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秋收前夜雨·麦穗率妇堵-《我在大秦种田养家》

  风卷着雨点打在门框上,麦穗刚把陶片收进鹿皮囊,雨水就斜着灌了进来。她抬头看天,乌云压得极低,闪电划过山坡时,照亮了渠口那道她昨日还踩过一脚的土埂。

  她抓起墙边的麻绳往肩上一搭,冲出门就喊:“姐妹们!拿麻袋!渠要塌了!”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砸地的闷响。她沿着田埂跑,每经过一间屋都用力拍门板。李家嫂子最先出来,披着破蓑衣,手里拎着两个空麻袋。王氏和刘娘子几乎是同时从后屋冲出来的,一个抱着草绳,一个提着铁锹。赵王氏最后一个到,怀里还揣着个蒸笼。

  “你带吃的?”麦穗问。

  “刚蒸的。”她喘着气,“怕你们饿。”

  麦穗点头,带着人往渠口跑。水已经漫过脚背,泥浆吸着鞋底。到了地方一看,土堤裂开一条缝,水流正从里面往外渗,再晚一步就要冲垮整段。

  “装土!”麦穗喊,“两人一组,装满就递!”

  她们开始挖土装袋。雨水把泥土泡成了浆,麻袋刚提起就往下漏。第一轮堆上去的三只袋子被水冲得直接翻滚下去,溅起一片浑黄。

  “不行!”李家嫂子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样堵不住!”

  麦穗蹲下,手伸进泥里摸。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是去年埋下的石桩角。她猛地站起,抽出肩上的麻绳:“绑!用绳子把袋子连起来!底下垫石头!”

  她带头把麻袋口扎紧,再用麻绳穿过去打结。其他人立刻明白过来,纷纷照做。王氏和刘娘子在前头固定位置,李家嫂子和赵王氏在后面拉绳。四个人一组,两组交替往前推。

  水势越来越急,新垒的堤坝晃了几下,中间那只袋子鼓了起来。

  “快!再压一层!”麦穗喊。

  她们又扛来三只麻袋,刚放上去,脚下突然一滑。李家嫂子整个人摔倒在地,顺着斜坡往水里滑。王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自己也跪进了泥里。

  “撑住!”麦穗伸手抓住麻绳,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一块石头。

  刘娘子冲上来帮忙,四个人合力才把人拉回来。李家嫂子趴在地上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泥水,爬起来继续搬袋子。

  赵王氏站在最前头,忽然脚下一陷,整个人摔进缺口边缘的泥坑里。她没叫,也没动,只是抬起手,把头顶的蒸笼扶正。

  “你还顶着?”麦穗扯着嗓子问。

  赵王氏抬起头,脸上全是泥,可眼神亮得吓人:“我顶着呢!这笼子不能湿!不然你们吃什么!”

  她说完,竟真的把蒸笼举高了些,一手撑地,一手拉着绳子往回拽。血从她额角流下来,在雨水冲刷下变成淡红色的线。

  麦穗看着她,喉咙发紧。她转过身,对着剩下的妇人喊:“听我的!一、二、三——拉!”

  绳子绷直,麻袋压紧,水流被逼得改了方向。可就在这时,右侧土层又裂开一道口子,水柱喷了出来。

  “那边也要堵!”刘娘子喊。

  麦穗立刻分人过去。她亲自带王氏和李家嫂子去封侧口。泥太滑,她们只能跪着往前挪。袋子刚放好就被冲走一只,第二只又被掀翻。

  “这样不行。”王氏咬牙,“得有人压住底角!”

  麦穗没说话,直接坐进泥里,两条腿夹住麻袋底部。李家嫂子会意,也坐下来帮她固定。王氏趁机往上加袋子。

  水冲在脸上,睁不开眼。麦穗只能凭感觉数节奏:“再来一个!压紧!拉绳!”

  她们终于把侧口暂时封住。刚松口气,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是主堤那边的麻袋炸开了。

  “又裂了!”有人喊。

  麦穗爬起来就往回跑。主堤上的麻袋已经被冲得东倒西歪,赵王氏一个人在那儿死死拉着绳头,身子几乎被拖进水里。

  麦穗扑上去抱住她腰,把她往后拽。赵王氏不肯松手,嘴里还在喊:“别放!别放啊!”

  “换方式!”麦穗吼,“结阵!人连人!绳连绳!”

  她让所有人站成一排,每人手里攥一段绳子,背后靠背,脚跟抵地。她们像一道墙那样,硬生生把麻袋压在缺口上。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麦穗眨都不敢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喊:“唱!谁会薅草歌?给我唱!”

  起初没人应。过了几秒,阿禾的声音从左边响起来,断断续续的调子。接着李家嫂子接上了,然后是王氏,刘娘子……一个接一个。

  歌声不大,却被风雨撕扯着传开。她们踩着节拍拍打绳索,动作慢慢变得整齐。麦穗感觉到脚下的地不再松动,水流冲击的力度也在减弱。

  “再压一层!”她喊。

  她们又抬来两只麻袋,稳稳叠上去。这一次,没有崩开。

  麦穗弯腰探手进水里,在泥中摸索。她的手指碰到了坚硬的棱角——那块她亲手埋下的青石桩,还在原位。她没说话,只是把泥抹在掌心,然后摊开,任雨水冲走。

  “这地认得我们!”她大声说,“它不会吞我们的粮!”

  没人回应,但她们握绳的手更紧了。

  天边透出一点灰白时,雨小了下来。水流渐渐平稳,封口处虽还有些渗水,但已不成威胁。李家嫂子靠着麻袋坐下,腿抖得停不下来。王氏蹲在边上,轻轻给她揉小腿。

  赵王氏终于松了手。她坐在泥里,蒸笼歪在一边,馒头全沾了泥。她低头看着,忽然笑了下,伸手捡起一个,掰开,塞进嘴里。

  “还能吃。”她说。

  麦穗站在渠口,手扶着最后一道麻袋。她的左腕上,艾草绳泡得发胀,颜色褪成了浅黄。她盯着水面,等着晨光照清底下石纹的走向。

  远处田埂起伏,紫花苜蓿的叶子在雨后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