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安静中，南丁格尔第一个动了。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昨夜的屈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模仿梅耶尔的冰冷。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份报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梅耶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外。
南丁格尔没有看他。
她用行动回应了那句突兀的求婚。
她要成为他并肩作战的利刃，而非躲在身后的花瓶。
她的声音彻底稳定下来，从一个受惊的少女，迅速蜕变为一个冷酷高效的副官。
“后勤组，立刻清点所有爆破箭与城防弩炮数量，半小时后向我汇报！”
“工程组，加固西侧城墙，把所有备用钢板都给我用上！”
“通讯组，保持与前线冒险者小队的联系，每十分钟汇报一次魔物动向！”
她精准地调配着人力，重整着秩序，其效率与决断力让所有办事员都为之侧目。
她的声音，逐渐成了这间指挥中心里，除了梅耶尔之外，唯一的意志。
……
与此同时，柯罗诺斯领地下的深处。
一排排魔法灯，将幽深的地底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数以万计的领民，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引导着，汇入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起初，人群中充满了恐慌与不安。
“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天哪，是新挖的矿洞吗？我们要被抓去当矿奴了！”
一个妇人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写满了绝望。
然而，当他们真正走进这片空间时，所有的抱怨与哭喊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矿洞。
空气干燥而温暖，巨大的通风管道发出轻微的嗡鸣。
平整的地面上，用白色的石灰划分出了一个个整齐的区域。
食物、清水、毛毯，堆积如山，甚至还有专门给孩子们准备的，用木头削成的小玩具。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驼背老人，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避难所那坚固厚重的岩壁。
岩石的接缝处，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甚至能看到浇筑在内的，用来加固的钢铁骨架。
老人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滚落。
“爷爷，您哭什么？”
他身边的小孙子不解地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抚摸着那冰冷的墙壁。
他的举动，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老霍克，你发现什么了？”
一个相熟的工友问道。
老矿工转过身，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们……你们知道柯罗诺斯家那位预见了‘冬之恶魔’的先祖吗？”
人群安静下来，许多人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爷爷的爷爷，曾经是那位先祖麾下的石匠。”
老霍克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那位大人耗尽家财，举全族之力，在领地下修建了能抵御百年风雪的地堡。”
“当时所有人都笑他疯了，说他是在浪费钱。”
“最后，‘冬之恶魔’没有来。那位先祖在嘲笑声中死去，柯罗诺斯家族也因此元气大伤。”
老人的话语顿了顿，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因他的话语而陷入沉思的领民。
“但那位先祖留下了一句遗言。”
“宁可白费百年功，不可一日无备。”
轰！
这句话，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开。
他们终于明白了。
那些他们曾经在酒馆里抱怨过的，觉得领主在挥霍财富的“面子工程”。
那些挖了又填，填了又挖，让他们私下里嘲笑“败家子”的巨大坑洞。
原来，全都是为了此刻！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抱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羞愧与无尽的感激。
一个年轻的母亲，从物资堆里找到了一个木头小马，塞到了自己孩子的手里，看着孩子破涕为笑，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的领民，朝着城堡的方向，朝着梅耶尔所在的方向，跪倒在地。
一个粗犷的嗓门，带着哭腔，第一个吼了出来。
“赞美梅耶尔少爷！”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在地底轰然炸响。
“赞美梅耶尔少爷！”
“赞美梅耶尔少爷！”
狂热的呼喊，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在这座为守护他们而生的地下城邦里，久久回荡。
……
地平线上，那条黑线蠕动着，变粗，变宽。
不，那不是线。
那是活生生的，由血肉、甲壳与獠牙构成的黑色浪潮。
它们奔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让白昼提前进入昏黄的暮色。
“我操！”
一个受雇而来的独眼佣兵，把手里那个造型奇特的“声波驱散装置”狠狠摔在地上。
“这是让我们去安抚海啸吗？”
他旁边的同伴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悬赏令上那些诱人的金币，此刻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这点可笑的玩具，在这种天灾面前，连个响都听不见。
恐慌如同瘟疫，在冒险者们之间迅速蔓延。
卧室中。
奥菲莉亚站在破碎的窗前，狂风吹动着她白色的丝质常服，裙摆猎猎作响。
她抬起手，指尖在眼前划过一个复杂的符文。
“真实之眼。”
她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离了所有色彩与形态。
只剩下奔涌的，狂暴的能量洪流。
每一头魔物，都是一个狂乱的能量漩涡，而无数漩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足以吞噬大陆的死亡之海。
那不是军队。
那是纯粹的，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能量流，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然灾害。
魔物大军的最前锋，撞上了柯罗诺斯领的边界。
数以万计的低阶魔物如潮水般涌来，大地剧烈震颤。
城墙上，年轻的士兵们脸色煞白，握着弩炮扳机的手不住地抖动。
有人已经开始干呕。
就在这时。
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声音，通过遍布城堡的传声法阵，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要开火。”
“启动一号方案。”
士兵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望向指挥中心的方向。
那是梅耶尔大人的声音。
随着一声令下。
城堡前方那片广阔的平原上，早已被挖出的无数深坑中，猛火油被瞬间点燃。
轰！
冲天的火墙拔地而起，形成一道巨大而壮丽的弧形屏障。
疯狂的魔物洪流，在最原始的避火本能驱使下，被这道无法逾越的火墙强行分流！
它们嘶吼着，拥挤着，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着两侧预设好的疏导路线涌去！
城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但欢呼声没有持续多久。
火墙的后方，一个如小山般巨大的身影，撞开了无数低阶魔物，无视了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烈焰，一步步走了出来。
五阶魔兽，地行龙。
火焰在它厚重的鳞甲上流淌，却无法留下半点焦痕。
那双比磨盘还大的眼睛里，没有理智，只有被龙威逼疯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它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柯罗诺斯城堡。
它的目标很明确。
摧毁眼前这座最高，最碍眼的建筑。
常规战术，失效了。
……
柯罗诺斯城堡深处，莉莉安娜的房间。
这里是风暴中最宁静的角落。
厚重的挂毯隔绝了外界的震动，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跳动。
当那声贯穿天地的咆哮传来时，莉莉安娜只是抱着娃娃的手紧了一下。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
她只是歪着头，那双纯真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一种奇妙的感觉，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渗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是城堡外那些士兵的恐惧吗？
是地下避难所里，那些领民们混杂着感激的惊恐吗？
是地平线尽头，那无穷无尽的魔物，被更上位者威压逼疯的，纯粹的求生欲吗？
这些情绪，化作了实质的暖流。
它们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感觉……很舒服。
像是在寒冷的冬夜，喝下了一大杯温热的牛奶，全身都暖洋洋的。
莉莉安娜闭上眼睛，小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她甚至能“尝”到这些情绪的味道。
人类的恐惧，带着一丝咸湿的铁锈味。
魔兽的恐惧，则更加辛辣，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好美味。
她无意识地张开小嘴，贪婪地吸吮着这片空间里满溢的“养分”。
她感觉自己正在变强。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力量感，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苏醒。
……
心灵之海。
黑色的王座上，弥娅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去，慵懒地伸展着身体，完美的曲线在王座上舒展开来。
“啊……太棒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饱餐后的满足。
“简直是……满汉全席。”
外界那股由亿万生灵的恐惧汇聚而成的洪流，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大补之物。
庞大的精神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这片意识空间。
弥娅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扩张。
她的力量，正在暴涨。
弥娅愉悦地勾起嘴角，正准备好好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突然。
她的动作停住了。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魅惑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不对劲。
她感受到了。
在这股庞大恐惧能量的洪流中，她还感受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同源的气息。
是那个小丫头，莉莉安娜。
她也在“进食”。
而且，吃得比谁都香。
弥娅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猛地从王座上坐直身体，视线穿透了心灵之海的界限，望向了更深邃，更幽暗的维度。
灵界。
梦境。
那些与现实世界交叠，却又泾渭分明的领域。
这场由恐惧构成的盛宴，对于她们这些以精神与情绪为食的存在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她能闻到这股味道。
那些沉睡在灵界深处，蛰伏在梦境边缘的，古老而饥饿的“东西们”，自然也能闻到。
就像在漆黑的深海里，点亮了一座灯塔。
又或是在一群饿了千百年的野兽面前，扔下了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弥娅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已经有视线，从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投了过来。
带着好奇，贪婪，以及……不加掩饰的恶意。
“啧。”
弥娅烦躁地咂了下嘴。
“开饭的铃声太响了。”
“把不该来的客人都给招来了。”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昨夜的屈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模仿梅耶尔的冰冷。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份报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梅耶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外。
南丁格尔没有看他。
她用行动回应了那句突兀的求婚。
她要成为他并肩作战的利刃，而非躲在身后的花瓶。
她的声音彻底稳定下来，从一个受惊的少女，迅速蜕变为一个冷酷高效的副官。
“后勤组，立刻清点所有爆破箭与城防弩炮数量，半小时后向我汇报！”
“工程组，加固西侧城墙，把所有备用钢板都给我用上！”
“通讯组，保持与前线冒险者小队的联系，每十分钟汇报一次魔物动向！”
她精准地调配着人力，重整着秩序，其效率与决断力让所有办事员都为之侧目。
她的声音，逐渐成了这间指挥中心里，除了梅耶尔之外，唯一的意志。
……
与此同时，柯罗诺斯领地下的深处。
一排排魔法灯，将幽深的地底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数以万计的领民，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引导着，汇入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起初，人群中充满了恐慌与不安。
“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天哪，是新挖的矿洞吗？我们要被抓去当矿奴了！”
一个妇人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写满了绝望。
然而，当他们真正走进这片空间时，所有的抱怨与哭喊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矿洞。
空气干燥而温暖，巨大的通风管道发出轻微的嗡鸣。
平整的地面上，用白色的石灰划分出了一个个整齐的区域。
食物、清水、毛毯，堆积如山，甚至还有专门给孩子们准备的，用木头削成的小玩具。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驼背老人，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避难所那坚固厚重的岩壁。
岩石的接缝处，被打磨得光滑平整，甚至能看到浇筑在内的，用来加固的钢铁骨架。
老人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滚落。
“爷爷，您哭什么？”
他身边的小孙子不解地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抚摸着那冰冷的墙壁。
他的举动，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老霍克，你发现什么了？”
一个相熟的工友问道。
老矿工转过身，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们……你们知道柯罗诺斯家那位预见了‘冬之恶魔’的先祖吗？”
人群安静下来，许多人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我爷爷的爷爷，曾经是那位先祖麾下的石匠。”
老霍克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那位大人耗尽家财，举全族之力，在领地下修建了能抵御百年风雪的地堡。”
“当时所有人都笑他疯了，说他是在浪费钱。”
“最后，‘冬之恶魔’没有来。那位先祖在嘲笑声中死去，柯罗诺斯家族也因此元气大伤。”
老人的话语顿了顿，他环视着周围那些因他的话语而陷入沉思的领民。
“但那位先祖留下了一句遗言。”
“宁可白费百年功，不可一日无备。”
轰！
这句话，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开。
他们终于明白了。
那些他们曾经在酒馆里抱怨过的，觉得领主在挥霍财富的“面子工程”。
那些挖了又填，填了又挖，让他们私下里嘲笑“败家子”的巨大坑洞。
原来，全都是为了此刻！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抱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羞愧与无尽的感激。
一个年轻的母亲，从物资堆里找到了一个木头小马，塞到了自己孩子的手里，看着孩子破涕为笑，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成百上千的领民，朝着城堡的方向，朝着梅耶尔所在的方向，跪倒在地。
一个粗犷的嗓门，带着哭腔，第一个吼了出来。
“赞美梅耶尔少爷！”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在地底轰然炸响。
“赞美梅耶尔少爷！”
“赞美梅耶尔少爷！”
狂热的呼喊，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在这座为守护他们而生的地下城邦里，久久回荡。
……
地平线上，那条黑线蠕动着，变粗，变宽。
不，那不是线。
那是活生生的，由血肉、甲壳与獠牙构成的黑色浪潮。
它们奔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让白昼提前进入昏黄的暮色。
“我操！”
一个受雇而来的独眼佣兵，把手里那个造型奇特的“声波驱散装置”狠狠摔在地上。
“这是让我们去安抚海啸吗？”
他旁边的同伴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悬赏令上那些诱人的金币，此刻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这点可笑的玩具，在这种天灾面前，连个响都听不见。
恐慌如同瘟疫，在冒险者们之间迅速蔓延。
卧室中。
奥菲莉亚站在破碎的窗前，狂风吹动着她白色的丝质常服，裙摆猎猎作响。
她抬起手，指尖在眼前划过一个复杂的符文。
“真实之眼。”
她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离了所有色彩与形态。
只剩下奔涌的，狂暴的能量洪流。
每一头魔物，都是一个狂乱的能量漩涡，而无数漩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足以吞噬大陆的死亡之海。
那不是军队。
那是纯粹的，源自生物本能的巨大能量流，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然灾害。
魔物大军的最前锋，撞上了柯罗诺斯领的边界。
数以万计的低阶魔物如潮水般涌来，大地剧烈震颤。
城墙上，年轻的士兵们脸色煞白，握着弩炮扳机的手不住地抖动。
有人已经开始干呕。
就在这时。
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声音，通过遍布城堡的传声法阵，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要开火。”
“启动一号方案。”
士兵们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望向指挥中心的方向。
那是梅耶尔大人的声音。
随着一声令下。
城堡前方那片广阔的平原上，早已被挖出的无数深坑中，猛火油被瞬间点燃。
轰！
冲天的火墙拔地而起，形成一道巨大而壮丽的弧形屏障。
疯狂的魔物洪流，在最原始的避火本能驱使下，被这道无法逾越的火墙强行分流！
它们嘶吼着，拥挤着，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着两侧预设好的疏导路线涌去！
城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但欢呼声没有持续多久。
火墙的后方，一个如小山般巨大的身影，撞开了无数低阶魔物，无视了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烈焰，一步步走了出来。
五阶魔兽，地行龙。
火焰在它厚重的鳞甲上流淌，却无法留下半点焦痕。
那双比磨盘还大的眼睛里，没有理智，只有被龙威逼疯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它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柯罗诺斯城堡。
它的目标很明确。
摧毁眼前这座最高，最碍眼的建筑。
常规战术，失效了。
……
柯罗诺斯城堡深处，莉莉安娜的房间。
这里是风暴中最宁静的角落。
厚重的挂毯隔绝了外界的震动，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跳动。
当那声贯穿天地的咆哮传来时，莉莉安娜只是抱着娃娃的手紧了一下。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
她只是歪着头，那双纯真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一种奇妙的感觉，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渗入她的身体。
那是什么？
是城堡外那些士兵的恐惧吗？
是地下避难所里，那些领民们混杂着感激的惊恐吗？
是地平线尽头，那无穷无尽的魔物，被更上位者威压逼疯的，纯粹的求生欲吗？
这些情绪，化作了实质的暖流。
它们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感觉……很舒服。
像是在寒冷的冬夜，喝下了一大杯温热的牛奶，全身都暖洋洋的。
莉莉安娜闭上眼睛，小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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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恐惧，带着一丝咸湿的铁锈味。
魔兽的恐惧，则更加辛辣，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好美味。
她无意识地张开小嘴，贪婪地吸吮着这片空间里满溢的“养分”。
她感觉自己正在变强。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力量感，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苏醒。
……
心灵之海。
黑色的王座上，弥娅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去，慵懒地伸展着身体，完美的曲线在王座上舒展开来。
“啊……太棒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饱餐后的满足。
“简直是……满汉全席。”
外界那股由亿万生灵的恐惧汇聚而成的洪流，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大补之物。
庞大的精神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这片意识空间。
弥娅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实、扩张。
她的力量，正在暴涨。
弥娅愉悦地勾起嘴角，正准备好好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突然。
她的动作停住了。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魅惑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不对劲。
她感受到了。
在这股庞大恐惧能量的洪流中，她还感受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同源的气息。
是那个小丫头，莉莉安娜。
她也在“进食”。
而且，吃得比谁都香。
弥娅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猛地从王座上坐直身体，视线穿透了心灵之海的界限，望向了更深邃，更幽暗的维度。
灵界。
梦境。
那些与现实世界交叠，却又泾渭分明的领域。
这场由恐惧构成的盛宴，对于她们这些以精神与情绪为食的存在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她能闻到这股味道。
那些沉睡在灵界深处，蛰伏在梦境边缘的，古老而饥饿的“东西们”，自然也能闻到。
就像在漆黑的深海里，点亮了一座灯塔。
又或是在一群饿了千百年的野兽面前，扔下了一块血淋淋的鲜肉。
弥娅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已经有视线，从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投了过来。
带着好奇，贪婪，以及……不加掩饰的恶意。
“啧。”
弥娅烦躁地咂了下嘴。
“开饭的铃声太响了。”
“把不该来的客人都给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