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末日丧钟(下)-《重生丰饶行者,开局明末救世》

  港湾内,最后一艘荷兰武装船的断裂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那贪婪的漩涡彻底吞噬。

  火海。

  残骸。

  还有水面上数百名挣扎、哀嚎、最终被卷入漩涡的荷兰水手。

  曾经不可一世的东印度公司舰队,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从热兰遮城的骄傲,变成了港湾底部的冰冷垃圾。

  那漫天飞舞、收割生命的幽蓝色尖刺,也在这一刻,骤然停歇。

  死寂。

  比之前震耳欲聋的炮火与爆炸,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座城堡。

  城墙上,幸存的荷兰士兵们,身体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滑坐在地。

  他们手中的火枪,跌落在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但无人理会。

  他们的眼神空洞,瞳孔里倒映着那片燃烧的海,和海面上那些漂浮的,如同猫咪般可爱的死亡植物。

  彼得·奴易兹瘫坐在箭塔的阴影里,身体的颤抖已经停止。

  不是因为他恢复了镇定。

  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已经抽干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他的精神,连同他的舰队,一同沉入了海底。

  旗舰之上,郑芝豹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那颗引以为傲的,能算出天地间一切利益的脑子,此刻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战争。

  这是神罚。

  而他,正站在神明的身边。

  “四……四哥……”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身旁的郑鸿逵。

  郑鸿逵没有看他。

  这位在尸山血海里打滚了一辈子的老将,正死死盯着远处那尊青色的溟鲲,盯着立于鲲首的那道身影。

  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

  那只握了四十年刀剑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亲眼见证旧时代被碾碎,新神只于废墟之上登基的,冰冷战栗。

  “七弟。”

  郑鸿逵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收起你的算盘。”

  “从今天起,郑家的账,不是那么算的。”

  “我们,只需要服从。”

  就在这时,郑成功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化为炼狱的港湾,落向了热兰遮城前那片严阵以待的沙滩。

  那里,有荷兰人修筑的沙袋工事、木制栅栏,以及数十门对准海面的小型火炮。

  沙滩上,数百名荷兰火枪手正趴在工事后面,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他们看着港湾内的惨状,又看着那支毫发无损的郑家舰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他们是城堡的最后一道陆地防线。

  郑成功的视线,便是命令。

  海面上,那数十株刚刚摧毁了荷兰舰队的巨大莲蓬,缓缓转动了它们硕大的花盘。

  如同数十只巨兽,同时转过了头颅,将它们冰冷的杀意,对准了新的猎物。

  沙滩上,一名荷兰军官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不!!”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扔掉火枪,转身就想往城堡的方向逃跑。

  咚!

  回答他的,是巨人心跳般的闷响。

  一颗闪烁着青芒的莲子,拖着尖锐的啸声,从海面升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死亡抛物线。

  轰——!!!

  那名逃跑的军官,连同他身边的整个沙袋工事,瞬间被炸上了天。

  沙土、碎木、残肢断臂,混合在一起,化作一团血色的烟花。

  这,是进攻的信号。

  咚!咚!咚!咚!咚!

  数十株莲蓬,开始了无情的齐射。

  一颗颗青色的死亡流星,组成了一道比刚才攻击舰队时更加密集的弹幕,将整片沙滩彻底覆盖。

  轰隆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雷鸣。

  大地在颤抖。

  沙滩,在哭嚎。

  木制的栅栏被轻易撕成碎片。

  坚固的炮位被连根拔起。

  沙袋工事如同被巨人之手拍扁的泥团,瞬间崩塌。

  那些躲在工事后面的荷兰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爆炸的气浪撕碎,或者被坍塌的沙土活活掩埋。

  郑家的战船上,那些原本已经准备好用命去填平这片沙滩的精锐士兵们,此刻都沉默了。

  他们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片在火光与雷鸣中被反复犁耕的死亡之地。

  他们预想中的血战,冲锋,牺牲……全都没有发生。

  敌人,在他们登岸之前,就已经被神明清理干净了。

  高空之上,朱慈烺的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

  他扶着云茹手臂的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仙师……”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忍。

  “这……一定要这样吗?”

  云茹的目光清冷,没有看下方那片被烈焰吞噬的沙滩,而是落在了郑成功的身上。

  “建立新秩序,必先扫清旧世界的瓦砾。”

  “仁慈,是留给愿意臣服的人的。”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沙滩上的轰炸,停了。

  郑成功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溟鲲张开巨口,猛地吹出一股气流,

  那片靠近沙滩的水域,应声开始剧烈地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水龙卷。

  它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冲上了那片刚刚被炮火洗礼过的沙滩。

  “不——!!!”

  城墙上,残存的荷兰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沙滩上,一名侥幸在刚才的轰炸中活下来的荷兰士兵,刚刚从沙土里刨出半个身子,满脸是血和黑灰。

  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幸存,就看到了海面上那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道恐怖的龙卷风,如同神明的巨鞭,狠狠抽打在大地之上。

  风暴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卷入其中。

  燃烧的木桩,破碎的炮架,沙土下的尸体……还有那些活生生的人。

  那名躲过轰炸刚从战壕里爬出来的荷兰士兵,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比羽毛还轻。

  他被卷离地面,在半空中疯狂旋转,刺骨的海水和沙砾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

  他能听到的,只有风的咆哮。

  他和几十名幸存的同伴一起,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抛上高空,被那狂暴的力量撕成最原始的碎片。

  龙卷风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抹除。

  片刻之后,风暴缓缓消散。

  整片沙滩,被彻底荡平。

  除了细密的、被水浸润过的沙粒,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工的痕迹,甚至看不到一滴血。

  干净。

  干净得令人心头发寒。

  郑家船队上,死一般的寂静。

  郑鸿逵的嘴巴无意识地张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莲蓬的轰炸,他还能用“仙家法器”来理解。

  但这呼风唤雨,操控天象的伟力……

  他看向郑成功的背影,眼神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彻底被敬畏与狂热所取代。

  郑成功的手,指向那片被清洗过的沙滩。

  从旗舰的船舷边,一直延伸到沙滩的边缘。

  一片片磨盘大小的青翠莲叶,破水而出。

  它们紧密相连,形成了一条宽阔、平稳、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绿色长桥。

  紧接着。

  就在那条绿色长桥的两侧,以及前方登陆的沙滩上。

  一株又一株青翠欲滴的水榕,凭空生出。

  它们散发出柔和的绿色辉光,将那条通往死亡之地的道路,映照得如同仙境。

  船上的郑家士兵们,看着眼前这幅诡异而神圣的画卷,都屏住了呼吸。

  一条由生命铺就的道路,通向一片被死亡清洗过的土地。

  “这……我们……”

  一名年轻的士兵,看着那条漂浮在海面上的莲叶之路,声音都在发颤。

  “是要……走过去吗?”

  他身边的一名老兵,眼神狂热,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

  “这不是路!”

  “这是神恩!”

  “是家主赐予我们,踏着神迹,去赢得胜利的荣耀!”

  郑鸿逵猛地回过神。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青色辉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森然的寒芒。

  “第一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为家主而战!”

  “踏平热兰遮!”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爆发。

  第一营的一千名精锐士兵,眼中再无半分对战争的恐惧,只剩下对神明的狂热崇拜。

  他们怒吼着,冲下甲板,踏上了那条由莲叶铺成的海上之路。

  脚感坚实,富有弹性。

  一股股温润的生命能量,从道路两旁的水榕中,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们的身体。

  航行的疲惫,一扫而空。

  心中的紧张,烟消云散。

  他们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胸中燃烧着必胜的火焰!

  就在他们冲锋的同时。

  海面上,那些沉寂了片刻的“猫咪”,再次苏醒。

  咻!咻!咻!咻!

  这一次,无数幽蓝色的尖刺,射向城墙上每一个黑洞洞的炮口,和每一个用以射击的垛口!

  噗!噗!噗!

  城墙上,一名荷兰炮手刚刚把头探出炮口,想要观察下方的情况。

  下一秒,十几枚尖刺便呼啸而至,将他和那门加重炮的炮口,一同钉死。

  另一名火枪手,躲在垛口后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枪管,试图瞄准正在冲锋的郑家士兵。

  一道蓝光闪过。

  那根坚固的枪管,瞬间被射穿、扭曲。

  巨大的动能,带着那截断裂的枪管,倒飞回来,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压制!

  绝对的火力压制!

  城墙上的荷兰守军,被死死地钉在原地。

  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千名沐浴在神光之中,如同天兵天将般的敌人,踏海而来,冲上了那片被他们视为死地的沙滩。

  没有任何阻碍。

  没有任何伤亡。

  第一营的士兵,轻松地建立了滩头阵地。

  盾牌手在前,组成一道钢铁防线。

  长枪手紧随其后,刀斧手在两翼散开。

  而他们身后,那条绿色的神迹之路,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更多的,战意高昂的士兵。

  溟鲲之上。

  郑成功没有继续停留在远方观望。

  心念微动,脚下的溟鲲便载着他,无声地向前。

  那尊青色神只庞大的阴影,缓缓飘过那条由莲叶铺成的绿色长桥。

  最终,来到了城墙前的沙滩之上。

  溟鲲低低地悬浮着,郑成功立于其首,如同君临城下的神明,冷冷地俯瞰着那座在绝对力量面前瑟瑟发抖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