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人才培养-《武道异年》

  望川城的篝火余温未散,青衫人的笛音仿佛还萦绕在城头。张远站在议事厅的窗前,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曾在危夜发烫的“守”字玉佩。案几上摊着一卷泛黄的布帛,上面是他连夜草拟的字迹,墨迹未干,却已勾勒出密密麻麻的条目——那是一份关于人才培养的章程。

  “将军,各大门派的信使都到了。”林苍推门而入,肩上还落着晨露,“青城派的清风道长带了三名弟子,说愿将本门的‘流云剑法’拆成基础招式,供后生们修习;还有岭南的百草谷,送来二十箱疗伤丹药,说是能支撑三年的教学之用。”

  张远转过身,目光落在布帛的首行——“武道传承,不在一人之勇,而在万木成林”。这是昨夜青衫人离去时,他在心中立下的誓言。魔教虽退,但其势力盘根错节,江湖暗流从未停歇,望川城能守一时,却不能靠一时的神秘力量护一世。唯有培养出真正属于这片土地的强者,才能让“守土”二字真正落地生根。

  议事厅内早已坐满了人。除了望川城的老兵,还有来自周边七八个村镇的武师,甚至有两位曾隐于市井的铸剑师、药师。他们中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跛了腿脚,却都带着同样的郑重——那是经历过生死后,对“传承”二字最深刻的敬畏。

  “诸位,”张远将布帛推到桌案中央,声音沉稳,“三个月前,是无名恩人护了望川;三个月后,咱们不能再等‘恩人’,得自己长出骨头来。”

  他手指在布帛上划过,划出三条清晰的脉络:

  - 启蒙堂:收七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年,不分男女贵贱,先教识字断句,再练扎马、劈柴等基础功夫。由老兵们轮流授课,不求速成,只求打牢根基。“就像种树,得先把根须埋进土里,才能经得起风雨。”张远特意点了位曾是私塾先生的老兵,“李老,这启蒙堂的文脉,就拜托您了。”

  - 精武阁:待少年们根基扎实,便按其资质分流——身强力壮者学硬功,身形灵巧者练轻功,心思缜密者钻研阵法。他特意从怀中取出一本线装册子,“这是我昨夜整理的《守城十三式》,是三百弟兄用命换来的实战心得,虽不如名门绝学精妙,却最适合实战。”

  - 百草院:除了武道,还得有人懂医理、识毒物、会铸器。张远望向角落里一位穿粗布衣衫的妇人,她曾是百草谷的外门弟子,战乱中流落到望川。“苏娘子,您看这百草院……”

  妇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丈夫曾是守城的士兵,战死在城门下,留下她和一筐草药。“将军信得过我,我便敢接。”她声音不高,却带着韧劲,“我不仅要教孩子们认药,还要教他们,什么时候该救人,什么时候该下毒——对恶人,不必手软。”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半大的孩子挤在门口,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小的才刚过七岁,手里都攥着石子、木棍,怯生生却又眼神发亮地望着厅内。

  “是……是城根下那几个孤儿。”林苍低声道,“战乱时没了爹娘,平时靠捡拾残羹度日。”

  张远起身走到门口,蹲下身看着为首的少年。那孩子脸上还有未愈的疤痕,却梗着脖子,把手里的半截断矛往前递了递:“将军,我们也想学武。学了武,就能像您一样守城门,不用再怕坏人。”

  孩子的声音带着稚气,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众人心里。张远接过那截生锈的断矛,指尖触到冰冷的铁,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也是握着这样的断矛,看着魔教的巨木撞向城门。

  “好。”他把断矛还给少年,声音温和却坚定,“从今天起,启蒙堂的第一堂课,就从你们开始。”

  他转身回厅内,重新铺开一张布帛:“还得加一条——凡入堂者,管饭。”

  众人轰然大笑,笑声里却带着泪光。

  三日后,启蒙堂在城隍庙的废墟上开了课。没有像样的兵器,就用木棍代替长枪,用石板当盾牌;没有练武场,就把碎石堆平整了,在上面扎马;没有教材,就由老兵们口述实战经历,让孩子们记在心里。

  张远每日处理完军务,都会去启蒙堂站一站。他见过七岁的小丫头为了站稳马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吭声;见过十三岁的少年偷偷把分到的窝窝头塞进怀里,说是要带给更小的弟妹;也见过苏娘子教孩子们辨认毒草时,特意在旁边摆上一盆解毒的草药——“记住,能杀人的,也能救人,关键看握在谁手里。”

  这日午后,他刚走到城隍庙门口,就见清风道长正在教孩子们练剑。老道故意放慢了动作,一招一式拆解开来,连手腕转动的角度都细细叮嘱。“剑不是用来砍人的,是用来护人的。”老道拂着胡须,目光扫过孩子们紧握木剑的手,“就像望川城的墙,看着是冷的,心里得是热的——得装着要护的人。”

  张远站在廊下,忽然看见青石板的缝隙里,钻出了几株嫩绿的草芽。和城墙上的新绿一样,在阳光下怯生生地舒展着叶片。

  他想起昨夜青衫人留下的那片青羽,此刻正被他收在玉佩旁。羽片轻得像一片云,却仿佛藏着千钧之力——那是对未来的期许,是对传承的信任。

  “将军,精武阁的第一批弟子选出来了。”林苍捧着名册走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有个叫小石头的,扎马能站三个时辰,是块好料子。”

  张远接过名册,指尖划过那些稚嫩的名字。忽然觉得,这些名字就像一颗颗种子,此刻埋在望川的泥土里,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总会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他们会握着更锋利的剑,守着更坚固的城,或许还会像那位青衫人一样,成为别人口中的“恩人”。

  夕阳西下时,启蒙堂的孩子们开始打扫场地。最小的丫头踮着脚,把木剑插进墙角的石缝里,像是在栽下一棵小树苗。张远望着那截露出地面的木剑,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传承——不是把前人的路走一遍,而是让后来者,能在自己踩出的路上,走得更远。

  他转身走向城墙,再次握住那块残砖。砖缝里的草芽又长高了些,沾着夕阳的金辉,泛着勃勃生机。远处,启蒙堂传来孩子们齐声喊“嘿哈”的声音,混着清风道长的咳嗽声、苏娘子的叮嘱声,像一首杂乱却滚烫的歌谣,飘向望川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歌声里,藏着比任何神功绝学都更强大的力量——那是希望,是生生不息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