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集 宫墙惊变-《双经问渡》

  第61集 宫墙惊变

  初夏的风卷着槐花香气漫过皇城根,双经渡的“渡心堂”刚送走午后第三拨病患,药杵撞击药臼的笃笃声还在堂内萦绕,两匹快马已踏着青石街面疾驰而来,马蹄铁与石面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燕巢里的雏鸟。

  “双先生在否?”为首的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木门,带着难掩的惶急,他腰间系着明黄丝带——那是宫中急召的信物。双经渡正临窗核对药材账册,闻言抬眼,见内侍额角的汗珠顺着沟壑般的皱纹滚落,浸透了胸前的团纹补子。

  “公公何事?”他放下狼毫,笔锋在宣纸上洇出浅淡的墨痕。

  “太子殿下出痘,太医院束手无策,陛下命您即刻入宫!”内侍说着便要去拽他的衣袖,手腕却被双经渡轻轻避开。

  “容我备药箱。”双经渡转身入内室,青布药箱里早已备好常用的银针与丸散,他又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里面盛着三枚晶莹剔透的犀角片——那是专治热毒重症的珍品,还是三年前一位游方僧人所赠。

  跨上内侍带来的骏马时,双经渡瞥见街角的老槐树影里,李修远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知道,这位暗卫统领早已布下眼线,只是此刻宫中有变,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牵动朝野神经。

  皇城巍峨的朱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鎏金铜环上的神兽吞口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穿过层层宫苑,空气中的龙涎香渐渐被浓重的药味取代,东宫寝殿外,十几个太医垂手侍立,袍角的药渍与紧锁的眉头昭示着局势的危急。

  “双先生来了!”有人低呼,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双经渡迈进殿门,便被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门窗紧闭,十几个炭盆烧得通红,太子躺在龙床上,锦被下的身躯滚烫如炭。

  “陛下有旨,任双先生调遣,任何人不得阻拦!”传旨太监的话音刚落,双经渡已掀开半幅锦被。太子脸上、颈项间布满了紫暗的痘疹,有的已经溃破,流出暗黑色的脓水,呼吸急促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细微的喉鸣。

  “谁让关窗烧炭的?”双经渡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内殿瞬间安静。

  为首的刘太医嗫嚅道:“痘疹需避风寒,古法皆……”

  “谬论!”双经渡打断他,“此乃热毒内陷,再以火攻,是要逼毒入心经吗?”他探指按在太子腕脉,脉象洪数而躁,如同沸水中的琴弦,“立刻撤去炭盆,开窗通风,取井水浸过的棉布来。”

  内侍们面面相觑,直到韦贵妃带着哭腔道:“照双先生说的做!若殿下有差池,本宫担着!”这位素来端庄的贵妃此刻鬓发微乱,眼角的泪痕尚未拭干,凤钗斜插在发髻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冷风灌入殿内,卷走了浓重的药味,太子的喉鸣似乎轻了些。双经渡取出银针,在烛火上消过毒,凝神定气刺入太子的曲池、血海、大椎三穴。银针刺入的瞬间,太子的眉头微微舒展,原本紫暗的痘疹竟透出一丝极淡的红晕。

  “取活水来。”双经渡说着,打开药箱,将犀角片置于玉臼中研磨。刘太医凑过来细看,见他还加入了紫草、丹皮、赤芍等几味凉血药材,不由得皱眉:“太子年幼体娇,这般寒凉药物……”

  “《内经》有云‘热者寒之’,此刻毒火攻心,若不用猛药,今夜便是坎儿。”双经渡头也不抬,将研好的药粉倒入瓷碗,用活水调开,“撬开牙关,灌下去。”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撬开太子紧咬的牙关,褐色的药汁缓缓灌入。韦贵妃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太子呛咳了两声,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她急忙用锦帕去擦,指尖触到太子滚烫的脸颊,泪水又忍不住滚落。

  “娘娘,”双经渡递过一方干净的棉布,“用这个蘸井水,轻拭殿下的额头与颈项,不可惊动他。”他顿了顿,见贵妃眼中满是惶恐,又道,“痘疹虽险,却也是体内正气与邪毒相搏。您守在这里,若心神不宁,气息紊乱,反而会扰了殿下的安和。”

  韦贵妃一怔,望着双经渡沉静的眼眸,忽然想起去年中秋,太子偶感风寒,她也是这般彻夜不眠,结果太子的病拖了半月才愈。而当时双经渡恰好云游在外,太医院用了温补之药,总不见好。

  “那本宫该怎么做?”她声音微哑,往日的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母亲的焦灼。

  “找个静室坐着,闭目凝神,什么都不要想。”双经渡道,“您是殿下最亲近的人,您的心定了,他才能感受到安稳。记住,心净则身净,母子连心,莫过于此。”

  韦贵妃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虽仍有些踉跄,却比来时沉稳了许多。殿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在龙床上,太子的呼吸渐渐平稳,痘疹的紫暗色又淡了几分。

  刘太医看着双经渡用银针在痘疹密集处轻轻点刺,放出些许黑血,终于忍不住问道:“双先生何时学的痘疹治法?太医院的典籍里,可没见过这般手法。”

  “十年前在岭南,见过村落里爆发痘疫,”双经渡拔出银针,用棉布拭去血渍,“当地巫医用刺络放血之法,虽粗糙,却有几分道理。后来翻阅《内经》‘血实者宜决之’,才悟出这解毒之道。”他看向窗外,暮色已浓,“今夜是关键,我守在这里,你们轮流休息,明早再看分晓。”

  夜色渐深,宫墙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两下……太子的体温慢慢降了些,双经渡不时探手去试,又换了新的井水棉布。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他清癯的侧脸上,眉宇间不见丝毫倦意。

  忽然,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李修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做了个手势。双经渡走到殿角,低声问:“何事?”

  “查到些眉目,当年构陷您的张万贯,曾在废太子府中做过幕僚。”李修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是此刻宫中敏感,是否要……”

  “先压着。”双经渡目光扫过龙床,“殿下安危要紧,其他事稍后再说。”

  李修远点头隐去,双经渡回到床边,见太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他俯身细听,只听到模糊的“母后”二字。想必是韦贵妃在静室里凝神,母子间的念力真的传了过来。

  天快亮时,太子忽然咳嗽起来,咳出一口暗褐色的痰,随后竟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很虚弱,眼神却清亮了些。“水……”他哑着嗓子说。

  双经渡心中一松,连忙倒了温水,用小勺喂他喝下。太子喝完水,又沉沉睡去,这次的呼吸却绵长平稳,体温也降到了正常范围。

  晨光从东方泛起鱼肚白,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唱:“陛下驾到——”

  双经渡整了整衣袍,静待皇帝到来。他知道,这一夜的守护只是开始,太子的痘疹能否彻底好转,还需看接下来的用药与调养,而潜藏在暗处的势力,恐怕也不会就此沉寂。

  想知道太子能否转危为安?双经渡又将面临怎样的朝堂风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