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暴中心的微光与迟来的称谓-《替嫁后发现总裁暗恋我十年》

  废弃金库的阴冷潮湿与惊心动魄,被厚重的银行大门隔绝在外。市中心医院,ICU外冰冷的走廊,却因那本尘封日记揭示的血色真相,弥漫着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寒意。

  周明远将赵警官电话中传来的、关于日记核心内容的简短口述,一字不落地复述给顾淮深。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顾淮深的心脏。

  苏静婉……林晚的母亲云舒……是姐妹?!

  林晚……是他母亲苏静婉的亲外甥女?!

  所以母亲才会对林晚有着超乎寻常的怜惜和暗中保护!

  所以她在日记里痛苦地称呼林晚母亲为“妹妹”!

  所以她在坠楼前,认出林晚颈侧胎记时,眼中充满了托付和绝望的歉意!

  而她自己的死……是管家奉了父亲(或更高层“影子”)的指令,通过操控维罗塔克药量甚至添加其他成分,一手促成的谋杀!她早已预感到自己的结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写下了血泪的控诉和绝望的警告!

  “噗——!”

  顾淮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一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滚烫的液体溅落在冰冷的地板和他苍白的衣襟上,如同最讽刺的祭奠!他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父亲!

  那个他曾经敬仰、怀念的父亲!

  不仅可能是林晚母亲车祸的幕后黑手或冷酷的“善后”者,更是为了掩盖罪行、维护所谓的家族“声誉”,亲手下令、通过管家……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他的母亲!

  而林晚……他深爱着、寻找了十年的女孩,不仅是杀母仇人的女儿,更是他母亲拼死想要保护、却最终因顾家阴谋而惨死的亲外甥女!是他血缘上的……表妹?!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毁灭性的海啸,瞬间摧毁了他认知的基石!震惊、剧痛、被至亲背叛的滔天愤怒、对母亲惨死的无尽悲恸、以及对林晚那叠加了血仇与血缘的、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愧疚与痛苦……无数种极端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撕扯、爆炸!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头皮,指甲划破皮肤,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顾家……

  这个光鲜亮丽、权势滔天的家族,内里早已腐烂发臭,流淌着至亲相残、草菅人命的肮脏血液!而他顾淮深,作为这个罪恶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血管里流淌着同样的血!他本身就是原罪!是林晚所有苦难和仇恨的根源!

  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祈求她的原谅?有什么资格……爱她?

  巨大的绝望和自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守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应该消失,应该被千刀万剐,应该用生命去祭奠所有因顾家而逝去的亡魂!

  “淮深!”周明远蹲下身,用力按住顾淮深因痛苦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急迫,“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听我说!林晚!林晚还在里面!她现在的处境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林晚!

  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顾淮深心中浓重的黑暗和绝望。

  周明远的声音如同惊雷:“幕后黑手能灭口管家,就绝不会放过林晚!她是苏静婉日记的唯一关联者,是活着的、能证明顾家滔天罪孽的关键人证!赵警官虽然已派人暗中保护,但对方的手段防不胜防!我们发现的免疫抑制剂异常就是明证!她的免疫系统正在被精准摧毁!我们还没找到下毒的渠道!时间不多了!”

  顾淮深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加凌厉、更加不顾一切的凶狠所取代!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对!他不能倒!

  他不能崩溃!

  他欠下的血债,他背负的原罪,他要用这条命去偿还!但在这之前,他必须揪出那个藏在最深阴影里、操控一切的“影子”!必须保护林晚!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与全世界为敌,哪怕堕入地狱,他也要护住她!这是他仅存的、唯一的救赎,也是他对惨死的母亲、对无辜的云舒阿姨……最后的交代!

  他扶着墙壁,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虽然依旧摇摇欲坠,但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里燃烧着毁天灭地般的冰冷火焰。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如同钢铁摩擦:

  “吴妈在哪?”

  * * *

  ICU门内。

  林晚的意识在昏沉与剧痛中沉沉浮浮。门外隐约传来的巨大动静——顾淮深失控的嘶吼、喷血的声音、周明远急促的对话——如同惊雷般不断砸入她混乱的脑海,让她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宁。

  “灭口”……“氰化物”……“管家死了”……这些词语反复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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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顾淮深那充满了痛苦、愤怒和……某种巨大惊悸的声音。

  恨意依旧是她意识的主旋律。但在这汹涌的恨意之下,那些关于苏静婉的、带着一丝奇异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水底的微光,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昏暗房间里,女人(苏静婉)偷偷塞给她的、没有苦味的点心,和那温柔又悲伤的眼神。

  ——她剧烈咳嗽时,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的低语:“……走……离开顾家……永远别回来……顾家是地狱……”

  ——坠楼前,她望向自己方向的那一眼,里面深藏的……托付和……深深的歉意?

  这些画面,与顾淮深此刻门外的痛苦嘶吼,形成了惨烈的对比。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顽固的礁石,在她恨意的狂潮中愈发清晰:苏静婉……她和顾家的其他人……似乎真的不一样。她对我的那一点点善意……是真的。她的死……可能……也是因为想保护我?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针,在她对顾淮深、对整个顾家滔天恨意的壁垒上,刺开了一道微乎其微的缝隙。缝隙虽小,却让那绝对而纯粹的恨意,产生了一丝动摇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就在这时,门外压抑的对话声再次传来,更加清晰:

  “……林晚……处境危险……免疫抑制剂……精准摧毁……下毒渠道……”

  “……吴妈在哪?!”

  免疫抑制剂?下毒?吴妈?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有人……要杀她?在ICU里?在她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时候?!

  而吴妈……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带着恐惧眼神的老妇人?是她?!

  这个猜测让她浑身发冷!但紧接着,苏静婉日记的片段(虽然她并不知道日记存在)和那些温暖的记忆碎片,却让她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怀疑:吴妈是苏静婉的人,是母亲(苏静婉)信任的人……她会下毒吗?

  巨大的困惑、恐惧和身体深处传来的、因免疫系统被攻击而加剧的虚弱感,让她痛苦不堪。她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一片枯叶,被仇恨、谜团和死亡的阴影反复撕扯。

  “呃……”她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蜷缩。

  护士立刻上前:“林小姐?哪里不舒服?”

  林晚没有回答,也无法清晰表达。她的意识在混乱的旋涡中挣扎。门外,顾淮深那充满了担忧、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守护的声音,不断地钻入她的耳朵。她恨他!恨他代表的顾家!恨他身上流淌的罪恶血液!可此刻,当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当听到他为了揪出下毒者而爆发出的、不顾一切的怒吼时……

  混乱的意识深处,那个阳光明媚的花园,那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坪,那个有着星星般明亮眼睛的小男孩……那个纯净的、未被任何仇恨污染的幻影,再次顽强地浮现出来。

  “……小哥哥……”

  一声极其微弱、破碎、如同梦呓般的气音,再次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溢出。这一次,不再是完全的痛苦和迷茫,而是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巨大恐惧和混乱中,本能地寻求那一星半点遥远庇护的……脆弱呼唤。

  * * *

  门外。

  顾淮深刚对匆匆赶来的保镖下达了严密监控吴妈、同时筛查所有近期接触过林晚物品人员的死命令,周明远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赵警官。

  周明远迅速接起,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脸色越来越凝重。挂断电话,他转向顾淮深,声音低沉而急促:“金库日记的初步鉴定确认是苏静婉女士亲笔!内容震撼!警方已经启动对已故顾振邦的关联调查!另外,管家衣领里芯片的数据恢复有进展!但……不是直接信息,是一串极其复杂的、指向某个加密云端服务器的动态密钥和坐标!技术部门正在全力破解,可能需要时间!”

  云端密钥?坐标?

  顾淮深眼中寒光更盛!管家果然留了后手!这很可能是他收集的、关于“影子”和父亲罪证的终极备份!但这需要时间!而林晚最缺的就是时间!

  “吴妈带过来了!”保镖的声音响起。

  只见吴妈被两名保镖“护送”着,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几乎是被半拖半架着来到ICU门口。

  “少爷!周教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没害少夫人!天地良心!太太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吴妈一看到顾淮深那冰冷如刀的眼神和周明远凝重的表情,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

  顾淮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审视和冰冷的压迫感:“参汤和衣服,都经过谁的手?从熬制、盛装、到你送来医院,每一个环节,接触过的人,给我一字不漏地说清楚!”

  “汤……汤是我自己在小厨房熬的!材料都是老宅库房拿的!没人碰过!衣服……衣服是我从少夫人以前的箱子里找出来的……也是我自己叠好放进提篮的……”吴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送来的路上……就……就我一个人……进了医院……就直接交给周教授了……”

  “箱子?”周明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林小姐装旧衣服的箱子?放在哪里?除了你,还有谁动过?”

  “就……就在少夫人以前住的客房衣柜顶上……落……落灰了……”吴妈拼命回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闪过一丝惊恐和不确定,“动……动过?好像……好像前几天……管家……管家让我去打扫那个房间……他……他好像站在衣柜旁边……看……看了一眼……但……但他没碰箱子啊!就看了一眼!”

  管家?!

  顾淮深和周明远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又是管家!

  他在打扫时“看”了那个箱子?以管家的心思缜密和手段,仅仅是“看”一眼,就足以做很多手脚!尤其是……那件被周明远用作唤醒林晚记忆关键道具的旧睡裙!如果免疫抑制剂是通过衣物接触或挥发渗透……管家完全有机会!

  “立刻!将那箱子!连同里面所有衣物!尤其是那件旧睡裙!封存!送最高级别毒理和生物制剂检测!快!”周明远当机立断,对身边的助手吼道。

  线索再次指向死去的管家!如同一道无形的嘲讽。但顾淮深心中的寒意更甚。管家已死,这条线索几乎断了。而下毒者,很可能另有其人,或者管家只是执行者之一!

  就在这时——

  “少……少爷……”吴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压垮,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还有一件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顾淮深的声音冰冷如铁。

  “就……就在太太(苏静婉)出事那天早上……”吴妈眼神充满了恐惧的回忆,“我……我去给太太送药……看到……看到管家从太太房间出来……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很小……像……像个小药瓶盖……他……他看到我,眼神很冷……我吓得赶紧低头……没敢看清……”

  药瓶盖?!苏静婉的药瓶盖?!

  顾淮深和周明远的心脏同时狂跳!这印证了日记里苏静婉察觉药量被动过的内容!管家当时拿走的,很可能就是那个沾了血、被他后来擦拭藏匿的内盖!而吴妈,因为恐惧,选择了沉默,间接导致了苏静婉的死亡和林晚的悲剧!

  巨大的愤怒让顾淮深几乎控制不住要掐死这个懦弱的老妇人!但他强行压下杀意,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疲惫而绝望地挥挥手,让保镖将瘫软的吴妈带下去严密看管。线索似乎再次陷入僵局。管家死了,下毒方式指向衣物但证据可能已被破坏,云端密钥破解需要时间……

  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林晚安危的焦灼,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压在顾淮深心头。他再次将布满血丝、充满疲惫与痛苦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ICU大门。

  就在他目光触及门板的瞬间——

  那扇厚重的、隔绝生死的门,竟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名护士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激动,目光精准地落在形容狼狈、却如同磐石般守在门口的顾淮深身上,声音因为紧张和某种奇异的情绪而微微发颤:

  “顾……顾先生?林小姐她……她刚才……好像……在叫您……”

  护士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微弱的声音,然后,清晰地说道:

  “她叫的是……‘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