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客房里的囚徒,嫂嫂们竟送来了断头饭?-《三国:别追了,我真不是天子》

  门,在身后合上了。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像一道惊雷,在我心里炸开。

  我被两名身形魁梧的卫士一左一右“护送”着,穿过幽深的回廊。他们没有碰我,甚至与我保持着半臂的距离,但他们身上冰冷的甲胄,以及手中长戟上反射的、属于烛火的微光,构成了一个无形的囚笼。

  走在前面引路的,是刘备的一名亲卫,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我不敢回头,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大厅里,那两道如山岳、如刀锋般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钉在我的背上。

  刘备的目光是深井,他想从我身上探究出价值与威胁。

  而关羽的目光……

  我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出离开前的那最后一瞥。那双完全睁开的丹凤眼,没有愤怒,没有怀疑,甚至没有情绪。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就像一个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牲口,一个工匠在打量一块需要被剔除的废料。

  在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神”。神,是不会与凡人共情的。在他眼中,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问题”。一个需要被解决,或者说,被清除的问题。

  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一路攀爬到天灵盖。我宁愿面对一千个想把我碎尸万段的袁熙,也不愿再被那双眼睛多看一秒。

  身旁的甄姬,小手依旧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我能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夜风的寒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愧疚。她本该是河北甄氏最受宠爱的明珠,现在却跟着我,在这座被大军围困的孤城里,当一个连明天都看不到的囚徒。

  我轻轻地、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了她那冰凉的小手。她的手指猛地一颤,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握住我。那力道,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条通往囚笼的路上,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客房还是那间客房。

  床榻,几案,铜灯,一切的陈设都与我刚来时一模一样。可现在,这里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那扇我曾推开、看过月亮的窗户,此刻仿佛装上了无形的铁栅。那扇我曾走出的门,此刻就是隔绝生与死的界限。

  亲卫对着我和甄姬,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姜云先生,甄姬姑娘,主公有令,为了二位的安全,请暂在此处歇息。若无主公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二位若有需要,可随时呼唤门外守卫。”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卫士甲胄碰撞和长戟顿地的声音。两道清晰的人影,透过门缝下的光晕,投射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他们就像两尊沉默的门神,将我们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软禁,正式开始了。

  我松开甄姬的手,走到那扇紧闭的窗前,透过窗格的缝隙向外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城墙方向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号子与锤击声。

  这座城,正在备战。

  而我,这个被吕布当成“战书”送过来的人,却被关在了这里。

  “云公子……”

  身后,传来甄姬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她站在原地,失魂落魄,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悔恨。

  “对不起……都怪我……”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自作聪明,将公子说成什么‘隐世高人’,又怎么会……又怎么会引来吕布,给公子招来这天大的祸事……”

  她越说越是伤心,最后竟是泣不成声,娇小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般无助。

  我心头一酸。

  在这种时候,我若也垮了,那我们两个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我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方还算干净的手帕,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努力让它听起来平静而有力,“你说的那些话,是想保护我,我都知道。就算没有你那些话,以我这……该死的体质,你觉得我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种田吗?”

  甄姬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我。

  我苦笑一声,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给自己和她都倒了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

  “你仔细想想,”我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死局,“刘备,他真的相信我是吕布的奸细吗?”

  甄姬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他若真的信了,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在天牢里了。”

  “没错。”我点了点头,脑子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更有可能是吕布的离间计。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不得不防。”

  我看着杯中那沉浮的茶叶,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现在是什么时候?吕布大军围城,小沛危在旦夕。全城的军心、民心,都系于他一人之身。而我,姜云,我的名字,现在就写在城外吕布的战旗上。在所有士兵和百姓眼里,我就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

  “所以,无论我到底是不是奸细,他都必须把我关起来。这不叫‘保护’,这叫‘控制变量’。把我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给控制住,他才能安心地去应对城外的吕布。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换了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我说完这番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滑过喉咙,让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甄姬呆呆地听着我的分析,脸上的悲伤渐渐被一种茫然所取代。她或许从未想过,人心与时局,可以复杂到这种地步。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她轻声问道,声音里依旧带着颤抖,“等他击退了吕布,就会放了我们吗?”

  我沉默了。

  击退吕布?谈何容易。历史上,刘备这次可是连裤子都输掉了,最后狼狈地去投靠了曹操。

  更何况……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关羽那冰冷的眼神。

  就算刘备将来念着“甘露下降”的情分,愿意放我一马。可他那位义薄云天的二弟呢?在他眼里,我这种与敌将“不清不楚”的人,就是动摇军心的祸根,是该被清除的障碍。

  我不敢赌。

  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张蜘蛛网里,越是挣扎,缠绕在身上的丝线就越多,越紧。

  屋子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那盏铜灯里的灯芯,偶尔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就在这时。

  “笃,笃。”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我和甄姬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身体同时一僵,猛地看向门口。

  “姜云先生,”门外,传来一个陌生而拘谨的丫鬟的声音,“甘夫人与糜夫人,命奴婢给先生和姑娘送些宵夜和热水来。”

  甘夫人和糜夫人?

  我跟甄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进来吧。”我沉声应道。

  门外的卫士似乎得到了授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我们一眼,放下东西后,便福了一福,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先生、姑娘,请慢用。”

  说完,便逃也似的快步退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

  我看着桌上的托盘。一壶冒着热气的水,两个干净的瓷碗,还有一碟尚有余温的粟米糕。

  很简单,却也很干净。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从傍晚到现在,又是惊吓又是奔波,早已是饥肠辘辘。

  可我看着那碟黄澄澄的粟米糕,心里却涌起一个荒诞而又冰冷念头。

  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嫂嫂们宅心仁厚,看我即将上路,特意送来一顿好的,让我做个饱死鬼?

  这个念头一出,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那股寒意,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云公子,您看,”甄姬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两位夫人还记挂着我们,她们一定是相信您的!”

  在她看来,这碟宵夜,是信任的证明,是黑暗中的一丝光亮。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拿起了一块粟米糕。糕点入手温热,带着粮食朴素的香气。我把它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掰开看了看。

  我当然不认为她们会下毒,刘备要杀我,一柄刀足矣,根本用不着这种下作的手段。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多疑。

  就在我将那块糕点掰开的瞬间,我的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异物。

  它被藏在糕点的正中心,很小,很硬。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飞快地用手指,将那东西从糕点里捻了出来。

  那是一颗被蜡封住的、小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而在托盘的另一个角落,在我刚刚拿起糕点的位置下面,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张被折叠成细条的、皱巴巴的纸。

  我一把抓起那张纸条,屏住呼吸,在灯下,缓缓展开。

  纸条上,只有两个用墨笔写下的、字迹娟秀却又无比潦草的字。

  “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