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月隐残香-《综影视之女主女配都是我的》

  药盏搁下,青玉碗底残留着深褐色的印痕。

  寝殿内烛火昏黄,药香氤氲,方才那喂药的温存与指尖触碰唇瓣的悸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平息,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荡漾。

  宣神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祁胸前那被厚厚绷带覆盖的伤处。

  她想到那翻卷皮肉下的痛楚,一股尖锐的心疼再次攫住了她。

  神谙端起小几上另一只温热的青玉小碟,里面盛着半透明的、散发着清凉草药气息的药膏,这是老军医特意调制的生肌祛疤膏。

  “祁儿,”宣神谙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该…换药了。”她拿起一旁干净的白棉布和药匙,指尖因心中的念头而微微发颤。

  她想亲自为她上药,想用最轻柔的动作抚平那伤口的痛楚,如同补偿些什么。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左手下意识地伸向陆祁胸前绷带的边缘,想要解开固定用的软布系带。

  指尖带着她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在宣神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绷带系结的瞬间——

  一只带着微凉体温的手,比她更快地伸出,猛地、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握住了宣神谙探出的手腕…

  宣神谙的动作骤然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陆祁的手心带着伤后虚弱的薄汗和微凉,那突如其来的、带着明确阻拦意味的触碰,却如同滚烫的烙印,瞬间烫在宣神谙的手腕肌肤上…

  宣神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愕然抬眸,撞进陆祁那双骤然睁开的浅紫色眼眸里。

  那双眼眸不复方才喝药时的温顺迷蒙,此刻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瞬间的慌乱,有深沉的痛楚,更有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恳求的抗拒。

  “母后…不可!”陆祁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因激动而有些破音,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片极淡、却异常清晰的红晕,一直蔓延至耳根。

  她紧紧攥着宣神谙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让宣神谙感到了微微的疼痛,仿佛生怕她再靠近半分。

  “伤…伤处狰狞污秽,恐污了母后凤目…”陆祁急急地解释,声音发紧,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宣神谙对视,那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却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慌乱,“让…让芷荷她们来就好…”

  宣神谙愣住了。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陆祁脸上那异常的红晕,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红晕并非全然是羞涩,更像是一种极力压制某种汹涌情绪而透出的血气上涌。

  她想起了竹影下的冰冷石壁,想起了那带着绝望的掠夺…这孩子…是怕自己靠近了会控制不住?还是…怕再次吓到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也悄然爬上了宣神谙的耳根。

  两人手腕相触之处,肌肤相贴的微凉与滚烫交织,传递着彼此都清晰可辨的、骤然加快的心跳。

  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味里,似乎悄然掺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

  宣神谙看着陆祁紧抿的、带着倔强弧度的唇,看着她眼中那深藏的恐惧和恳求,心头那点被阻拦的不悦,瞬间被一种复杂的、带着酸涩的理解所取代。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手腕微微用力,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将自己的手从陆祁紧握的掌心中缓缓抽了出来。

  那抽离的动作很轻,却让陆祁的心猛地一空,攥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残留着宣神谙肌肤的微凉触感。

  宣神谙没有再看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将手中的药碟和棉布递向侍立在旁的芷荷,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芷荷,你来。”

  “是,娘娘。”芷荷连忙上前接过,动作麻利而轻柔地开始为陆祁更换伤药。

  陆祁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松懈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不安地颤抖着。

  她暗暗咬紧牙关,将方才那瞬间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渴望宣神谙触碰的冲动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指尖再次深深陷入身下的锦被,留下深深的褶皱。

  宣神谙坐在绣墩上,目光看似落在芷荷熟练的动作上,余光却忍不住扫向榻上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陆祁。

  看着她因换药带来的细微痛楚而轻轻抽气的模样,看着她紧攥被褥泛白的指节,宣神谙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药换好了,芷荷仔细地为陆祁掖好被角,退到一旁。

  寝殿内重归寂静,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微妙。

  陆祁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宣神谙带着明显疲惫的脸上。那守夜的憔悴和方才的惊吓,让她心疼不已。

  她强撑着精神,声音放得异常轻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母后…夜深了,您守了许久,身子也才刚好些…快去歇息吧。这里有芷荷她们,女儿…没事的。”

  宣神谙本想拒绝,想说“予不累”,可当她迎上陆祁那双浅紫色眼眸时,里面盛满了真切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祈求的坚持,仿佛在说:求您,为了我,保重自己。

  那眼神,让宣神谙所有拒绝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沉默了半晌,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好。你也…早些安睡,莫要胡思乱想。”

  她站起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的陆祁,这才在宫人的簇拥下,走向软榻。隔着几道垂落的纱幔和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两个身影各自躺下。

  烛火被刻意拨暗了些,只余下角落里一盏小小的长明灯,散发着朦胧昏黄的光晕。

  两人都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沉入了睡眠。

  然而,殿内的寂静却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宣神谙清晰地听到纱幔另一侧,陆祁因伤痛而略显压抑的呼吸声,每一次稍重的吸气都让她心头一紧。而陆祁,则竖着耳朵捕捉着宣神谙方向最细微的动静,生怕她因自己而再次不适。

  夜半时分,更深露重。

  陆祁在昏沉中猛地蹙紧了眉头,一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心口处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闷痛得几乎窒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体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蜷缩起来。

  不行…不能惊动她…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忍着伤口被牵扯的锐痛,悄然坐起。

  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中衣,她摸索着,抓起一件搭在榻边的素色披风——那是宣神谙以前送她的,还染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宣神谙的暖香气息。

  她将披风胡乱裹在身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下小榻,如同暗夜里的游魂,蹒跚着、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到寝殿外。

  初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吹透了单薄的衣衫,空旷的回廊下,月光清冷如霜,洒在她苍白如鬼的脸上。

  “咳…咳咳…” 压抑不住的、沉闷的咳声终于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陆祁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冲破指缝!

  她摊开手。

  月光下,掌心赫然是一片刺目的、粘稠的暗红!

  鲜血如同诡异的藤蔓,在她白皙的掌心蜿蜒。

  陆祁看着那片暗红,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苦涩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是自嘲,是悲凉,也是早已预知的宿命。

  心口的闷痛和肋下的箭伤在寒风中愈发清晰,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只觉得那冰冷的月光,如同母亲的手,照拂着她这具残破的躯壳。

  陆祁仰起头,望着中天那轮孤寂的冷月,久久无言。寒风卷起她银色的发丝和披风的下摆,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回廊下,显得格外渺小与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咳意和心口的剧痛稍稍平复,陆祁才用披风内侧还算干净的地方,狠狠擦去掌心的血迹。她裹紧了带着宣神谙气息的披风,仿佛汲取着最后一点暖意,然后,扶着冰冷的廊柱,一步步,重新挪回了寝殿。

  她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小榻,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脚步虚浮地走到了宣神谙的软榻边。

  隔着朦胧的纱帐,借着长明灯微弱的光晕,她贪婪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纱帐内那个沉睡的侧影。

  宣神谙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只是眉心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陆祁的目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细细描摹着那熟悉的轮廓,仿佛要将这安睡的容颜刻入骨髓深处。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光影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刻骨的痛楚,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平静。

  神谙…

  若这残躯还能为你挡下些许风霜…

  那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她在心中无声低语,嘴角那抹苦涩的弧度渐渐化为一丝近乎满足的温柔。

  她不敢停留太久,生怕惊醒了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祁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回到了自己冰冷的小榻上,裹紧了那件残留着暖香的披风,闭上了眼睛。

  长夜寂寂,唯有窗外冷月无声,见证着这深宫之中,一场无声的守望与一场注定燃尽的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