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赵王氏真心悔悟,传授蒸饼技巧融-《我在大秦种田养家》

  麦穗把鹿皮囊往肩上提了提,?子苗在地里站得齐整,绿得发亮。她没多看,转身往村道走。修渠的活儿才三天,赵王氏还没开口认错,灶房冷灶好几天,饭都是各家自己蒸的,糙得咬牙。

  她蹲在田头啃指甲,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查沙坑时的泥。阿禾走过来,低声说:“赵王氏天没亮就进了灶房,门关着,烟囱冒烟了。”

  “蒸饼?”麦穗问。

  “不是普通的味儿。”阿禾皱了皱鼻子,“香得发实,不飘。我路过时,看见她往笼屉里放第二屉,盖了布,没挂招牌。”

  麦穗没说话,起身往灶房走。脚底踩着干土,硌得脚心发麻。灶房门口挂着旧麻布帘,她没掀,就站在檐下,等。

  里面动静不大。掀笼的声音,铲灰的声音,还有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帘子一掀,白气扑出来,赵王氏端着一屉饼,差点撞上她。

  两人愣住。赵王氏手一抖,饼没掉,笼屉边沿烫得她缩了手。

  “你……怎么来了?”她嗓音干。

  “路过。”麦穗进屋,不坐,也不拿碗,只盯着灶台上的那笼饼,“蒸了两屉?”

  “一屉……是我自己吃的。”赵王氏低头,“另一屉,想请你尝。”

  麦穗伸手,揭了盖布。热气散开,饼皮泛着浅黄,裂了细纹,像晒过的田皮。她掰开一个,气孔细密,面芯微弹。

  “火候到了。”她说,“可面还是僵的——你用的老酵头,没加温水醒。”

  赵王氏猛地抬头,眼眶红了:“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我看过你蒸饼。”麦穗把饼放回笼,“你每次发面,都是头天晚上和好,放灶边,不动它。面要活,得醒三次水,你只醒一次。”

  赵王氏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陶罐,灰褐色,口小肚大,罐底刻着一圈纹路,像是年轮。

  “这是我娘传的。”她声音低下去,“‘三起三落’,火退心不退。”

  麦穗没接。

  “我偷学你。”赵王氏忽然说,“你洗麦,我站在井边看;你泡曲,我在墙角听水声。你教人用新酵法,我说是妖术,可我自己试了七回,回回失败。不是面发酸,就是饼塌底。”

  她喘了口气:“我恨你不是女人该管的事,可我更恨……我学不会。”

  麦穗看着她。

  “我不是想害人。”赵王氏声音发颤,“我是怕。怕你把规矩全翻了,我这一辈子守的东西,成了笑话。我蒸了一辈子饼,连祭灶的供饼都由我掌火,可你一来,连发面都变了法子……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把陶罐往前推:“这‘三起三落’,是我赵家三代传的火候诀。面发三回,火退两回,最后一火慢煨,心火不熄。我娘说,火是活的,得听它喘气。可我没传过外人,连我儿媳都没给。”

  麦穗伸手,没拿罐,而是掀开另一笼盖布。

  “你这饼,第二屉比第一屉松。”她说,“你蒸第一屉时还在赌气,火急;第二屉,你想着要给我吃,火稳了。”

  赵王氏怔住。

  “你手艺一直好。”麦穗把盖布盖回去,“你只是不肯低头问一句‘怎么才能更好’。”

  她终于拿起陶罐,沉,带着灶灰的温。

  “我可以学。”她说,“但得改。”

  “改什么?”

  “酵我传,火你传。”麦穗把罐放在灶台正中,“合起来,才是活饼。”

  赵王氏愣住:“你要……公开?”

  “明早晨炊,晒谷场支灶。”麦穗说,“你来,我来,谁想学都来。技不分男女,更不分前后。”

  外面传来脚步声,囡囡跑进来,手里捧着一碗?子粥:“麦穗姐,渠上送饭。”

  麦穗接过,递给赵王氏:“你送去。”

  赵王氏一颤:“我?”

  “你蒸的饼,你送的饭。”麦穗看着她,“别让人只记得你拔过苗,也让他们尝尝你蒸的饼。”

  赵王氏盯着那碗粥,手抖得厉害。她接过,捧着,走出去。背影僵直,脚步却没停。

  阿禾进来,盯着那陶罐:“你真要让她出这个头?她刚害过你。”

  “她不是坏人。”麦穗说,“她是怕被时代甩了。”

  “可她偷学,还毁田。”

  “人学东西,哪有不偷的?”麦穗笑了笑,“我刚来时,不也偷听族老讲节气?偷看里正记工分?学,不可耻。可耻的是学不会,就动手砸别人的锅。”

  阿禾沉默片刻:“那明天,真让她站灶前?”

  “她要是不来,我再去请。”麦穗拿起炭笔,在陶片上写,“蒸饼三要:酵活、水匀、火沉。”

  她把陶片递给阿禾:“你明天领头喊这三句。谁蒸得好,谁就有资格站灶前。”

  阿禾接过,低头看字,忽然问:“那你呢?你站哪儿?”

  “我?”麦穗把笔插回袖袋,“我去田里看苗。”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晒谷场中央支起三口灶。赵王氏来得迟,手里提着陶罐,站在人群外。没人说话,也没人让路。

  麦穗走过去,接过陶罐,放在灶台中央。

  “今天,赵婶教火候。”她声音不大,但全场听得清,“我教酵法。谁想学,上前。”

  没人动。

  赵王氏低着头,手攥着衣角。

  麦穗掀开笼,开始和面。她把温水一点点洒进麦粉,边洒边揉。阿禾站在一旁,大声念:“酵活——发面三回,水温三换!”

  有几个妇人往前挪了半步。

  麦穗把面团交给赵王氏:“你来火。”

  赵王氏一僵。

  “你传的诀。”麦穗说,“你来点火。”

  赵王氏慢慢蹲下,往灶里添柴。火苗窜起,她没急着盖笼,而是听着柴火的噼啪声,等它烧稳。

  “火起。”她开口,声音低,“第一火,旺,逼湿气。”

  她盖上笼,守在灶边,一动不动。

  十分钟后,她掀笼,面团涨了一圈,但没破。她把火撤了大半,只留底火。

  “火退。”她说,“第一落。”

  她重新和面,加水,再发。

  第二轮回,她动作稳了。掀笼、看气、撤火、再醒。人群渐渐围拢。

  第三次发面时,她把面团分给一个年轻妇人:“你来揉。”

  妇人手抖,接了。

  “匀着劲。”赵王氏说,“面听手,手听心。”

  麦穗站在一旁,没说话。阿禾看着她,低声问:“她真改了?”

  麦穗看着灶火,说:“火都肯退了,心还能硬多久。”

  最后一笼蒸上,赵王氏守着灶,火苗不大,稳稳地舔着锅底。她额头有汗,手却稳。

  半个时辰后,她掀笼。

  满场静。

  饼香扑出来,不冲,不飘,沉沉地压住人的鼻根。她掰开一个,递给麦穗。

  麦穗接过,咬了一口。面软,有劲,回甜。

  她点点头:“成了。”

  赵王氏看着她,忽然说:“我儿媳……昨天问我,能不能学。”

  麦穗没答,转身从鹿皮囊里掏出那片写满字的陶片,递给阿禾。

  “记下来。”她说,“今天谁学了,记工分,加半升?子。”

  人群动了。有人上前,有人伸手,有人盯着灶台,眼里发亮。

  赵王氏站着,手还在灶边,火光映在她脸上,一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