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画室-《西湖谜案》

  纸条上的地址指向西湖区边缘的一栋老式公寓楼。清晨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沈锐将车停在路边,和苏婷婷一起打量着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六层建筑。

  3单元502。苏婷婷核对地址,这种老楼一般没电梯。

  沈锐点点头,环顾四周。街对面有个早点摊,老板正忙着炸油条,几个晨练回来的老人坐在长椅上聊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井画面,却藏着一名画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502室的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锁是普通的弹子锁。沈锐戴上手套,试了试陈默的钥匙串——第三把钥匙顺利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沈锐示意苏婷婷保持警惕,自己先一步踏入室内。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这哪里是普通住宅,分明是一个设备齐全的画室。宽敞的客厅被改造成工作区,三个画架支在那里,上面是处于不同完成阶段的作品。靠墙的长桌上整齐排列着各种颜料、画笔和调色工具。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台专业级的真空装裱机,这种设备一般只有大型画廊或修复工作室才会配备。

  这不是普通画室...苏婷婷轻声说,手指拂过长桌上的一排特殊颜料,这些是古代矿物颜料,非常昂贵,现代画家很少用。

  沈锐走向最近的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幅接近完成的山水画,风格古朴,右下角已经题上了的落款和印章。

  赝品。沈锐眯起眼睛,而且就是周正德买的那幅。

  他小心地检查画作,在边缘处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一个小小的字母组合。这让他想起保险箱的密码LX-0512。

  公寓的其他房间同样令人震惊。卧室被改造成资料室,书架上塞满了各种艺术史书籍和拍卖图录,墙上钉着几十张名画的高清照片和细节放大图。另一间小卧室则成了生活区,简易的单人床,小冰箱和微波炉,显然陈默经常在这里过夜。

  沈锐在资料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林澜实验记录,第17批次。

  林澜...沈锐想起周正德提到的那个神秘见证人,看来我们找到她了。

  笔记本里详细记录了各种颜料配比、纸张老化方法和笔触模仿技巧,每一页都标注了日期和实验结果。翻到最近的一页,是案发前三天写的:

  周已起疑,必须加快进度。原始图稿在S处,安全。默动摇,需要说服。若不成,按B计划。

  苏婷婷凑过来看:默应该是指陈默,和B计划是什么意思?

  沈锐没有回答,继续翻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枚翡翠胸针,造型是一只蜻蜓,工艺精湛。盒底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给澜,永远是你的默。

  陈默和林澜关系不一般啊。苏婷婷拿起胸针对着光看,这品质至少值五万。

  沈锐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天成发来的消息:视频中女声的声纹比对有了初步结果,与周雅不符,但与五年前一个艺术讲座的录音有相似点,正在确认。

  他正要回复,林小满的电话打了进来:沈队,我查了石涛那幅画的来源。根据海关记录,两年前确实有一幅石涛的《黄山云雾图》从法国回流,持有者姓林,但交易后这幅画就消失了,没有进入任何拍卖记录。

  姓林?全名是什么?

  登记的是林澜,法国巴黎高等艺术学院讲师,专攻东方艺术史。

  沈锐的视线落在笔记本上那个标记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小满,查一下五月十二日对林澜有什么特殊意义。

  挂断电话,沈锐让苏婷婷继续搜查公寓,自己则检查起画室里的电子设备。在一堆画材下面,他找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但需要密码。

  尝试了等几个关键词都不对后,沈锐输入了LX0512,屏幕应声而亮。

  电脑桌面很整洁,除了几个绘画软件,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沈锐尝试同样的密码,再次成功。文件夹里是一系列扫描文件和照片,全是各种古代书画的高清图像和详细的鉴定报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为交易记录的Excel表格,里面记录了二十多幅的完成日期、买家和金额,周正德的那幅石涛画排在最后,标注的金额是3800万,状态却是争议中。

  沈队!苏婷婷从资料室喊道,我找到了这个!

  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在各种场合的画面——在画廊开幕式上微笑,在拍卖会举牌,在餐厅与不同人交谈。虽然衣着打扮各异,但沈锐一眼认出她就是陈默加密相册里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林澜。沈锐抽出其中一张特写。照片中的女人约三十五六岁,穿墨绿色旗袍,侧脸线条优雅,左眼角有一颗泪痣,正专注地看着一幅画。那种知性与古典交融的气质,与周雅的干练冷峻截然不同。

  苏婷婷翻到照片背面,那里写着一个日期和地点:2021.04.15,风雅轩画廊。

  今天下午就去这家画廊。沈锐将照片装回信封,先回警署整理一下证据。

  离开前,沈锐最后环顾这个秘密画室。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在那些半真半假的画作上,给整个空间蒙上一层不真实感。他隐约感觉,这个房间藏着整个案件的关键,只是还缺少最后一块拼图。

  回到警署,技术科已经将新证据初步整理完毕。赵天成兴奋地汇报:沈队,那个LX-0512我查到了,是林澜的生日!1985年5月12日,法国里昂出生,中法混血,母亲是杭州人。

  投影仪上显示出一张林澜的证件照,清秀的面容,微微上挑的凤眼,与照片中的旗袍女子完全吻合。

  有意思的是,赵天成继续道,她在巴黎高艺的导师是周正德的大学同学。三年前她回国,名义上是做访问学者,但实际上一直在湖光山色担任顾问,只是没公开。

  林小满补充道:我查了陈默的通话记录,案发前三个月,他与一个号码联系频繁,机主登记是风雅轩画廊,但实际使用人很可能是林澜。

  沈锐在白板上画着关系图:所以情况可能是:林澜利用专业知识和人脉组织艺术品伪造,陈默负责实际绘制,周正德的公司提供资金和销售渠道。后来周正德发现自己买的可能是假货,找陈默对质...

  然后陈默良心发现,想退出或揭发,就被灭口了?苏婷婷接话道。

  但为什么是现在?沈锐敲着白板,周正德半年前就买了那幅画,为什么现在才杀人?

  赵天成推了推眼镜:我恢复了陈默电脑的部分删除文件,发现他最近在整理一份名单,列出了十几位买家和对应的,像是要举报什么。

  名单在哪里?

  没找到,可能已经被删除了,或者...赵天成顿了顿,或者被凶手拿走了。

  沈锐立即决定兵分两路:林小满和赵天成继续分析电子证据;他和苏婷婷去风雅轩画廊找林澜。

  风雅轩画廊位于西湖边一条僻静的小巷,门面不大却极为精致。推开雕花木门,风铃声清脆响起。画廊内光线柔和,墙上挂着十几幅水墨画,风格清雅。

  一位穿中式立领衬衫的中年男子迎上来:两位是...?

  沈锐亮出警官证:我们找林澜女士。

  男子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林老师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可以找到她?苏婷婷微笑着问,我们只是有些艺术方面的问题想请教。

  她...最近去北京了。男子眼神闪烁,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沈锐注意到柜台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几张合影,其中一张是陈默与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的侧影。他走过去,指着照片:这位就是林澜吧?

  男子额头渗出细汗:是...是的。陈老师和林老师是好朋友,经常一起讨论艺术。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上个月吧,陈老师来参加一个小型展览。

  沈锐仔细观察照片。陈默和林澜站在一幅山水画前,陈默正在讲解什么,林澜专注倾听。两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亲密感,林澜的手轻轻搭在陈默臂弯,不像是普通朋友的距离。

  能看看他们的往来记录吗?林澜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签到簿:林老师每次来都会签到,这是近半年的记录。

  翻看签到簿,林澜几乎每周三下午都会来画廊,与别墅区监控拍到的旗袍女子拜访陈默的时间吻合。最近一次签到是案发前五天。

  沈锐正要询问更多,手机响了。是赵天成急促的声音:沈队,我们恢复了陈默工作室的监控备份!案发当晚林澜去过那里,而且...她离开时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具体时间?

  十点四十进入,十一点零五离开。法医说陈默死亡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她有作案时间!

  沈锐立即指示:申请逮捕令,全面通缉林澜。同时查她的所有住址和关系网。

  挂断电话,沈锐转向画廊男子:最后一次机会,林澜到底在哪里?

  男子的脸色煞白: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前天突然打电话说有事要离开杭州,让我把她的几件私人物品收好...

  什么东西?

  男子从里间拿出一个纸盒:就这些,她说过几天会让人来取。

  盒子里是几本书、一个化妆包和一卷画纸。沈锐展开画纸,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画的正是陈默工作时的侧脸,右下角签着字和日期——案发前一天。

  苏婷婷检查化妆包,里面有几支口红。她悄悄对沈锐点头,示意其中一支与案发现场纽扣上的颜色一致。

  离开画廊时,天已近黄昏。沈锐站在巷口,看着夕阳将西湖染成金色。案情逐渐明朗,但林澜的下落成了关键。她是凶手,还是另一个知情者?那份被拿走的名单又在哪里?

  沈队,我们现在去哪?苏婷婷问道。

  沈锐刚要回答,突然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有人在盯着他们。他猛地转身,巷子尽头一个身影迅速闪入拐角,那抹墨绿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林澜!沈锐拔腿就追,苏婷婷紧随其后。

  拐过墙角,是一条错综复杂的小巷网络。沈锐凭着直觉选择方向,几次瞥见那个身影在前方转弯,但始终追不上。最终,他们来到一个死胡同,除了一只受惊的黑猫,什么都没有。

  她怎么消失的?苏婷婷气喘吁吁地问。

  沈锐没有回答,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样东西——一枚翡翠耳坠,蜻蜓造型,与陈默秘密画室里那枚胸针显然是同一套。

  回到警车旁,沈锐发现雨刷器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停止调查,除非你想成为下一幅死亡画作。

  沈锐冷笑一声,将纸条装入证物袋。威胁意味着他们接近真相了。夜色降临,西湖的灯光逐一亮起,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场追逐。他知道,林澜就在某个角落,而那张名单,可能就是下一个死亡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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