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瞠目结舌-《澳门人性》

  和黄思思在床上一番折腾过后,我瘫在凌乱的被褥间,伸手从床头柜摸来烟盒。

  打火机咔嗒一声,橘红的火苗舔上烟卷,一缕青雾在昏黄的灯光里袅袅升起。

  她支着身子看我,汗湿的发丝黏在颊边,忽然笑着骂了声“臭男人”,

  那笑声像浸了蜜,甜得发腻。

  她赤脚下床,走进洗漱间,不一会儿传来哗哗水声。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

  屏幕上跳着“小宝”二字,接通后那边喧闹得很。

  “喂老表,下来吃饭吧,在高额区那个餐厅等你。”

  他嗓门很大,震得耳膜发痒。

  我应了声,把手机扔回床头,继续抽那根烟。

  烟灰一点点变长,弯曲,最终不堪重负地断裂,

  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烫出个小小的焦痕。

  黄思思裹着浴巾走出来时,我正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刚刚谁给你打电话的?”

  她站在浴室门口,身上蒸腾着湿热的水汽。

  我看着她被热气熏得泛红的脸颊:

  “我一个兄弟小宝叫吃饭。”

  “你要有事你就去忙吧,”她歪头擦着头发,

  “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浴巾下摆晃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我走进洗漱间,里面还弥漫着她的沐浴露香气,是某种花果香调。

  镜子上蒙着薄雾,映出个模糊的人影。

  简单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让人清醒几分。

  换上柜子里那套洗干净的衣服时,闻到领口残留的洗衣液味道,

  忽然觉得方才那场缠绵已经隔了层纱。

  临出门时,我从口袋里抽了张房卡递给她:

  “这样你进出也方便。”

  她接过去,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掌心。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电梯镜面映出个神色倦怠的男人,领口还沾着水渍。

  穿过酒店大堂往里面走,就是美师娱乐场。

  水晶吊灯把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老虎机此起彼伏的电子音效像某种怪异的交响乐。

  左转走了约莫五六十步,高额区的入口近在眼前。

  就在经过一张赌桌时,我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有个男人独自坐在那儿,面前堆着筹码。

  他约莫四十上下,穿着深色衬衫,袖口卷到肘部,左手腕上有道浅白的疤。

  当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两个人都明显怔住了。

  那张脸像是在记忆深处某个落灰的角落里见过,

  可具体在何时何地,却怎么都抓不住线索。

  他微微眯起眼睛,显然也认出了我。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人脊背发凉,但我还是移开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餐厅领位员是个梳油头的年轻人,毕恭毕敬把我引到包厢。

  推开门,喧嚣夹杂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小宝、福才、阿明,每人身边都挨着女伴,这下加我七个人围坐一张大圆桌,倒是刚好。

  “就等你了老表!”小宝嚷嚷着给我挪位置。

  他旁边坐着中午见过的那个越南姑娘,今天换了条吊带裙,锁骨清晰可见。

  阿明和福才身边的女子看起来比他们年长些,眼角的细纹被浓妆覆盖,

  但笑起来还是藏不住岁月的痕迹。

  其中一个穿着豹纹上衣,指甲上镶满水钻,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

  席间小宝凑过来低语,说福才阿明在赌场碰见这两个女的输光了钱,

  连房费都付不起,就捡回来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某种炫耀,仿佛在展示自己的兄弟多么有本事。

  我瞥了眼那两个女人,她们正熟练地剥着虾,把虾仁放进身边男人的碟子里。

  突然觉得胃里有些堵。

  在澳门这些天,听过见过太多像这样的戏码。

  男人出来玩本也寻常,但最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了冤大头。

  那些看似偶然的邂逅,背后可能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

  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总是没错的。

  硬着头皮夹了块东星斑,肉质鲜嫩,却尝不出滋味。

  席间笑语喧哗,女人们娇滴滴的劝酒声,男人们吹牛的笑骂声,都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我盯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啤酒,突然又想起赌场里那个眼熟的男人。

  他腕上那道疤,还有看我的眼神……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滚,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发什么呆呢?”小宝推了我一把,“来,走一个!”玻璃杯碰撞出清脆声响。

  我仰头饮尽,辛辣液体滑过喉咙。

  余光里,那个豹纹女子正把福才的手拉到自己腿上,福才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顿饭吃得愈发漫长,很不自在。

  墙上的欧式挂钟指针慢吞吞移动,每一格都走得无比艰难。

  我又要了杯冰水,试图压住心头那点烦躁。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真假难辨,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演着自己的戏。

  而此刻坐在热闹的宴席间,竟觉得比独自抽烟时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