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分外拥挤-《崩铁:欢愉与存护的相容性报告》

  “啥啥啥!!!拉…拉斐尔他……他他死死死了?!”

  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划破了暂时的宁静。

  只见一位原本努力维持着冷艳形象的女子,此刻毫无形象地撞开大门冲了进来,她脸色煞白,目光在室内几人身上疯狂扫视,然后不由分说地抓住每个人的肩膀猛烈摇晃,仿佛想从他们身上摇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忒弥斯小姐,请您先保持冷静……”月曜日被摇得头晕,率先举手投降,试图安抚。一旁,由菈德伪装成的“拉斐尔”则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嘴角噙着一丝看热闹的笑意。

  “菈德——!是不是你干的!!!”黑发女子忒弥斯猛地将矛头指向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发出夸张的哀嚎,仿佛天塌了一般。

  菈德无奈地摊开手,表情显得十分无辜:“为什么先怀疑我?在场几位里,就我的底子最清白了吧?”他煞有介事地开始掰着手指数落:

  “月曜日——违背组织,知情不报,还反抗上级;

  砂金——在加入公司前,可是赫赫有名的诈骗犯;

  海厄特——协助犯罪,知情不报的帮凶;

  至于您,忒弥斯小姐——号称遵守江湖规矩,结果一言不合就喜欢以「德」 服人(物理);

  而我呢?”他指着自己,一脸正气,“除了偶尔逗逗人找点乐子之外,可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坏事都没干过呢!”

  众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室内蔓延,竟无人能立刻反驳。

  忒弥斯闻言,更加“阴暗扭曲”地爬了起来,如同索命的幽魂般扑向菈德,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带着哭腔控诉:

  “我不管!你赔我读者打榜的金主爸爸!!!和你认识的几个人里面,哪个不知道你馋拉斐尔身子好久了!!!”

  菈德:“……是物理意义上的‘馋身子’!我只是想尝尝他的味道…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他急忙辩解,但在众人(尤其是砂金)更加怀疑的目光下,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咳咳。”月曜日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将几乎跑偏到未命名星系的话题强行拉了回来,“莱特小姐的那部分……呃,‘经济损失’,由我来补偿。接下来就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了,好处……绝对不会少你的。”

  他特意在“工作”和“好处”上加了重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诱惑。

  月曜日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我只需要你利用你的专长,适度拖延星穹列车一行人的调查进度。混淆视听、制造迷雾……这向来是你的拿手好戏,不是吗?”

  “我是那种为了钱就背叛朋友的人吗?” 忒弥斯立刻挺直腰板,脸上写满了(装的)义愤填膺,“今天必须有个人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拉斐尔他……”

  “30万信用点。” 月曜日直接报出一个数字,打断了她尚未开始的表演。

  忒弥斯的话头戛然而止,她佯装正经地咳嗽了一声,眼神开始飘忽:“咳咳……这真不是我嫌少,关键是拉斐尔那张脸,他那条命,再怎么说都得值个100万吧……”

  她试图坐地起价,但底气似乎不那么足。

  月曜日面色不变,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所有底牌,平静地加码:“300万。”

  忒弥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计算着风险和收益,最终,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头款吗?”

  “事成之后,追加至1000万。” 月曜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长发后的眼神。他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这是最终报价。”

  “唉呀!这个…这多不好意思啊,朋友之间的情谊哪是钱能衡量的……” 忒弥斯的语气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笑容,“但面对您这样的宇宙级人物,我要是不识抬举,拒绝了您的好意,岂不是让您丢了面子,也让拉斐尔走得不安心嘛……我懂,我都懂!”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接过月曜日递来的巨额支票,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充满财迷心窍的痴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信用点在向她招手。

  除了初次见识此等场面的砂金,在场的菈德和海厄特都是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砂金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低声向身旁看起来最靠谱的海厄特确认:“你们招来的这位‘同伴’……她真的靠谱吗?”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见钱眼开的女子,与“拉斐尔的友人”、“可靠的合作者”这些词汇联系起来。

  “放心,” 海厄特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忒弥斯小姐向来说一不二。‘巡海游侠’之间讲求的义气,在整个银河都小有名声。她为人是浮夸了,贪财了些……并且,她有自己的原因。” 他话语微顿,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空白,随即肯定地补充,“单论在信息误导与节奏掌控方面的专业性,我所熟识的人中,无出其右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时,忒弥斯已欢天喜地地将支票收好,仿佛刚才那个悲痛欲绝、大喊着要真相的人不是她一样。她脚步轻快地朝门外走去,甚至哼起了一首带有浓厚仙舟风格的婉转小调,其悠扬的旋律与她方才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禁让人怀疑,原来她这种人……内心也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对古老雅致的品味?

  砂金目送着她离开,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但海厄特的保证多少让他稍安。他明白,在这盘由拉斐尔布下的、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中,每一个棋子,或许都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而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拉斐尔的判断,以及这些……看似极不靠谱的“同伴”们。

  ·

  合作协议在一种近乎荒诞的喧闹中初步达成。忒弥斯哼着欢快的小调,揣着巨额定金心满意足地离去;顶着拉斐尔脸的菈德与海厄特低声交换着晦涩的暗语,仿佛在核对下一场恶作剧的细节;连月曜日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计划顺利推进的微光。

  在这片突兀的、甚至带着一丝“成功”意味的氛围里,砂金静静地站在角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隔绝开来。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模糊而不真切。

  谈判的“胜利”与同伴的“可靠”,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冰冷的盐,狠狠洒在他心底那片名为“失去”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不久前怀抱中那具身体迅速失温的冰冷触感。拉斐尔……拉斐尔,那个曾有着三重瑰丽眼瞳、笑容里总藏着星海与秘密的「先生」,此刻已成他们口中冷静分析的“剧本核心”,成了需要被守护的“遗产”,成了可以用来交易和计算的“筹码”。

  一股浓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苦涩从喉咙深处涌上,噎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不让那早已支离破碎的情绪当场决堤。

  他们可以为了“大局”迅速调整状态,可以为了“计划”谈笑风生。可他做不到。

  他爱的人死了。

  就在刚才,就在他的怀里,变得冰冷、僵硬,透明的血液染透了他的衣衫。那双他曾无数次凝望、从中汲取过温暖与力量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份独一无二的、属于拉斐尔·阿波卡利斯的灵魂,熄灭了。

  而此刻,他却要站在这里,听着旁人用最精明的口吻,讨论如何利用这份死亡,如何将这场他心碎的悲剧,编排成一场服务于某个宏大目标的“盛大庆典”。

  荒谬。

  痛彻心扉的荒谬。

  砂金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恸与孤寂。他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是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被那无边的苦涩溺毙的东西。

  他知道了计划,拥有了“同伴”,甚至明确了目标。

  可这条路,从拉斐尔选择坠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条他必须独自跋涉的、浸满孤独与思念的荆棘之路。欢笑是他们的,讨论是他们的,而那份噬骨的苦涩与无尽的空茫,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匹诺康尼永不落幕的、虚假而绚烂的霓虹,漂亮的眼瞳里,倒映着整个银河的光怪陆离,却唯独映不出那个人的身影。

  接下来的戏,他必须演下去。

  ——为了拉斐尔。

  也为了……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他能有一个地方,可以肆无忌惮地、不用再强撑坚强地,去品尝这独属于他的、永恒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