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南烟雨 暗涌初现-《武林无相迷》

  楚王别院的日子,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疗伤与筹谋的暗流。楚王伤势虽重,但根基深厚,在名医诊治与珍稀药材的调理下,已能勉强下地行走,只是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偶尔的咳嗽,显示着内腑的创伤远未痊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通过秦刚等心腹将领,遥控着镇蛮军的整顿与对朝中风向的密切关注。慕容枫虽败,但其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朝中亦有其暗桩,清理与反扑,皆需谨慎应对。

  凌无影的状况则更为棘手。经脉的损伤非寻常药石能医,涅盘火种几近熄灭,幽冥印记虽因爆炸冲击而淡化,却并未根除,如同附骨之疽,时刻侵蚀着他的元气。他每日除了必要的调息,更多时候是静坐院中,看着云卷云舒,或是擦拭那柄陪伴他经历无数生死、如今光华略显黯淡的墨剑。从叱咤风云的无相传人,到如今内力十不存一、伤病缠身,其中的落差与苦楚,唯有他自己知晓。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并未因此消沉,反而在极致的静默中,似乎对“寂灭”与“失去”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阿箐临走前提及的“寂灭之地”,成了他心中一个模糊的方向。

  沈清羽的变化最为明显。经历苗疆生死,目睹至亲重伤,亲手参与破坏那几乎颠覆一切的阴谋,他褪去了不少属于江南世家公子的青涩与犹疑,眉宇间多了份沉稳与坚毅。他体内的幽水圣髓之力,在阿箐所赠香囊的调和与他自身有意识的引导下,逐渐趋于平稳,虽未能完全掌控,却也不再是随时可能反噬的隐患。他每日除了照顾楚王、探望凌无影,便是潜心修习凌无影传授的内功心法与沈家武学,进境颇快。

  这日,细雨蒙蒙,润湿了江南的亭台楼阁。沈清羽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南沈家的密信。信是其父,现任沈家家主沈云天亲笔所书,言辞恳切,询问他安危,并提及家族内部近来因天机阁倒台、江湖势力重新洗牌而暗流涌动,几位族老对他这位“身世存疑”的少主颇有微词,希望他能尽快返回家族,稳定人心。

  看着信笺上熟悉的笔迹,沈清羽心情复杂。母亲楚婉清的真正死因,父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家族内部的重重迷雾……这一切,都需他亲自回去面对。

  他将信递给榻上的楚王。楚王看完,沉默片刻,道:“是时候回去了。江南沈家,毕竟是你的根。有些事,逃避不了。你母亲的事……或许在你父亲那里,能找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答案。”他顿了顿,看向沈清羽,目光深邃,“记住,你不仅是沈家少主,也是楚婉清的儿子,是本王的亲外甥。无论遇到何事,镇蛮军与本王,皆是你后盾。”

  沈清羽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又去见了凌无影,说明去意。凌无影并未多言,只是将一枚看似普通的玄铁令牌交给他,令牌正面刻着“无相”二字,背面则是云纹。“持此令,可至各地‘听风楼’,获取情报或寻求有限帮助。江湖路远,万事小心。”

  “凌大哥,你的伤……”沈清羽担忧道。

  “无妨。”凌无影淡然一笑,目光望向烟雨朦胧的远方,“沉寂,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积蓄。待此间事了,我或许会去寻那‘寂灭之地’。”

  三日后,沈清羽与苏夕一同启程,返回江南。苏夕放心不下沈清羽独自面对家族风波,决定同行。楚王派了一队精锐便装护送。

  送别了沈清羽,别院更显空旷。凌无影依旧每日静坐调息,试图重新凝聚那微弱的涅盘火种,修复受损经脉,但进展缓慢。

  这日深夜,凌无影正在房中尝试运转内息,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如同落叶触地般的声响。他瞬间警觉,虽内力不济,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灵觉仍在。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并未闯入,只是将一件用油布包裹的细小物件,从窗缝中塞了进来,然后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身法之高,竟未惊动别院外围的守卫。

  凌无影屏息凝神,确认对方已离去,这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拾起那油布包裹。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凉意。

  他小心打开油布,里面并非预想中的信件或暗器,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碎片。

  这碎片的气息,与他当日在陨星湖底爆炸中心瞥见的那枚诡异晶体,同出一源!只是体积小了无数倍,能量波动也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是谁送来的?目的何在?

  碎片之下,还压着一小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用血写就的小字,字迹潦草而扭曲,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痛苦或仓促中所留:

  “晶体……未毁……”

  凌无影握着这枚冰冷的黑色碎片,看着那四个触目惊心的血字,心缓缓沉了下去。

  慕容枫的计划,真的彻底失败了吗?这枚碎片,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

  他走到窗边,望向沉沉的夜空,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残月从云隙中露出惨白的光晕。

  江湖,从未真正平静。而一场新的、或许更加隐秘莫测的风暴,似乎已悄然掀开了序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