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微光-《斗天路》

  崩塌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异兽嘶吼。

  暗红色的能量光柱依旧贯穿着天地,如同世界的一道流血的伤口。

  广场上,死寂得可怕。

  林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怀里残留着小雨冰冷的体温和那股陌生的能量波动,

  眼前反复重演着白夜坠落,季守拙中箭,顾铁山被拍飞,

  小雨睁开那双暗红眼眸被带走的画面。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灵魂上来回切割。

  他赢了什么?他救出了妹妹。

  他输了什么?他又失去了小雨还有队友。

  不,他甚至没有真正救出小雨。

  他亲手将她从培养槽中抱出,

  却又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种更可怕的方式夺走。

  她现在……还是他的妹妹林小雨吗?

  无边的悔恨、愤怒、绝望和茫然,

  如同蚀气般吞噬着他的心智。

  他恨不得就此死去,或者冲回那片废墟,与那些敌人同归于尽。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急促的咳嗽声,

  将林九从麻木的深渊中猛地拽了出来。

  是顾铁山!

  林九如同被电击般抬起头,

  只见不远处,那个如同山岳般的身影,正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他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那双眼睛,

  依旧如同燃烧的炭火,没有熄灭。

  “头……头儿!”

  另一边,雷昊也发出了嘶哑的呼喊。

  他浑身是血,多处受伤,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跄着扑到顾铁山身边。

  还有人活着!

  这微弱的生机,像一束光,刺破了林九心中厚重的黑暗。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未尽的责任!

  他猛地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舌尖,

  剧痛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挣扎着站起,踉跄着跑到顾铁山身边。

  “头儿!你怎么样?”

  顾铁山看到林九和雷昊还活着,

  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慰,

  但随即被更深的沉重取代。

  他看了一眼白夜和季守拙冰冷的尸体,

  疤脸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走……不能……留在这……”

  顾铁山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敌人可能还会返回,

  净化塔的崩塌和“神血”的爆发也会引来无法预料的东西。

  林九和雷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悲痛和决绝。

  “我背头儿!”

  雷昊咬牙,不顾自己的伤势,将顾铁山背了起来。

  顾铁山身材高大,雷昊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死死撑住。

  林九则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

  捡起地上顾铁山那柄暗淡无光的锈剑,

  又深深看了一眼白夜和季守拙的遗体。

  现在没有时间安葬他们……

  “兄弟……对不住……”

  雷昊虎目含泪,低吼一声,

  转身朝着与敌人撤离相反的方向,迈开沉重的步伐。

  林九最后看了一眼小雨消失的方向,

  将那份刻骨的痛苦和疑问死死压在心底,

  转身跟上雷昊,担任起警戒的任务。

  他的时间预感虽然因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而变得模糊,

  但依旧本能地预警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三人,两个重伤,一个身心俱疲,

  如同三只受伤的野兽,相互搀扶着,

  消失在第七区更加荒凉和危险的废墟深处。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处理伤势,

  才能……思考下一步。

  几个小时后,

  他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入口,

  位置极其隐蔽。

  雷昊用尽最后力气搬开堵门的碎石,

  三人钻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从内部封死入口。

  防空洞内一片漆黑,

  只有应急荧光石发出的微弱绿光,

  映照着三张写满疲惫、悲伤和愤怒的脸。

  雷昊简单处理了顾铁山和自己身上最严重的伤口,

  林九也包扎好了肩膀。

  顾铁山因失血过多和内脏受损,陷入了昏迷。

  雷昊守在一旁,沉默地擦拭着匕首,眼神空洞。

  林九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怀中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那里贴身藏着的,是那枚已经能量耗尽的蚀光鼠王晶核,

  以及……小雨以前偷偷塞给他的一块、已经磨得光滑的彩色小石头。

  冰冷的晶核,和带着妹妹体温回忆的小石头,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小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醒之皿”是什么意思?

  那些面具人是谁?

  他们带走小雨要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啃噬着他的内心。

  但有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越来越清晰:

  力量!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足以碾压那些面具人,足以揭开所有谜团,足以将小雨夺回来的绝对力量!

  系统……交易……魂能……

  还有那神秘莫测、难以掌控的【时间之魂】……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柄沉寂的锈剑上。

  这把剑,在顾铁山手中能爆发出斩裂一切的威力。

  变强之路,没有捷径,但必须走下去。

  林九闭上眼,开始疯狂地运转【风行雀魂】,

  哪怕只能吸收空气中稀薄得可怜的能量。

  同时,他尝试着去触碰、去理解体内那股沉寂的、与时间相关的力量。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崩溃,

  而是死寂中孕育的、更加冰冷和坚定的决心。

  防空洞外,第七区的夜晚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