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似海深-《崩铁:欢愉与存护的相容性报告》

  景元以文试魁首、武试第四的优异成绩入选云骑军的消息,如一阵清风,迅速拂过长乐天的大街小巷。

  对于许多熟知景家情况的人来说,这结果出乎意料,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毕竟,那孩子自幼便显露出非同一般的聪慧与执拗。

  云骑军的征召函送达景府时,景父握着那封沉甸甸的信函,手微微颤抖。昨日长明君那句“成为将军,也绝非妄谈”犹在耳边,此刻看着函件上清晰的录取评语与排名,那话语仿佛瞬间有了沉甸甸的分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宽慰。

  他长叹一声,心中百感交集,担忧未减,却终究揉杂进一丝难以抑制的骄傲。景母在一旁悄悄拭泪,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去为儿子准备行装。

  ——几日过后 浮名阁外——

  晨光疏散,景元一身崭新的云骑军预备役轻甲,白发束起,更显得身姿挺拔,意气风发。他站在浮名阁外的海棠树下,等待着。

  脚步声轻响,玉霄缓步而出。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常服,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少年,眼中泛起温和的笑意。

  “很好看。”他轻轻替景元正了正并不歪斜的护肩,动作自然。

  “此去军营,不同家中,亦不同在我这闲散地。云骑军纪严明,需谨言慎行,刻苦砥砺,莫要辜负了你自身的才华与……期许。”

  他略一停顿,语气带着些许调侃:“不过,我想镜流应该早已将这些规矩刻入你骨子里了。”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景元腕间,那串手串被巧妙地掩于护腕之下,只露出一小截白色的流苏。

  景元重重点头:“玉霄哥的教诲,景元铭记在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故意流露出的委屈:“也会记得……‘别找你说话’。”

  玉霄闻言,轻笑出声,抬手如往常般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呀…并非要你形同陌路,只是军营之内,人多眼杂,我身份特殊,过从甚密,易惹非议,于你初入行伍并无益处。待你站稳脚跟,凭自身本事赢得尊重,届时如何,自当别论。”

  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银链坠饰,样式普通,像是工造司的制式产品,递给景元:

  “里面是些常用的伤药和清心丹,军营历练,难免磕碰。先前赠与你的手串上,有一枚玉扣,若遇……实在难解的困厄,捏碎它,或能助你一次。”

  他声音温润,对于其中可能蕴含的力量,仿佛只是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是明面上的“别找我”,与暗地里的“我仍在”。

  景元郑重接过,贴身收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暖意涌动,更多了几分底气:“多谢玉霄哥。”

  长乐天广场上,云骑集合的号角声悠长响起,带着不容耽搁的肃穆。

  “去吧。”玉霄后退一步,目光柔和却带着送别的决然,“景元,脚踏实地,眼望星辰。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景元深深看了他一眼,似要将这幅景象刻入心底,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向着集合地点走去,再未回头。阳光落在他白色的轻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背影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力量。

  ——云骑新兵营——

  新兵营的生活与景元过去的生活截然不同。规律的作息、严苛的训练、冰冷的军规以及来自仙舟各洞天、性格各异的同袍,都让他迅速褪去最后一丝稚气。

  他的文试第一并未给他带来多少特殊优待,反而引来了些许审视与不服。尤其是那些在武试中排名比他靠前或自诩勇武的兵士,总觉得这白面小子不过是纸上谈兵侥幸得势。

  景元对此心知肚明,并不辩解,只是沉默地投入到日复一日的操练中。文化课上,他对兵法韬略、星槎驭驶、工造百艺的领悟力让教习们都惊讶不已。

  实战训练中,他虽力量并非最强,但那份从玉霄和镜流处学来的、近乎本能的战术思维与精准判断,却让他屡屡在对抗演练中出奇制胜。

  他谨记玉霄的告诫,低调谦逊,从不主动提及与“长明君”的任何关联。那银链坠饰被他小心藏好,腕间手串更是从未示人。他学着观察,学着融入,学着如何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中既保持自我,又能赢得认可。

  云骑军的职责远不止于训练。很快,他们便开始执行一些外围巡逻、协助地衡司维持秩序、乃至前往邻近星域进行适应性部署的任务。星际航行的新奇迅速被严酷的环境、繁重的勤务和对故乡的思念所取代。

  他倚在舷窗边,望着窗外无垠的、陌生的星空,故乡罗浮仿佛只是遥远星海中的一粒微光。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腕,护腕下的木珠温润依旧。那触感,连同记忆中浮名阁的海棠花香、以及那人清润沉稳的嗓音,构成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慰藉与最坚定的动力。

  “玉霄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低声自语,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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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必须更快地成长,真正凭自己的实力在这里站稳脚跟。不仅仅是为了云骑的荣耀,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有资格,坦然地去见那个人,告诉他,他未曾辜负他的期望与守护。

  ——他想站在他面前,不是以师徒,不是以下属…

  新兵营的磨砺,是炉火,是锻锤。而景元这块璞玉,正在其中悄然淬炼,渐露锋芒。他的云骑之路,于此,统御万海星辰的道路才刚刚起步。

  ——神策府 偏殿——

  而与此同时,玉霄的处境,远非景元所能想象的轻松。

  浮名阁依旧静谧,海棠花开花落,仿佛世外桃源。但玉霄身处之地,已是罗浮仙舟权力与风暴交织的核心。

  偏殿内,气氛凝重。巨大的星图悬浮于空中,其上代表丰饶民活动的赤红色标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密集、更靠近仙舟联盟的航线与疆域。复杂的星象罗盘缓缓转动,其上显示的卦象晦暗不明,隐隐透出大凶之兆。

  玉霄立于星图前,一身庄重的深色官服取代了平素的闲适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如古井深潭。几位天舶司、工造司、丹鼎司的要员以及云骑军将军分列两侧,皆面色肃然。

  “虚陵仙舟传来的急报,‘步离人’的舰队已越过γ-星带,其先锋斥候与我方巡逻云骑发生数次摩擦,对方攻势极猛,似在试探虚实。”一位云骑卫士沉声汇报,指尖划过星图上一条危险的弧线。

  “曜青仙舟方面也发现‘造翼者’的活动痕迹大幅增加,它们似乎在收集某种……特殊的残留物质。”天舶司代表补充道,语气担忧。

  “丹鼎司报告,近期因不明原因‘魔阴身’发作的案例较往年同期有显着上升,虽暂可控,但长此以往……”丹鼎司司鼎的话语未尽,但忧虑已显而易见。

  工造司的代表则面露难色:“各仙舟所需的防护阵法材料清单已汇总,但其中数种关键矿物……库存告急,采购渠道也受到不明势力的干扰。”

  各种坏消息接踵而至,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网,笼罩在罗浮乃至整个仙舟联盟上空。虚假的繁荣之下,战争的阴影已然迫近眉睫,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玉霄静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着一枚冰冷的玉符。他目光扫过星图,大脑飞速运转,将纷杂的信息逐一归位、分析、推演。

  “步离人悍勇,造翼者诡谲……此番联动,绝非巧合。”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背后恐有‘药王秘传’或其崇拜的‘魁首’在串联煽动,甚至……可能有更古老的阴影在窥伺。”

  “长明君,您的意思是……”天舶司的司舵声音干涩地问道。

  “但愿并非如此,但目前所知的……”玉霄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在为何事做准备。”

  他转向工造司代表:“材料之事,我会亲自修书与朱明仙舟交涉,他们库存或有盈余。另,开启战时预案,优先保障云骑武备与关键阵法维护。”

  又对丹鼎司官员道:“加派十王司人手,严密监控所有可能诱发魔阴身的因素,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措施,稳定为先。”

  一系列指令清晰冷静地发出,有条不紊,仿佛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众人领命,神色稍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然而,当众人退去,偏殿内只剩下玉霄一人时,他挺拔的身姿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冰冷的星图基座。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推演与决策,耗费的心神远超常人想象。他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额角。

  窗外是罗浮繁华的不夜景象,灯火璀璨,笙歌隐约。但这片虚假的宁静之下,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他肩负的,是整个仙舟的安危。

  恍惚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白发少年转身走向云骑军营时坚定而充满朝气的背影。

  那孩子正在努力成长,而他所要面对的,却是一个即将风起云涌、危机重重的时代。

  玉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疲惫,重新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战争,或许真的无法避免了。而他必须在那之前,布好所有的局,守住该守的一切。

  包括……那份悄然寄予未来的希望。

  玉兆闪烁,蓝色的虚影现于玉霄身前。

  “将军大人……今日您嘱托我代替您主持会议,可看出什么端倪?”

  “哈哈,「长明」君定是自有决断。”

  腾骁神色坦然,可紧握着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看来是我多虑,统御六司,并非清闲之责…是我老了啊…”

  “将军,您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还是把你心中所想放一放吧,罗浮的下一代还没有成长起来。”

  “可我倒是觉得云骑营中,有不少青年才俊……「长明」押送货物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您可真是清闲到连如此工作都要让我办啊……当然,这种事情不能纰漏。”玉霄叹了口气,将一份名单递给腾骁,“这支小队近来的工作完成的都不错,我想是合适的人选。”

  腾骁接过名单,粗糙的手指在纸张上摩擦着。

  “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