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的弥天大谎,竟成了她的掌中棋-《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

  “咔”。

  那一声轻响,微弱得如同烛火爆开的一粒灯花,却在死寂的客房里,炸出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空白。

  吕玲绮的指间,那层包裹着“体面”与“生路”的薄薄蜡壳,应声而裂。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可那股透过指尖传递出来的、不容置疑的残忍,却像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了那颗裂开的蜡丸上。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块沉重的墓碑,轰然砸进我的脑海。我甚至能想象出下一刻的画面:甄姬被强行捏开嘴,那颗不知是蜜糖还是砒霜的药丸被塞进喉咙,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门外卫士们闻声破门而入的脚步声,成为这个阴谋里最愚蠢、最可悲的注脚。

  我身后的甄姬,那压抑的呼吸声已经变成了细微的抽泣。她攥着我衣角的小手,在剧烈颤抖之后,反而松开了,仿佛连最后的力气都被抽干。

  不。

  我不能让她有事。

  一股不知从何而生的血气,猛地从胸腔冲上头顶。恐惧在燃烧,烧到极致,竟然催生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我的大脑,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非但没有断裂,反而奏响了最荒诞、也最大胆的乐章。

  我必须说点什么。

  说一个足够具体、足够真实、让她愿意放下手中那颗“体面”去一探究竟的谎言。

  “沛国,西南,三十里。”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生了锈的铁管里硬挤出来的。

  吕玲绮捏着蜡丸的手指,顿住了。她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审度一件刚刚出土、真假难辨的古物。

  “有一个地方,叫‘断龙坡’。”我继续说着,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仿佛生怕慢了一秒,那颗药丸就会被彻底碾碎,“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通往小沛的一处要隘。刘备已经派人,在那里修筑了一座不起眼的营寨,囤积了部分粮草。”

  我说得很快,脑子里飞速地将自己对这个时代浅薄的地理知识和军事常识胡乱地搅和在一起,再裹上一层阴谋论的外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抛出去。

  吕玲-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冰冷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继续编造着这个足以将我自己都埋进去的谎言:“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不是关羽,也不是张飞。刘备很清楚,想让天下人相信令尊会败,就绝不能败给成名的大将。那只会是另一段英雄惜英雄的佳话,而不是一个笑话。”

  “他选的人,叫陈到。”

  当我吐出这个名字时,我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陈到,字叔至,刘备麾下最神秘的白毦兵统领,一个在史书上笔墨不多,却忠勇无比的将领。我知道他,但这个时代,除了刘备核心圈的寥寥数人,又有谁知道他的分量?

  用一个真实存在却又声名不显的人来做我谎言的主角,风险极大,但回报也同样巨大。

  果然,吕玲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困惑。

  “陈到?”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没听说过。刘备军中,有这号人物?”

  “当然有。”我立刻接话,脸上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此人是刘备的同乡,随他多年,一直担任他的亲卫统领,武艺不俗,但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姑娘你想,用这样一个跟了他十几年、忠心耿耿却又名不见经传的‘家臣’,在‘断龙坡’这个地方,用一种近乎‘侥幸’的方式,打败了威震天下的吕布。这个故事,是不是比关羽张飞出马,要精彩得多,也……羞辱得多?”

  我的谎言,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顺着我刚刚搭建的框架,缠绕上了每一个细节。它有地点,有主角,有动机,甚至有符合逻辑的戏剧性。

  吕玲绮沉默了。

  她捏着蜡丸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光影变幻,有惊疑,有愤怒,有利弊的权衡,还有一丝被我这番话勾起的、属于猎手的兴奋。

  她在思考,在判断。

  我的心,悬在嗓子眼,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而上下起伏。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门外卫士的呼吸声,屋里烛火的燃烧声,甄姬压抑的啜泣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成一首名为“煎熬”的乐曲。

  许久,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破冰的湖面,寒气四溢,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动人。

  “断龙坡,陈到。”她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一道新奇的菜肴,“你这个故事,编得不错。至少,比刚才那个‘安神香丸’要动听得多。”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再次浸透。

  她还是不信。或者说,她不全信。

  “不过,”她话锋一转,那双漂亮的眼睛重新落在我脸上,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我这人,就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可能会成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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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将那颗已经裂开的蜡丸,拿到眼前,用指甲轻轻一拨,将里面的深褐色药丸挑了出来,放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和甄姬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松开了钳制着甄姬的手腕。

  甄姬如蒙大赦,踉跄着退后一步,躲到我的身后,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吕玲绮掌心的那颗药丸。

  吕玲绮将那层破裂的蜡壳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将那颗深褐色的药丸,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

  “有点杏仁的苦味,还混着些草药香。”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蒙汗药都做不好,刘备手底下,还真是没什么能人。”

  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不是毒药!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看向她的眼神,第一次,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丝真正的敬畏。这个女人,不光武艺高强,心思也同样缜密得可怕。

  她似乎很满意我脸上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将那颗药丸在指尖抛了抛,然后屈指一弹,那颗承载着我们生死的药丸,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回了她刚刚丢弃的、那片小小的蜡壳之中。

  她弯腰,将蜡壳和药丸一并捡起,小心地收入了怀中。

  “这个,我收下了。”她拍了拍胸口,动作潇洒得像个抢了孩童糖果的恶霸,“就当是你这个故事的……定金。”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她站直身体,重新将那杆巨大的方天画戟扛在肩上,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姜云,”她背对着我,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和杀意,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

  “我会去‘断龙坡’看看,也会去找找那个叫‘陈到’的人。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很好,我会考虑怎么用你这个‘污点’,在你那位‘仁德’的主公背后,捅上最狠的一刀。”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股森然的寒意再次弥漫开来。

  “但如果你骗了我……”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画戟的末端,在地上轻轻一划。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一道清晰的白痕,无声地诉说着她未尽的话语。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那道刺眼的白痕,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女的清香,证明着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对峙,并非一场噩梦。

  “呼……”

  直到那道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双柔软冰凉的小手,及时地从身后扶住了我。

  “云公子!”

  甄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我靠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火辣辣地疼。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我抬起头,透过窗户,望着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寂静的院落。院门外,那两名卫士的黑影依旧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可我却觉得,这座囚禁着我的院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道被方天画戟划出的、狰狞的白痕,一个念头,让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疯狂地加速起来。

  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暂时骗过了吕玲绮,保住了性命。

  可这个谎言,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我已经将缰绳,亲手递到了那个骄横的少女手中。

  她会去验证。

  万一……她真的在沛国西南三十里,找到了一个叫“断龙坡”的地方呢?

  又或者,她没找到,但她用别的法子,逼得刘备不得不派一个叫“陈到”的人,去守一个叫“断龙坡”的地方呢?

  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