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入土-《符咒古族》

  “师父,我来帮你挖……”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却透着倔劲。

  他的动作有些急,泥土塞进了指甲缝,蹭破了手指,他也不管,只是一把一把挖着,挖得满脸都是土,黑白道袍都蹭成了灰褐色。

  “师父……”

  他一边挖一边低声喊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动作比不上周青,挖得慢,却一刻也没停下。

  偶尔偷偷抬头看周青,见师父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眼睛就又红了起来,什么也没问,只是继续埋头挖着。

  风吹过后山,夜色深沉,两个身影一大一小,跪在泥土里,动作看起来笨拙又执拗。

  富贵的手渐渐冻得僵了,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来。

  他用袖子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继续挖着,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停歇。

  “师父,我帮你……”

  良久,周青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扶住泥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

  “够了。”

  他起身拉起富贵的手,此刻那小手上因为挖掘泥土,已经被划破了几道伤口,鲜血渗透进了衣袖。

  手中闪过一道乳白色的光芒,轻轻覆盖在富贵的破皮伤口上。

  随着光芒的蔓延,富贵手上的伤口在瞬间愈合,皮肤恢复如初,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看着富贵愣在原地的模样,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事了。”

  紧接着,他长袖一挥,从纳戒中中取出一方石碑、一副棺椁和一个香炉。

  石碑是他亲手刻制,墨色石质,纹路古拙,上面篆刻着“周光晖之墓”五个大字,每一个字都被雷霆力量细细打磨,字迹深刻入骨。

  碑下还有两行小字:

  “周氏西南支脉之主,光辉遗泽,后人永铭。”

  棺椁材质极为坚固,乃雷纹沉木打造。

  这种木材历经千年雷劫才能成材,原本光滑如玉的木质上,周青用匕首手刻了一圈古朴的雷文符号,以求护住祖父的遗骸不受侵扰。

  随后他轻轻将三炷香插入炉中,并点燃。

  他目光微垂,捧起棺椁的一角,低声说道:“祖父,委屈您了。”

  周青先在墓穴旁铺上了用布仔细擦拭过的灵帛。随后缓缓打开棺椁,将祖父的遗体安置其中,祖父早已换上了象征周氏脉主的袍子,是周青亲手换的。

  在棺椁周围,他放置了三样随葬之物:

  一枚腰佩——祖父生前佩戴之物。

  一盏微光长明灯——点燃的灯火以特殊灵油维持,可伴随棺椁长久燃烧。

  一份周青手写的周氏族谱——虽然周氏已散,但族人血脉犹存。

  周青将祖父的名字刻在拓印的族谱中,随祖父一同埋葬,告慰其在地下依然有根有脉。

  做完这一切后,他慢慢盖上棺椁盖,将它稳稳放入墓穴中。

  动作并不快,每一下都带着小心和克制。

  随即,他取来礼刀,割破掌心,将几滴鲜血滴入墓穴。

  按照周氏古礼,这一滴血象征后人立誓,承诺后世子孙会将先祖铭记在心。

  周青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完成了这一动作。

  最后,他合掌闭目,口中低声诵读悼文,声音不高:

  “先祖如炬,灯照长夜;生前守祖地,护族人,拒万敌,誓志不移。

  祖父功绩,后世铭刻。族地虽毁,家祠虽失,然周氏血脉不绝,光辉长存。”

  悼文念罢,周青郑重叩首三次,这才开始动手将棺椁掩埋。

  他没有用灵力,只是用双手一点点将泥土覆盖上去。

  泥土被压实后,再次用灵帛擦拭了双手,取过早已准备好的石碑,将它牢牢插入墓前。

  立碑后,他将香炉摆在石碑前方,重新点燃了三炷香。

  烟雾缭绕,直冲天际。

  他低声说道:“本该入周氏圣坛祠祀的,现在连地都没了,祖父便委屈在此安顿。今后待孙儿找到周氏,再将您带回去。”

  此时,周馗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石碑前,他未发一言,径直跪下,双膝沉入松软的泥土。

  双手合拢高举,他一叩,再叩,接连三叩,直至九拜,每一下都用尽了力。

  行完大礼,他的身躯却没有起身,双手依旧撑在地上,额头抵住泥土。

  周围寂静无声,连虫鸣都被风声掩盖,唯有疾风呼啸,从山谷穿过,吹动他的发丝,掀起零散的泥屑。

  风越刮越急,带着刺骨的寒意。

  ......

  青莲灵剑山,作为苍野的顶级大宗,巍峨壮阔的山势贯穿云霄,宗门高踞山巅,山门之内,剑意纵横。

  苍松峻岭延绵不绝,古木参天,其上剑痕斑驳,山石间剑意残存,有无数代剑修修行的痕迹。

  瀑布自绝壁之上倾泻而下,水声轰鸣,与剑修演练时的破风之声交织。

  山路蜿蜒而上,每隔数丈便可见到一座石碑,上刻剑诀或法门,供弟子领悟修行。

  山间剑阁错落,青瓦白壁透着一股古朴之意,不时有飞剑呼啸而过,带起剑气,将落叶震散在空中。

  视线逐渐收缩,停留在一座偏僻的剑峰。这里远离主峰,少有人至。

  一条狭长的石阶蜿蜒而上,直通山腰的一处庭院,庭院修葺整洁,四周古木参天,几株青莲盛开在一旁的水潭中,轻风拂过,莲叶微动,点点水珠滑落。

  院中一女子静立,她身着素裙,双手拢于袖中,目光望向远方。

  她面容清冷,神色平静,唇角似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

  忽然,一道飞剑破空而至,剑鸣清越,迅疾逼近。

  飞剑之上,踩着一名青年,眉眼间带着几分飞扬之色,他剑袍飘动,腰间悬着数枚玉符,显然急匆匆赶来。

  “师妹,师妹!”人未至,声音先到。

  女子眉头微蹙,转头看去,语气中透着无奈:“师兄,又是何事,如此不稳重?”

  那青年御剑直冲庭院,到了近前,他从剑上一跃而下,衣袂飞扬,落地时长剑在手中灵动一转,挽出一道潇洒剑花,最后才轻轻一收。

  随后,他大步走到女子面前,上下打量几眼,又绕着她转了两圈,面带得意之色,下巴微微扬起,颇有些骄傲的神态。

  “师兄这般,又是作甚?有话便说。”

  女子神色未动,目光甚至未曾移向他,语气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