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清茶一杯,形似陌路-《独孤剑典》

  随着天山派掌门何自在的到来,百花厅内的气氛,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平衡。

  各方势力,齐聚一堂。

  有代表着武林盟和武当派、正道未来领袖的方少白与宋锦书。

  有代表着北宗豪强、老一辈掌门人的天山派何自在。

  有代表着西北新锐、与上官逸结下过命交情的崆峒派王平。

  当然,还有那个实力深不可测、身份神秘莫测的“昆仑散人”夜君临。

  如此豪华的“观礼”阵容,别说是苏樱一个年轻女子继任谷主,就算是武当、少林这种泰山北斗的掌门接替,也不过如此了。

  万花长老和她背后那些反对苏樱的势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与这股庞大的“外援”势力相抗衡的勇气。她们只能将所有的不甘与怨毒,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脸上,挂着僵硬而虚伪的笑容,继续扮演着“热情好客”的主人。

  宴会,就在这种诡异而和谐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

  方少白八面玲珑,不断地穿针引线,与何自在探讨着武林大势;又与宋锦书、王平,追忆着天山之巅的并肩作战,将场面维持得滴水不漏。

  而夜君临,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没有去参与那些关于江湖大势的讨论,也没有兴趣去结交那些所谓的“正道俊杰”。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身旁,坐着的,正是上官逸和阿青。

  “夜大哥,此番路途遥远,辛苦你了。”上官逸亲自为夜君临,斟满了一杯百花谷特有的、由百花花蜜酿成的清茶,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夜君临微微一笑,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入口甘醇,回味清香,确是人间极品。”

  他说着,目光,却仿佛是不经意地,落在了正安静地坐在上官逸身旁、为众人分发着糕点的阿青身上。

  自进入这百花厅之后,他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她,似乎比在锦官城时,清瘦了一些,眉宇之间,也多了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忧愁。

  但,她依旧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安静。

  她会细心地察觉到上官逸茶杯空了的时候,第一时间,为他添上。

  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如同春雨润物无声般的温柔与体贴,让夜君临那颗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泛起最柔软的涟漪。

  像……

  真的,太像了。

  像那个,二十多年前,在江南的烟雨长廊下,为他撑起一把油纸伞的……她。

  就连那低头为人添茶时,嘴角微微抿起的、温柔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夜君临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

  询问她的身世,询问她的母亲……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

  天下之大,相貌、气质相似之人,何其之多。自己,不能因为一份尘封了二十年的执念,便去唐突一个,无辜的、善良的女孩。

  更何况……

  他又看了一眼,阿青望着上官逸时,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那份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爱慕与依赖的情愫。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也有了,她愿意托付一生的人。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苦涩,瞬间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端起茶杯,将杯中那本该甘醇无比的花茶,一饮而尽。

  茶入喉,却只剩下,满口的苦涩。

  “夜大哥,你怎么了?”

  上官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一丝波动。

  “没什么。”夜君临缓缓地,放下了茶杯,脸上,重新恢复了那份儒雅从容的微笑,“只是,有些乏了。”

  “江南虽好,却终究,不是我这等习惯了西域风沙的粗人,能久留的地方。”

  他站起身,对着上官逸,抱了抱拳,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与疏离。

  “逸弟,苏樱谷主的继任大典,是何日?”

  “就在……后日。”上官逸答道。

  “好。”夜君临点了点头,“那为兄,便先回房歇息了。等到大典之上,再为苏谷主,送上贺礼。”

  “待大典结束之后,为兄,便也要……启程回昆仑了。”

  他说罢,不再有丝毫的停留,对着在座的众人,随意地拱了拱手,便径直地,转身,向着厅外,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挺拔,那么的洒脱。

  但,不知为何,上官逸却从那背影之中,读出了一丝,比来时,更加沉重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