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公主的秘密-《从剑风世界开始修仙》

  车厢内,一片死寂。

  与外界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狂热相比,这里的空气冰冷得能刺痛肺腑。

  夏绿蒂公主静静地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她没有看外面那个正在慷慨陈词、扮演着救世主喉舌的法王。

  她的视线,穿透了车窗的缝隙,越过了欢呼的人群,越过了那道圣洁的银白身影,最终落在了天边那个巨大、黑暗、正在不断蠕动的轮廓之上。

  那个魔神。

  那个毁灭了温达姆,将大地化为血肉祭坛的怪物。

  忽然,她的小腹深处,传来一阵清晰的搅动。

  那不是胎儿应有的、充满生命喜悦的律动。

  那是一种蠕行,一种苏醒。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脏腑之间舒展了一下筋骨,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蛮横的占有欲,回应着远方那个同源存在的咆哮。

  夏绿蒂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瞬间停滞。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华贵的公主长裙遮掩了那道弧线,但在她自己的感知中,那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是正在她体内生根发芽的另一个世界。

  她的神情变得无比复杂。

  有恐惧,有厌恶,有无法挣脱的绝望。

  但在这所有情绪的最底层,还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血脉相连的战栗。

  那个东西……

  是它的父亲。

  这个念头,是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她爱的是格里菲斯。

  永远。

  从少女时代的第一眼,到成为米特兰的公主,再到如今追随他踏上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只属于那个骑在白马上的银色骑士。

  他是她的光,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可是,她这具被玷污的身体,怀着另一个存在的骨血。

  那个在温达姆王宫深处,将她拖入深渊,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在她体内种下魔种的怪物……那个曾经的恐帝。

  如今,它成了眼前的魔神。

  而她,成了孕育它子嗣的温床。

  这些日子,格里菲斯没有碰过她。

  一次都没有。

  自从那场可怕的“结合”之后,自从他将她从温达姆的废墟中“救”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给予过她任何亲密的触碰。

  他依然会对她微笑,那笑容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悲悯而神圣。

  他依然会用温和的语调关心她的身体,那声音优雅得如同天国的圣咏。

  但他不再牵她的手。

  不再拥抱她。

  甚至连目光的交汇,都变得短暂而疏离。

  夏绿蒂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在军帐中,她鼓起全部勇气,想要靠近他,想要像过去那样,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

  她的手伸了出去,即将触碰到他银甲的臂铠。

  他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只有一片平静无波的、神性的淡漠。

  就是那一样。

  夏绿a绿蒂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懂了。

  她在他那双完美的、不属于凡人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肮脏的倒影。

  她退缩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逾越那道无形的界线。

  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被万人崇拜,看着他成为世界的希望。而自己,则像一个怀揣着最可耻秘密的罪人,躲在华丽的车厢里,用一层又一层的毛毯,包裹住自己冰冷的身体和那个正在不断壮大的“罪证”。

  她心里有万般的苦楚。

  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她会从被怪物侵犯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那些众人欢庆的白日,她会看着格里菲斯圣洁的背影,感到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被撕裂了。

  灵魂爱着神明。

  身体却孕育着恶魔。

  这种痛苦,这种矛盾,这种无处述说的绝望,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日夜啃噬着她的内心。

  她想呐喊,想尖叫,想将腹中这个孽种彻底毁灭。

  可她不能。

  她甚至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

  因为她是公主,是未来王国的女主人,是光明之鹰格里菲斯身边那个象征着纯洁与希望的符号。

  她只能微笑。

  只能端庄。

  只能将所有的崩溃与腐烂,都死死地锁在心底最深处的囚笼里。

  对谁说?

  又能向谁求救?

  告诉法王?那个满脸圣光,实则比谁都精明的投机者?

  告诉洛斯莲?那个冷得像冰一样的女骑士,她的眼里只有剑与使命。

  还是告诉格里菲斯?

  夏绿蒂打了个寒颤。

  不。

  绝不能让他知道。

  她无法想象,当格里菲斯那双神明般的眼睛,注视着她腹中的“东西”时,会是怎样的眼神。

  是厌恶?是怜悯?还是……彻底的、冰冷的、对一件被弄脏的物品的漠视?

  她承受不起。

  所以,她只能沉默。

  用沉默,来守护自己那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情。

  用沉默,来掩盖那个足以毁灭一切的真相。

  车窗外,法王的演讲还在继续,士兵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那声音传进夏绿蒂的耳中,却变得无比遥远和虚幻。

  奇迹?

  希望?

  真正的奇迹,是她腹中的这个魔胎。

  真正的绝望,是她自己。

  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

  车厢里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温柔地将她吞没。

  在这里,没有人能看见她脸上那混合着爱与绝望的、扭曲的表情。

  也没有人能听见,她心底那无声的哀鸣。

  万般苦楚,无处述说。

  她就是那个行走在圣光下的活死人,是这场神魔之战中,一个最无声、也最残酷的祭品。

  是早已埋下的,那颗毁灭的种子。

  恐帝此时看着地上的脚印十分的愉悦。

  那不是脚印。

  那是深嵌在大地伤口里的巨大凹陷,每一个都足以吞下一整座房屋。凹陷的底部,浸润着粘稠的、尚有余温的暗红色液体,在阴沉天幕下,反射着一种油画般的厚重光泽。

  一些破碎的铁片与布料,零星点缀在其中。

  像花蕊。

  “花!花!”

  一个低沉、含混、仿佛由地壳板块摩擦而成的声音,在焦黑的平原上空回荡。那声音不包含任何复杂的情绪,只有一种孩童发现新奇玩具时的、纯粹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