛，爪子里还得意洋洋地攥着枚闪闪发光的金加隆（仔细看，上面独特的蛇形缠绕花纹，分明像极了格林德沃风衣上缺失的那枚纽扣！）。
“嘘！回去！立刻！马上！”纽特脸色煞白如吸血鬼，顾不上格林德沃，手忙脚乱地想把嗅嗅塞回那个仿佛能带来安全的箱子里。
格林德沃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泰迪身上，异色双瞳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杀意：“哪来的黑毛耗子？斯卡曼德，你的箱子已经沦为老鼠窝了吗？”
“什么玩意儿？！大黑耗子？！”泰迪瞬间炸毛，全身的黑毛蓬松得像颗海胆，它短腿叉腰站在箱沿上，黑豆眼瞪得溜圆，小爪子愤怒地挥舞着那枚金加隆：“我叫嗅嗅！高贵的、优雅的、追求一切美好金光闪闪事物的嗅嗅！懂不懂欣赏啊老冰棍！没品位！”它甚至对着格林德沃的方向，示威性地把金加隆塞进了自己鼓囊囊的颊囊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啊——”格林德沃拖长的尾音里淬满了世间最阴冷的毒液，那声音让周围的雾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晶。“来得正好。”他缓缓抬起那只骨节分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那根传说中拥有无上力量的接骨木魔杖——老魔杖，在惨淡的月光下流淌着不祥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光。杖尖如同死神的指尖，精准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指向了箱沿上还在为“大黑耗子”称号愤愤不平、懵懂无知的泰迪。
时间仿佛被最高深的冻结咒凝固了。哈利惊恐地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纽特绝望地伸出手，蓝绿色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
“AVADA KEDAVRA!” (阿瓦达索命！)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咒语如同丧钟敲响。一道刺眼得令人双目灼痛的惨绿色光芒，撕裂了浓雾与夜色，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如同离弦之毒箭，直射向泰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纽特几乎是凭借本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魔杖猛地向前挥出，目标却不是格林德沃，而是泰迪所在的位置，同时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哈利的胳膊：
“APPARATE!” (幻影移形！)
“砰！”
一声沉闷的、如同软木塞被强行拔出的爆响。纽特和哈利的身影在绿光吞噬泰迪的前一刹那，扭曲、模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被空间魔法瞬间抽离空气形成的短暂真空漩涡，卷起几片枯叶和泥屑。那道致命的绿光穿透了纽特和哈利留下的残影，狠狠击打在后方一棵粗壮的古树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无声的湮灭——被击中的树干部分瞬间化为飞灰，留下一个边缘焦黑、冒着青烟的恐怖大洞，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啃噬掉一块。古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向一侧倾倒。
***
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和苔藓腥气的空气猛地灌入肺叶。纽特和哈利像两袋被随意丢弃的土豆，重重摔在坚硬潮湿的岩石地面上。
“呃啊！”哈利痛呼一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移位了，隐形衣缠在腿上像个失败的束缚咒。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轮廓和从洞顶缝隙渗下的、冰冷刺骨的水滴。
“好……好险……”纽特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布满水雾和刮痕。刚才极限的幻影移形几乎抽干了他的魔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挣脱束缚。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顾不上疼痛，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地摸索身边：“泰迪？泰迪没事吧？你在哪儿？”声音嘶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担忧。
“我……我没事，纽特学长……”哈利揉着撞疼的胳膊肘，龇牙咧嘴地坐起来，甩了甩发懵的脑袋，“就是……屁股可能裂成四瓣了……”他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声音虚弱。
纽特摸索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抬起头，蓝绿色的眼睛透过歪斜的镜片，茫然地看向哈利：“怎么是你？”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吸血鬼更甚，“嗅嗅呢？泰迪呢？！它没跟过来？！”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发疯似的扑向自己腰间——那个旧皮箱还在，但搭扣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抓挠声。
***
浓雾弥漫的林间空地，死亡绿光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泰迪站在冰冷的泥地上，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黑豆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个还在冒着青烟、边缘焦黑的恐怖树洞。几秒钟前，它的饲主和那个红绿配色的两脚兽就是在这里消失的。爪子里攥着的金加隆变得冰凉，刚才的得意和愤怒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立无援所取代。
“他……他俩人呢？”泰迪的小脑袋瓜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它用小爪子挠了挠头，环顾四周死寂的、只有浓雾和恐怖树洞的林地，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开始蔓延。它下意识地想把金加隆塞进颊囊寻求安全感，却发现颊囊因为过度紧张而暂时“罢工”了。
就在这时，空地边缘的雾气再次被扰动。不是被拨开，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优雅地排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踏着无声的步伐走了出来，站在了格林德沃身侧稍后的位置。
“哟，”一个带着戏谑、慵懒，又隐含一丝疯狂的声音响起，像金属片刮过玻璃，打破了死寂，“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盗亦有道’泰迪先生吗？怎么，被饲主抛弃在犯罪现场了？”科尔温·莱斯特兰奇熔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亮起，如同两盏在深渊中点亮的妖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僵在原地、显得无比渺小的嗅嗅。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魔杖，杖尖跳跃着不稳定的蓝色电火花。
格林德沃甚至没有回头，异色双瞳依旧盯着纽特和哈利消失的地方，仿佛在计算空间位移的轨迹，又像是在压抑着猎物逃脱带来的暴怒。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地上的落叶都微微颤抖。
科尔温似乎毫不在意身边黑魔王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他微微俯身，对着泰迪露出一个森白的、充满恶趣味的笑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小家伙看起来肉质紧实，皮毛油亮……大人，”他转向格林德沃，熔金眼瞳闪烁着奇异的光，“您今晚想换换口味，来点特别的‘下酒菜’吗？我手艺虽然比不上家养小精灵，但料理一只不听话的嗅嗅……”他舔了舔嘴唇，魔杖尖指向泰迪，蓝白色的电光噼啪作响，威胁意味十足，“保证外酥里嫩，嘎嘣脆。”
泰迪浑身黑毛瞬间炸得根根直立！它终于从巨大的茫然中惊醒，意识到自己落入了比翻倒巷最黑心的妖精当铺更恐怖的境地！眼前这个熔金眼睛的疯子，比那个放绿光的老冰棍看起来更可怕！它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充满恐惧的“吱！”，本能地想钻进旁边的树洞——但那个树洞边缘还在冒着死亡绿光留下的青烟！
科尔温的魔杖尖，电光骤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