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归墟使者-《执念当铺》

  归墟之门关闭后的第三天,当铺的灯笼依然泛着诡异的银灰色。

  我站在后院的黑水潭边,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同样诡异的天空。

  自从那晚之后,整个当铺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灶王爷的蒸汽变成了银灰色,织梦娘的梦丝带着金属光泽,连胡离的狐火都时不时闪过一缕银芒。

  老板...胡离的尾巴不安地摆动,你的胸口...

  我低头看去,胸前的剪刀光斑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周围的塔形纹路清晰得像是刻上去的。最底层的门形标记微微发红,像是被血浸染过。

  共鸣。我轻触光斑,指尖立刻传来刺痛,黑袍人说的没错,他激活了钥匙。

  胡离的狐耳警觉地竖起:那归墟的使者...

  话音未落,黑水潭突然泛起涟漪。

  水面倒映的景象变了——不再是天空,而是一条蜿蜒的山路,路的尽头是座七层高塔,塔身由无数镜子拼接而成,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景象。

  七窍玲珑塔...我握紧剪刀,暗金碎片上的塔形图案与水面上的完全一致。

  水面突然剧烈波动,塔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素白长袍,银发及腰,手里捧着个青铜匣子。随着他走近,潭水的温度骤降,表面甚至结了一层薄冰。

  来了。我低声说,剪刀在掌心发烫。

  人影在潭边停下,抬起头——是沈晦!但又不完全是。

  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像是两面小镜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与平日判若两人。

  持剪人。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音,归墟向你问好。

  胡离的尾巴炸开:沈晦?你怎么...

  他不是沈晦。我拦住胡离,至少不完全是。

  镜渊的守门人说得对。沈晦——或者说占据沈晦身体的某物——轻抚青铜匣子,归墟非墟,乃众生之始。他打开匣子,里面是面巴掌大的铜镜,我是归墟的使者,来送请柬。

  铜镜飘到我面前,镜面映出的不是我,而是爷爷!

  他站在一座镜宫里,手里拿着把金剪刀,正对着虚空剪着什么。

  镜中的爷爷比记忆里苍老许多,白发披散,但眼神依然锐利。

  爷爷...我伸手去碰镜面,指尖刚接触就缩了回来——镜面像烧红的铁一样烫!

  三十年了。使者合上匣子,他在归墟等得太久。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什么选择?

  使者指向我胸前的光斑:继续封印,还是彻底解放?他的银眼微微眯起,你爷爷选择了前者,代价是永世镇守。而你...

  我怎么了?

  你有更特别的命运。使者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断尘剪的碎片选择了你,不是偶然。

  我正想追问,前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玄夜的声音穿透墙壁:沈晦!醒醒!

  使者的身体剧烈晃动,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趁这个机会,我举起剪刀刺向铜镜!

  刀刃接触镜面的瞬间,镜中的爷爷突然抬头,嘴唇蠕动,像是在说什么。

  他说什么?我急切地问。

  使者猛地后退,银眼大睁:不!你不能...

  剪刀的金光与镜子的银光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当光芒散去,使者已经不见了,只有铜镜落在地上,镜面裂开一道细缝。

  裂缝中渗出银色的液体,像是某种活物,在地上蜿蜒爬行,最终组成一行字:

  月圆之夜,塔前相见

  老板!胡离一把拉起我,快看潭水!

  黑水潭的水面再次变化,映出的不再是七窍玲珑塔,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黑暗中悬浮着无数镜子,每面镜子里都困着一个人影。

  最中央的镜子里,爷爷手持金剪,正与镜外的什么东西对峙。

  归墟...我喃喃自语,到底关着什么?

  铜镜突然地合上,裂缝中渗出的银液蒸发成雾。

  雾气中浮现出最后一段画面:黑袍人站在七窍玲珑塔前,手里捧着个黑匣子。匣子打开,无数黑虫涌出,钻入塔底的缝隙...

  所以黑袍人不是归墟的使者?胡离困惑地问。

  我摇头:他是被关在归墟里的东西,想要逃出来。

  前厅的骚动越来越大。我们冲回去,发现玄夜正用红线捆着沈晦。

  沈晦的银眼已经恢复正常,但表情痛苦,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被附身了。玄夜简短地说,归墟的使者通过镜渊的通道侵入他的身体。

  沈晦虚弱地抬头:阿七...它给你看了什么?

  爷爷。我拿出铜镜,镜面已经彻底碎裂,他在归墟里...还活着?

  沈晦和玄夜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玄夜叹了口气:不完全是。他的黑袍无风自动,归墟里没有生死,只有永恒的存在。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晦艰难地站起来,你爷爷的身体早已消亡,但他的意识被归墟同化了,成了守门人之一。

  我握紧剪刀,胸前的光斑灼痛难忍:月圆之夜...它要我去七窍玲珑塔?

  不能去!玄夜厉声道,那是陷阱!黑袍人想要你体内的钥匙彻底激活,这样他就能打开归墟之门!

  但如果爷爷在那里...

  那不是你爷爷!沈晦抓住我的肩膀,只是归墟用他的记忆制造的幻象!

  我甩开他的手,剪刀在掌心震动。

  暗金碎片上映出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震——爷爷站在镜宫里,突然转向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剪断它。

  不...我摇头,爷爷在向我传递信息。

  胡离的尾巴轻轻缠上我的手腕:老板,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向窗外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胸前的塔形纹路越来越清晰,最底层的门形标记甚至开始跳动,像是颗不安分的心脏。

  准备出发。我收起铜镜,去七窍玲珑塔。

  你疯了?玄夜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红光,那是送死!

  我摸着胸前的光斑,这是宿命。

  剪刀上的暗金碎片完全变成了银色,塔形图案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钥匙标记。

  我知道,无论愿不愿意,这把钥匙已经在我体内生根。

  黑袍人,归墟使者,甚至是爷爷...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做最后的抉择。

  当铺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又亮起。灯光不再是银灰色,而是变成了血红色,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如同鬼魅。

  月圆之夜,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