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落网-《卿卿入骨,疯批太子驯养手札》

  窗外的雨势愈发滂沱,如同天河倒灌,密集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慕卿璃刚起身欲合上轩窗,便瞧见燕回的身影,顶着漫天风雨疾冲入萦华殿的回廊下。浑身湿透,发髻散乱,水珠顺着衣角滴滴答答。

  慕卿璃眸中含笑,看着这个同样成了“落汤鸡”的心腹,温声道:

  “今儿倒是赶巧,一个两个都急着与水亲近了?” 燕

  回却顾不上主子的打趣,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主子!成了!大事已成!”

  慕卿璃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只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她自然明白这“成了”二字的分量——

  宋昭华急于赎回那株石榴玉树,却又吝啬库中银钱,竟异想天开,起了以赝品鱼目混珠的心思。

  然而,这念头却让玉簪夫人如坠冰窟。

  她深知此事一旦败露,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以她对太子妃宋昭华的了解,平素里再是“姐妹情深”,真到了生死关头,自己必定是那个被推出去顶罪的弃子。

  她好不容易才寻得“真爱”,正憧憬着大好年华,岂肯为他人作嫁衣裳,行此抄家灭族的险招?

  权衡之下,玉簪夫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赎回真品。

  纵使囊中羞涩,也可设法借贷——借钱,总归不是死罪。

  有太子妃这棵大树在,还怕日后还不上么?

  正当玉簪夫人为巨额银钱愁眉不展之际,竟“恰巧”得了一个“钱生钱”的绝妙门路——真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她抱着试探之心投入一笔银钱,短短三日,本金竟真如滚雪球般翻倍收回!

  狂喜之下,那引路人却故作高深地摇头叹息:

  “夫人,您这本金还是太小,故而只得了翻倍之利。若是本金再雄厚些……十倍之利,亦非难事啊!”

  这话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玉簪夫人心中所有的侥幸与贪婪。

  她迫不及待地将这“天降横财”的消息告知宋昭华。

  宋昭华此刻亦是焦头烂额——东宫库房早已空空如也,而她暗中培植势力、收买人心,处处都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更棘手的是,东宫财权要被太子萧凛收回,她再想染指其中银钱,难如登天。

  这“钱生钱”的法子,简直是久旱甘霖!

  宋昭华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去,将宋家的主宅,连同京郊那两处上好的庄子,一并……典当了!”

  此言一出,连她自己也感到一阵心悸。

  宋家祖宅,意义非凡。

  虽宋家官职不显,但那宅邸坐落京城极佳地段,占地广阔,更因曾是老太傅故居,早已成为天下学子心中凭吊先贤的一处圣地。

  若贸然变卖,无异于自掘坟墓,必将招致天下士林口诛笔伐!

  然而,被眼前“十倍之利”幻影和巨大金钱缺口烧红了眼的两个女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后骂名、祖宗基业?

  她们只看到,这笔钱不仅能赎回石榴玉树,更能解燃眉之急,甚至为她们铺就一条“钱途无量”的锦绣大道!

  重利之下,行动迅疾如风。

  短短三日,那承载着宋家百年清誉与士林敬仰的祖宅,连同两处丰腴田庄,便在一片隐秘而仓促的交易中,悄然易主。

  而买下这烫手山芋的,正是端坐于萦华殿中,静听风雨的慕卿璃。

  燕回此刻的兴奋,正是源于这桩交易尘埃落定。

  那笔庞大的、象征着宋昭华与玉簪夫人孤注一掷的购宅银钱,又分文不少地流回了慕卿璃早已布下的钱袋。

  慕卿璃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深不可测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案上小狐狸酣睡时微微起伏的绒毛,声音如檐外细雨般清泠平静:

  “穷途末路,方行此饮鸩止渴之举。”

  她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燕回,一切尽在不言中,“余下的棋,你知道该如何落子了。”

  燕回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书房内重归宁静,唯有雨声淅沥。

  慕卿璃静立窗前,任由微凉的雨丝拂过面颊,指尖捻开了那封沾染着风尘与湿气的信笺。

  墨迹在眼前晕开。

  字里行间,汹涌的情意几乎要破纸而出。

  他描绘着旅途的寂寥,落笔处却皆是她的影子;他诉说着异乡的风景,字句间却塞满了无法排遣的思念。那情感如此浓烈直白,如同盛夏灼人的日光,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信末,墨迹尤新,他写道:“滇南在望,两日可抵。”

  慕卿璃的目光,骤然凝滞。

  两日可抵?按此推算,岂非今日便至?

  上京至滇南,千里之遥。

  寻常车马,月余方能抵达;

  纵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也需十日半月。

  他……竟只用了七日?!

  一丝冷意悄然爬上脊背。

  ……是彻彻底底的不眠不休,是全然不顾惜己身地将精力压榨到极限!

  他疯了不成?

  正如他所料,为了能早一日结束这差事,萧凛几乎是在玩命的赶速度。

  前方,流徽阁的精锐如无声的暗影,早已扫清一切可能的阻碍;

  后方,每到一处驿站,立刻更换最精壮的快马,缰绳从未真正离手。

  马停,人未停。

  驱策他的,除了那信中溢于言表的迫切思念,还有宫中传来的那则急报——

  丽贵妃“突发晕厥”,已被打入宗人府的安王,竟被特赦放出,如今正衣不解带地在贵妃榻前“侍疾”!

  他前脚离京,安王后脚便被放出,这时间之“巧”,其中的算计,昭然若揭。

  此刻,滇南那饱经风霜的古老城门,终于在萧凛布满血丝的视野中出现。

  连日不眠不休的疾驰,让他英俊的面容染上深重的疲惫,眼窝深陷,唇色泛白,唯有那双望向城门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

  他一勒缰绳,骏马长嘶,朝着吉祥客栈,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