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艰难的下乡-《四合院:不是,他们怎么敢的啊》

  方源一头扎进人海,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沸腾的饺子锅里。

  汗味、雪花膏味、孩子哭闹的味儿,混杂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形成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人气”,呛得他直皱眉头。

  这年头的百货大楼,是整个四九城乃至华北地区最时髦、货品最全的地方。

  共六层,五层六层是办公区,普通人上不去。

  四楼是神秘的特供部,不对外开放。

  真正对老百姓开放的,只有下面三层。

  一楼,食品烟酒、日用百货。

  二楼,服装鞋帽、床上用品。

  三楼,钟表、收音机、照相机这些金贵的“大件儿”。

  方源甚至在楼梯口瞥见了一部电梯,就是后世那种老式的,有个穿着制服的阿姨专门负责操作,一次只能上几个人,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大多是看热闹的。

  他没去凑那个热闹,而是直奔一楼的糖果柜台。

  “同志!给我来五斤水果糖!”

  “同志!ABC米老鼠糖称两斤!”

  “同志,那个奶油太妃糖,半斤!还有那个二八酱酥糖,也来半斤!”

  柜台里穿着白大褂的售货员大姐头都快忙冒烟了,但态度还算和气,并没有后世八十年代那种爱搭不理的倨傲。

  人家麻利地用牛皮纸写了几张条子递给方源:

  “先去那边会计开票,交了钱再过来取货!”

  方源拿着条子,又是一阵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挤到会计台,交了钱和票,换回盖了红戳的正式票据,再杀回糖果柜台,这才把几大包沉甸甸的糖果领到手。

  揣着丈母娘给的甲级烟酒票,他又在烟酒柜台给姥爷弄了两条大中华,给两个舅舅一人捎了几瓶西凤酒。

  东西越来越多,方源感觉自己两条胳膊都快不够用了。

  他咬着牙,又挤上二楼。

  二楼服装区更是人山人海。

  的确良的衬衫、布拉吉连衣裙的柜台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同志,那两款蓝色的布拉吉,给我拿一下,我看看料子。”

  一个妇女踮着脚尖喊。

  “同志,这儿不兴上手摸!”

  售货员大姐举着衣服,离着柜台半米远展示:

  “这都是新货,摸脏了不好卖。

  您就看,我给您讲。

  这料子是今年的新款,叫‘的确良’,透气又耐穿,洗了也不怎么缩水,比棉布挺括……”

  方源听得直乐,这售货员大姐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他眼尖,瞅准了人群中的一个空当,猛地挤了进去,趴在柜台上气喘吁吁。

  “同志!给我来三身!”

  方源指着挂在墙上的样品:

  “那款碎花的,还有那款天蓝色的,都要。

  再给配三双回力鞋,白色胶底的!”

  他估摸着三个小表妹的身高,往大了一个号报了三个尺码。

  又在旁边的小商品柜台,买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发卡和头绳。

  这下,他是真拿不动了。

  两大包糖果,几瓶酒几条烟,再加上三大包衣服鞋子,堆在脚下跟小山似的。

  他不敢再逛,生怕一转身东西就被人顺走了。干脆一屁股蹲在百货大楼门口的台阶上,点了根烟,眼巴巴地等着两个舅舅过来。

  两根烟的功夫,同样提着大包小包的李长武、李长文两兄弟带着媳妇过来了。

  “源子,你这是买了多少?

  咋不把百货大楼给搬空了?”

  小舅舅李长文看着方源脚下那一大堆东西,咧嘴一笑。

  大舅妈郑秋月举着手里一个半尺高的小坛子,笑着晃了晃:

  “难得来一趟,给你姥姥买了点六必居的酱菜,老人家口重,就爱吃这个。”

  说完,四个人六只眼,齐刷刷地盯着地上那堆东西,集体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玩意儿,怎么拿回去?

  方源倒是有空间,可这玩意儿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啊。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撇,用脚底狠狠碾碎,下了决心。

  “走,再去趟信托商店,买两辆自行车驮回去!”

  从四九城到延庆虎啸堡公社,没有直达车。

  以往他们都是先坐车到昌平,也就是秦淮茹的老家,然后再搭去延庆县的牛顺风车,最后还得走上十几里山路。

  这趟带着两个姑娘,还有这么多东西,老法子肯定不行。

  “自行车?”

  大舅李长武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压低声音提醒道:

  “源子,自行车就算了。

  太扎眼,咱家……守不住。”

  这话是真的。李家本就是地主成分,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突然弄回去两辆崭新的二八大杠,那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们家有钱”吗?

  此时乡下的阶级对立,可比城里严重多了。

  城里邻居最多是排挤你,说几句酸话,不敢真动手。

  毕竟街道、派出所都不远,真做的过分了,人家转瞬就到。

  可要是在在乡下,人家能光明正大地指着你鼻子说,你家祖上是地主,剥削了我们贫下中农祖祖辈辈,拿你点东西都是应该的!

  你还没处说理去。

  “那就捐给大队!”

  方源早就想好了对策:

  “车子算公家的。

  回头跟大队长说好,咱家要用的时候,紧着咱家先用。

  反正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算是个没办法的办法。好在上李村姓李的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沾亲带故,还算团结。

  这要是搁在后迁来、成分复杂的下李村,这车当天就得被人拆成零件。

  “这法子成!”

  虽然有点被占了便宜的不爽,但谁叫自家的成分摆在那呢。

  考虑到大队长都是自己晚辈,关系还算可以,李长武当即拍了板。

  一行人说干就干。

  方源先去隔壁新华书店,把娄家姐妹叫了出来。

  刚碰头,方源才猛地一拍脑门:

  “坏了!忘了去街道开介绍信了!

  没介绍信,咱们连延庆县城都进不去!”

  话音刚落,就见娄晓月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抽出两张盖着红戳的纸,在他面前晃了晃,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方源“呃”了一声,有点发懵:

  “什么时候办的?”

  “哼!”

  一旁的娄晓娥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抢着邀功:

  “等你想起来,咱们今天也别想出城了!

  你刚进百货大楼,我跟我姐就去两边的街道把事办好了!”

  方源老脸一红,冲着娄晓月竖了个大拇指。

  这媳妇,真是没得说,办点事情滴水不漏。

  几人直奔街西的信托商店。

  两辆半新的永久二八大杠,漆水锃亮,看着就结实,不要票,一百七一辆。

  方源眼都不眨就拿下了。

  接着又在手表柜台前停下,给大表哥李胜国、二表哥李胜君、三表哥李胜军一人挑了一块上海牌手表。

  想到那个从小被当男孩子养,泼辣得能上房揭瓦的大表姐李凤仪,他犹豫了一下,又多买了一块小巧的女士表。

  省得回去被她揍。

  虽然自己现在喝了灵泉,身体素质今非昔比,但童年阴影实在太重,他还是有点虚。

  钢印都没打,方源让店家开了票据,回头让大队自己想办法去。

  东西买齐,票据揣好,一行人直奔帽儿胡同。

  方源牵出追电,两个舅舅把大包小包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自行车后座上,准备出发。

  娄晓月姐妹俩自然是骑马。

  出了安定门,平坦的沥青路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碎石路。

  骑在追电宽阔的马背上,姐妹俩倒是不觉得颠簸,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催促方源。

  “方源哥,快点呀!追电跑快点!”

  娄晓娥兴奋地叫着。

  方源咬着后槽牙,强行忍着把这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从马背上拽下来,狠狠揍一顿屁股的冲动。

  多好的机会啊!夫妻双双把家还,共乘一骑,策马奔腾,夕阳西下……

  全让这小丫头片子给搅和了!

  好在媳妇是个疼人的。

  娄晓月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别闹,悄悄凑到她耳边,柔声道:

  “别胡闹。你看两个舅舅,骑车载人还驮着着那么多东西,多累啊。”

  方源闻言侧头看去,只见两个舅舅脸憋得通红,站起来猛蹬,车链子被绷得“嘎吱”作响。

  对比之下,也不觉得累了,放慢了车速。

  一行人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村里。

  虎啸堡李家村所在的地形很特殊,四面环山,只有一个进山口。

  下李村靠南,堵着口子;

  上李村在里面,靠北呈梯形散布在山脚。

  两个村子中间隔着一条小溪,也是唯一的水源。

  这大晚上的进山,黑灯瞎火,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长武当机立断:

  “不走了!今晚就在县城的招待所对付一宿,明天一早再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