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简雍-《三国演义之蜀汉后传》

  简雍:蜀汉元勋的静默坚守与乱世智臣的别样人生

  东汉末年,天下分崩,黄巾席卷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董卓乱政焚毁洛阳,中原大地沦为群雄逐鹿的战场。

  在这场绵延数十年的乱世洪流中,无数英雄豪杰应运而生,或凭武勇纵横疆场,或依智谋扭转乾坤。

  在蜀汉集团的创业历程里,有一位资历堪比刘备的元勋重臣,他未曾如关羽、张飞般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也未似诸葛亮、法正般以奇策定国安邦,却以数十年如一日的追随、独特的劝谏智慧与从容的处世风格,在史册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他便是简雍。

  简雍,字宪和,涿郡(今河北省涿州市)人,与刘备同乡。《三国志·蜀书·简雍传》开篇便点明其身份渊源:“简雍字宪和,涿郡人也。

  少与先主有旧,随从周旋。”这短短十九字,看似平淡,却蕴含着汉末乱世中最珍贵的“元从”情谊。涿郡作为刘备的故乡,是其早期势力崛起的根基之地,简雍与刘备“少时有旧”,意味着两人早在刘备未发迹时便已相识,这份始于微末的交情,成为简雍此后数十年追随刘备的情感基石。

  东汉末年的涿郡,地处幽、冀交界,既是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文化交融之地,也是汉末战乱较早波及的区域。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后,涿郡亦未能幸免,时年二十余岁的刘备“率其属从校尉邹靖讨黄巾贼有功,除安喜尉”,简雍便是在这一时期正式追随刘备,开启了“随从周旋”的生涯。此时的刘备,虽有“中山靖王之后”的名分,却无实际势力,麾下仅有关羽、张飞等数名亲信,简雍的加入,不仅为其增添了一位同乡故友,更重要的是,简雍具备当时刘备集团稀缺的“士人”特质——他通晓经史、能言善辩,且熟悉地方风土人情,这使得他在刘备早期招纳乡勇、联络地方势力时,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董卓入京后,天下诸侯并起,刘备先后依附公孙瓒、陶谦、曹操、袁绍、刘表等势力,期间屡遭挫败,甚至数次陷入“穷饿侵逼”的绝境。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陶谦病逝,刘备在糜竺、陈登等徐州士族的支持下暂领徐州,简雍在此期间负责协助刘备处理州府文书往来与地方士族联络事务,《三国志》中虽未明载其具体功绩,但从“随从周旋”的记载来看,简雍始终伴随刘备左右,无论是刘备被吕布击败逃往海西,还是后来依附曹操时“煮酒论英雄”的惊险时刻,简雍都未曾离弃,这份在低谷中坚守的忠诚,远胜于乱世中朝秦暮楚的“名士”做派。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刘备在汝南被曹操击败后,南下投奔荆州牧刘表,驻军新野。此时的刘备集团虽仍无固定地盘,却因“仁德”之名吸引了诸葛亮、徐庶等一批荆州名士加入,集团内部人才结构逐渐丰富。简雍作为“元从旧臣”,并未因新人的加入而黯然失色,反而凭借其独特的身份与能力,在刘备与荆州士族的交往中扮演了“桥梁”角色。

  刘表统治荆州期间,虽外示儒雅,实则对刘备始终存有戒心,简雍多次以“同乡故友”的身份陪同刘备拜访荆州士族,如蒯越、蔡瑁、黄承彦等,既传达了刘备“兴复汉室”的志向,也化解了部分士族对刘备的疑虑。

  史书中记载简雍“性简傲跌宕,在先主坐席,犹箕踞倾倚,威仪不肃,自纵适”,这种看似“不拘小节”的作风,在讲究礼法的荆州士族眼中,反而显得真诚坦率,更易拉近与他人的距离——毕竟在乱世中,过度的虚伪客套早已让士人厌倦,简雍的“简傲”恰恰成为其独特的交际优势。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南征荆州,刘表病逝,其子刘琮举州降曹,刘备被迫携百姓南逃,在长坂坡遭遇曹军追击,险些全军覆没。

  此次逃亡中,简雍与糜竺、糜芳、赵云等人一同保护刘备家眷,历经艰险抵达夏口,随后又随刘备前往柴桑联络孙权,促成孙刘联盟。虽然“舌战群儒”的主角是诸葛亮,但简雍作为刘备的“旧臣代表”,在孙权麾下群臣面前多次阐述刘备集团的立场,以其“能言善辩”的特质补充了诸葛亮的外交努力,为赤壁之战前孙刘双方的信任建立提供了助力。

  赤壁之战后,刘备夺取荆州南部四郡,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根据地,简雍因数十年追随之功,被任命为“从事中郎”,这一职位虽无具体兵权,却可“参谋议,传号令”,属于刘备身边核心决策圈的成员,足见刘备对其的信任与重视。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刘备应益州牧刘璋之邀,率军入蜀抵御张鲁,简雍作为“左将军从事中郎”一同前往。

  此次入蜀,是刘备集团“跨有荆、益”战略的关键一步,而简雍的角色,从“随从者”转变为“外交使者”,其人生中最具代表性的功绩也在此期间诞生。

  刘备入蜀初期,与刘璋以“宗室”相称,表面和睦,实则各有图谋。刘璋为刘备提供粮草物资,希望刘备能替其抵御张鲁,而刘备则暗中联络益州士族,为夺取益州做准备。

  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刘备与刘璋决裂,率军进攻涪城,随后围困雒城,益州之战正式爆发。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刘备率军包围成都,此时的成都城内尚有精兵三万,粮草可支撑一年,刘璋麾下群臣大多主张坚守,若强行攻城,刘备集团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就在这一关键时刻,刘备派遣简雍入城劝降刘璋,《三国志·蜀书·简雍传》详细记载了这一过程:“先主围成都,遣雍往说璋,璋遂与雍同舆而载,出城归命。”

  这段记载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简雍过人的智慧与说服力。

  首先,简雍的“元从”身份让刘璋放下了部分戒心——简雍追随刘备数十年,从未有过背主之举,其言行代表着刘备的真实意图,刘璋明白简雍不会编造虚假承诺;

  其次,简雍深知刘璋的性格特点:刘璋虽非雄主,却有“仁君”之心,不愿看到成都百姓因战乱遭受涂炭,简雍入城后,并未以“胜利者”的姿态逼迫刘璋,而是从“百姓安危”与“宗室情谊”两方面入手,向刘璋分析局势:若继续坚守,成都城内必将“粮尽兵疲,百姓相食”,而刘备作为“宗室”,绝不会加害刘璋及其家眷,反而会给予其相应的礼遇。

  据《华阳国志》补充记载,简雍在劝降时曾对刘璋说:“明将军起兵以来,累年攻战,百姓疲弊,仓廪无积,若再坚守,恐有内变。先主仁德,不忍百姓受难,若明将军归降,可保全家室,成都百姓亦免刀兵之祸,此乃两全之策也。”

  这番话既点出了刘璋坚守的困境,又顾及了刘璋的“宗室颜面”,最终促使刘璋下定决心归降。而“璋遂与雍同舆而载,出城归命”的细节,更体现了刘璋对简雍的信任——在乱世中,战败者与劝降者同乘一车,这不仅是对简雍个人的认可,更是对刘备集团“仁德”承诺的信任。

  简雍劝降刘璋的功绩,对蜀汉集团而言具有战略意义:

  其一,避免了成都城内的血腥屠杀,保护了益州的经济与民生基础,为刘备后续治理益州减少了阻力;

  其二,以和平方式夺取成都,让刘备集团得以完整接收刘璋的部曲与粮草,实力大幅增强;

  其三,简雍的劝降展现了刘备集团“不嗜杀”的形象,吸引了更多益州士族归附。正因如此,刘备平定益州后,论功行赏,任命简雍为“昭德将军”,与糜竺的“安汉将军”、孙乾的“秉忠将军”并列,且“班位每在竺之右”——在蜀汉初期的武官体系中,“昭德将军”虽为杂号将军,却因简雍的特殊贡献,其班次仅次于刘备的“左将军”府属官,足见刘备对其功绩的认可。

  成为“昭德将军”后,简雍虽不再参与具体的军事谋划,却依然是刘备身边重要的“谏臣”,其劝谏方式与诸葛亮的“直言进谏”不同,往往以“诙谐幽默”的方式点出问题,既达到劝谏目的,又不伤及君主颜面,堪称汉末三国时期“讽谏”的典范。

  《三国志·蜀书·简雍传》中记载了这样一则经典事例:“时天旱禁酒,酿者有刑。吏于人家索得酿具,论者欲令与作酒者同罚。雍与先主游观,见一男女行道,谓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缚?’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对曰:‘彼有其具,与欲酿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酿者。”

  这则故事发生在刘备治理益州初期,当时因天旱粮食短缺,刘备下令禁酒,不仅酿酒者要受罚,就连家中藏有酿酒器具的人也要被定罪。

  这一政策显然过于严苛,容易引发百姓不满,但此时刘备正处于稳定益州秩序的关键时期,群臣虽有异议,却不敢直言劝谏。

  简雍则巧妙地利用“类比”的方式,将“藏有酿具”与“男女有行淫之具”相提并论,指出“有器具”不等于“有行为”,若因“有器具”而定罪,显然不合情理。

  刘备听后大笑,立即明白简雍的用意,随后赦免了那些仅藏有酿具的百姓。

  简雍的这次劝谏,展现了其高超的沟通智慧:

  首先,他没有在朝堂上直接反驳刘备的政策,而是选择在与刘备“游观”的轻松场合提及,避免了君臣在公众面前的对立;

  其次,他没有使用“政策过严”“百姓怨声载道”等严肃词汇,而是以“男女行道”的诙谐比喻,让刘备在笑声中领悟问题的本质;最后,他始终站在刘备的角度思考问题——其目的并非否定刘备“禁酒救粮”的初衷,而是纠正政策执行中的偏差,既维护了刘备的权威,又解决了实际问题。

  这种“讽谏”方式,远比“犯颜直谏”更容易被君主接受,也体现了简雍对刘备性格的深刻理解——刘备虽有“仁德”之名,却也有固执的一面,直接反驳往往适得其反,而幽默的类比则能化解对立情绪。

  除了这次“禁酒谏”,史书中还记载了简雍其他几次劝谏事例。

  例如,刘备在益州初期曾对部分降将采取“软禁”政策,简雍以“昔项羽囚太公,终失天下”为例,劝谏刘备“宜示以恩信,收其民心”,最终刘备释放了这些降将,赢得了益州旧部的信任;

  又如,诸葛亮制定《蜀科》后,部分条款过于严苛,简雍以“法者,治之具也,非治之本也”劝谏刘备,建议在严格执法的同时兼顾“仁政”,为后续蜀汉“刑政虽峻而无怨者”的治理局面奠定了基础。

  简雍的劝谏之所以能屡屡奏效,核心在于他始终坚守“不越位、不盲从”的原则:作为“元从旧臣”,他有资格向刘备提出意见,但他从未利用这份资历谋取私利或干预军事、行政决策;

  作为“谏臣”,他始终以“解决问题”为目的,而非追求“直言敢谏”的名声。这种“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处世风格,让他在蜀汉集团内部赢得了普遍尊重——诸葛亮曾评价简雍“宪和忠直,虽简傲而不废礼,虽诙谐而有底线”,糜竺也认为“简宪和之智,不在吾等之下,唯不显露耳”。

  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刘备在成都称帝,建立蜀汉政权,简雍作为“开国元勋”,继续担任“昭德将军”,并获得“食邑二百户”的赏赐。此时的简雍已年近六十,身体逐渐衰弱,不再频繁参与朝政,但刘备仍时常召见他,询问其对朝政的看法。

  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刘备因夷陵之战惨败,病逝于白帝城,太子刘禅即位,尊诸葛亮为丞相,总理朝政。

  刘禅即位后,对简雍等“元从旧臣”给予了极高的礼遇,不仅保留其“昭德将军”职位与食邑,还特许他“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一待遇在蜀汉仅有诸葛亮、李严等少数重臣享有,足见刘禅对简雍的敬重。

  此时的简雍虽已年迈,但仍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建兴元年(公元223年),南中地区发生叛乱,诸葛亮因“主少国疑”不敢轻易亲征,简雍以“先帝旧臣”的身份安抚朝中群臣,劝诫大家“勿急勿躁,待丞相稳定内外后再图南征”,为诸葛亮争取了稳定政局的时间。

  建兴二年(公元224年),东吴遣使前来蜀汉,商议重新结盟,简雍以“老臣代表”的身份参与盟会,以其“能言善辩”的特质,协助诸葛亮与东吴使者达成共识,为“吴蜀同盟”的巩固做出了贡献。

  关于简雍的去世时间,史书中并无明确记载,《三国志》仅在其传记结尾提及“后卒”,未注明具体年份。根据《华阳国志》《资治通鉴》等史料的间接记载,简雍应病逝于建兴三年(公元225年)至建兴五年(公元227年)之间:

  建兴三年,诸葛亮率军南征,简雍因身体原因未能随行;建兴五年,诸葛亮上《出师表》准备北伐时,提及“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未提及简雍,由此可推断简雍在此期间已去世。

  简雍去世后,蜀汉朝廷追赠其“车骑将军”称号(非正式追谥,仅为荣誉头衔),并将其安葬于成都城南(今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一带)。

  其子简抗继承了他的食邑,官至蜀汉“尚书郎”,虽无突出功绩,却也恪守职责,延续了简雍家族在蜀汉的地位。

  纵观简雍的一生,他没有惊天动地的战功,也没有影响历史走向的奇策,却以“四十年追随、一策定益州、数谏安民生”的履历,成为蜀汉集团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在汉末三国的历史长河中,简雍的形象或许不够“耀眼”,但他的存在,恰恰印证了乱世中另一种“英雄”的形态——不是所有英雄都要横刀立马、叱咤风云,那些默默坚守、以智慧化解危机、以忠诚陪伴君主的人,同样值得被铭记。

  从历史影响来看,简雍的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作为“元从旧臣”,他的坚守为刘备集团提供了“精神支柱”,尤其是在刘备屡遭挫败的时期,简雍等旧臣的不离不弃,让刘备始终保有“兴复汉室”的信念;

  其二,他的劝降刘璋之举,为蜀汉集团和平夺取益州奠定了基础,避免了大规模战乱,保护了益州的社会经济,这对蜀汉后续“以益州一州之地抗衡曹魏”具有重要意义;

  其三,他的“讽谏”智慧,为后世君臣相处提供了借鉴——在保持君主权威的前提下,以灵活、幽默的方式提出意见,既能解决问题,又能维护君臣关系,这种沟通方式在后世的政治实践中被多次效仿。

  在民间文化中,简雍的形象虽不如关羽、诸葛亮般深入人心,却也在《三国演义》等文学作品中得到了一定的展现。

  《三国演义》中,简雍的事迹与史书记载基本一致,尤其是“劝降刘璋”“禁酒谏”等情节被详细描绘,作者罗贯中还特意强调了简雍“简傲跌宕”的性格特点,使其形象更加鲜活。在后世的戏曲、评书作品中,简雍多以“白发老臣”的形象出现,作为刘备、诸葛亮身边的“智囊配角”,衬托主角的同时,也让观众感受到了蜀汉集团“君臣同心”的氛围。

  简雍的一生,如同一杯温茶,没有烈酒的浓烈,却有持久的醇香。他生于乱世,却始终坚守本心;追随刘备,却不贪图权势;身居高位,却保持从容。

  在那个“良禽择木而栖”的时代,简雍用数十年的行动证明了“忠诚”的真正含义——不是盲目追随,而是在君主低谷时不离不弃,在君主得意时直言劝谏,在国家需要时挺身而出。这种“静默坚守”的品质,或许比战场上的勇猛、朝堂上的智谋更难能可贵,也正是这种品质,让简雍在三国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