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打扮,年代早!-《开往1949的绿皮火车》

  “自己人…听不懂?普通话…是怪话?”

  李诺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刚才那点劫后余生和沟通成功的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懵逼和更大的恐慌。

  我靠!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不都是穿越过去语言自通的吗?这怎么还带口音歧视的?!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平行世界!虽然大的历史脉络相似,但细节处处不同!语言演变出现差异,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能他说的现代普通话,在这个世界的1950年,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晦涩难懂的方言甚至外国话!

  而对方那浓重口音夹杂着官话的语言,他听着费劲,估计对方听他的“标准普通话”更是跟听天书一样!

  完犊子!最大的沟通桥梁,塌了!

  车外,张建国排长等了半天,没听到里面再传出那句怪腔怪调的“寄几人”,只看到那手电光还在那瞎晃悠,心里更加疑窦丛生。

  “排长!他说的啥玩意儿?俺一句没听懂!”刘二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是咱们这儿的话…也不像鬼子的话…”小张也嘀咕道。

  “管球他说啥!鬼鬼祟祟不敢露头,肯定不是好东西!”狗剩又开始怂恿,“排长,给他一枪吓唬吓唬!”

  “闭嘴!”张建国低喝一声,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心里也急,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里面的人明显在尝试沟通,虽然语言不通,但那灯光信号和汽笛声是做不了假的。

  他决定再试探一次。

  他示意手下保持安静,自己再次深吸一口气,用更慢、更清晰的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朝着列车喊道:

  “里—面—的—人—听—着!俺—们—是—河—湾—村—民—兵—排!俺—叫—张—建—国!你—是—干—啥—的?为—啥—在—这—里?能—不—能—出—来—说—话?”

  他的声音穿透车壳,虽然口音浓重,但这次因为语速慢,李诺竖着耳朵,连蒙带猜,大概明白了七成!

  河湾村…民兵排…张建国…问他是谁…为啥在这…能不能出来…

  信息获取到了!但怎么回应?!

  说话听不懂,写字他们看不见…

  李诺急得原地转圈,目光再次扫过漆黑的 control panel,最后定格在那根救命的鸣笛拉索和应急手电上。

  有了!

  不能说话,还能“比划”!

  他再次握住鸣笛拉索。

  呜——! (一声长鸣) 代表“肯定”或“收到”!

  然后,他拿起手电,没有再打摩斯码那种复杂信号,而是用最朴素的方式——对着车外,上下晃动光柱,模仿人点头的动作!

  点头 yes,摇头 no!这总该是全球通用了吧!

  车外的民兵们看着那一声汽笛后开始“点头”的光柱,再次陷入了集体懵逼。

  “排…排长…它…它又答应了?还…还点头了?”刘二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铁家伙…成精了?能听懂人话?!”狗剩的声音带着恐惧。

  张建国排长也是目瞪口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一个铁疙瘩,不仅能动,能躲“天雷”,还能听懂话,会用灯光点头回应?

  这他妈到底是是个啥?!

  但对方表达出的“非攻击性”和“试图沟通”的意愿,是越来越明显了。

  他的警惕心稍稍降低了一丝,但枪口依旧没放下。

  “你—能—听—懂—俺—说—话?”他尝试着又问,眼睛死死盯着那光柱。

  光柱再次上下晃动(点头)。

  “你—是—好—人?不—是—敌—特?”张建国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光柱疯狂上下晃动(拼命点头)!

  “那你—为—啥—不—出—来?”张建国追问。

  光柱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左右摇摆(摇头),摇得那叫一个坚决!同时,李诺又拉了一下汽笛,发出一声短促而急切的鸣叫,仿佛在说“不行!危险!”

  张建国似乎有点明白了。里面的人害怕,不敢出来,怕被他们开枪打死。

  他想了想,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让手下惊呼的决定。

  他把自己的驳壳枪慢慢收回枪套,然后对着其他四人命令道:“都把枪口放下!暂时别指着那车!”

  “排长!这太危险了!”

  “听命令!”张建国语气坚决。

  四个民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慢慢把枪口垂向了地面,但手指都没离开扳机,身体依旧紧绷。

  “里—面—的—人—看—见—了—没?”张建国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俺—们—把—枪—放—下—了!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俺—们—看—看—你?就—看—一—眼!”

  他必须确认里面到底是人是鬼!这是底线!

  车厢内,李诺通过车窗缝隙,看到外面的人确实把枪口放下了(虽然没完全放松),又听到张建国的话,心里天人交战。

  出去?还是不敢!

  但对方已经表达了诚意,如果自己再毫无表示,这脆弱的信任可能瞬间瓦解。

  怎么办?

  他的目光再次在黑暗中搜索,突然落在了之前从装备舱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用的那几包压缩干粮和那半瓶水上!

  食物!

  在任何时代,分享食物都是表达善意的最直接方式之一!

  尤其是对这个物质可能极其匮乏的年代来说!

  他立刻抓起一包压缩干粮和那半瓶水,心脏砰砰狂跳。

  怎么给?

  开门扔出去?太危险了!

  他再次看向那个应急通风口格栅。格栅的开口不大,但塞一包饼干和一瓶水出去,应该勉强可以!

  他摸索着找到手动开启通风口的扳手,用力扳开。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用银色复合材料包装的压缩干粮和那个塑料水瓶,从格栅缝隙中慢慢地、一点点地推了出去。

  噗通。

  两样东西掉落在了车外的草地上。

  这一下,所有民兵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啥东西?”

  “从那个小洞里掉出来的!”

  “好像是…吃的?和喝的?”

  张建国眼神一凝,示意其他人别动,自己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上前,保持着高度警惕,弯下腰,捡起了那两样东西。

  入手是从未见过的轻薄银闪闪的“纸”包装,上面印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生产日期和成分表)。那瓶子更是透明光滑,材质绝非玻璃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金属塑料。

  他掂量了一下那包“吃的”,很硬,很扎实。又晃了晃瓶子里的水,清澈无比。

  这…这绝对不是他们这地方能有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列车,眼神更加复杂了。

  里面的人,在用这种珍贵的东西,表达善意?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他撕开了包装袋的一角(费了点劲,这材料很结实),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麦子和油脂的香气飘了出来。

  他捏了一小块硬邦邦的“饼干”出来,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心一横,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舔了一下。

  一股咸香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没有任何怪味。

  不是毒药。

  他甚至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啃了一点点,非常硬,但嚼开后满口生香,带着强烈的饱腹感。

  绝对是顶好的粮食!比他们吃的窝窝头、杂粮饼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水,他拧开瓶盖(又是从没见过的设计),闻了闻,无色无味,喝了一小口,清冽甘甜,没有任何土腥味和异味,比他喝过的任何井水、河水都要干净!

  实锤了!

  里面的人,不仅没有敌意,而且恐怕来历极其不简单!随手拿出来的东西都这么惊人!

  张建国的心跳加快了。他压下心中的震撼,将饼干和水小心收好,然后再次看向列车,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敬意:

  “俺—叫—张—建—国!谢—谢—你—的—吃—食!俺—相—信—你—不—是—坏—人—了!”

  他顿了顿,指着列车,尽量简单地问道:“这—铁—家—伙—是—个—啥?你—从—哪—来—的?”

  车厢内,李诺听到对方语气的变化,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半截。

  食物攻势起效了!

  但对方的问题又把他难住了。

  咋解释?说我从未来穿越来的?这火车是黑科技?人家能信吗?估计直接又把他当疯子或者妖人了!

  必须编一个合理的、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来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信息库看到的“国家铁道科学研究院”,瞬间有了主意!

  他再次拉起鸣笛。

  呜—呜—呜— (三声短促)代表“注意”!

  然后,他拿起手电,没有晃动,而是将光柱死死地、稳定地照射在张建国脚下前方的空地上。

  他要开始“写字”了!用光柱当笔,大地当纸!

  虽然歪歪扭扭,但希望能看懂!

  他努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开始用光斑在地上勾勒笔画。

  第一个词:国—家—

  张建国和民兵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晃动的光斑,努力辨认着。

  “那…那是个‘口’字?”

  “不对…像个‘国’字框?”

  “是字!他在写字!”张建国终于看明白了,激动地低呼出来!

  能写字!能沟通!

  光斑继续艰难地移动。

  第二个词:试—验—车—

  李诺写得满头大汗,有些笔画复杂的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但他尽力了。

  “试…验…车?”张建国艰难地辨认着,结合之前的“国家”二字,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脑中形成,“国家…试验车?”

  光斑再次移动,写下第三个词:机—密—

  然后光斑停止,再次开始疯狂点头。

  张建国看着地上那三个词——“国家”、“试验车”、“机密”,再联想到这铁家伙诡异的外观、匪夷所思的机动能力、以及拿出来的惊人吃食……

  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瞬间在他那受到巨大冲击的脑海里形成了!

  这…这一定是国家秘密研究的、了不得的新式武器或者交通工具!因为某种测试原因,暂时故障停留在了这里!里面的,是负责测试的国家技术人员!

  怪不得语言有点怪(可能是大城市来的专家),怪不得不敢露面(保密条例),怪不得有这种好东西!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参与机密事件的激动感,瞬间冲淡了之前的恐惧和疑虑!

  他猛地站直身体,对着列车,用带着无比尊重和保证的语气大声说道:

  “俺—明—白—了!请—放—心!俺—们—一—定—保—密!绝—不—外—传!”

  他回头对手下严厉命令:“今天看到的一切,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军法处置!”

  几个民兵虽然还懵懵懂懂,但看排长如此严肃,也赶紧挺直腰板:“是!排长!”

  车厢内,李诺看着外面的反应,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瘫倒在椅子上,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世纪大战,浑身虚脱。

  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