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长-《说好的混子,你开局神装?》

  “回声洞穴”深处的滴水声,是这里唯一稳定的节拍。雷蒙靠在苔藓垫子上,慢慢咀嚼着鸦分给他的肉干。肉质坚韧,带着烟熏和一丝淡淡的咸味,来源不明,他也不想去深究。果壳水杯里的凝露草汁液缓解了内腑的灼痛,但精神上的疲惫和权限连接中断带来的空洞感,依旧沉甸甸地压着他。

  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要么擦拭保养她那把从不离身的复合弩,要么就对着一个巴掌大、屏幕布满划痕的便携式终端,手指飞快地点击、记录着什么。她很少说话,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消耗宝贵的能量。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天。直到雷蒙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能够勉强坐直身体。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他主动打破了寂静。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

  鸦从终端上抬起眼皮,银灰色的眸子扫过他:“你的伤,不动用你那‘麻烦’的力量,至少需要三到五天才能不影响基本活动。在这期间,你需要知道在这里活下去的第一课。”

  她站起身,走到洞穴一侧,那里堆放着几个用兽皮和防水布包裹的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用骨头和石头磨制的简易工具;一些颜色各异、晒干的植物根茎和苔藓;几个小罐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或粘稠液体;甚至还有几块看起来像是从某些机械或虫族甲壳上拆解下来的、尚存微弱能量反应的零件。

  “腐沼不相信眼泪,只认资源。”鸦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食物,水,药品,武器,能源,信息。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用命去换,或者,用你已有的东西去交换。”

  她拿起一块暗紫色的、如同结石般的块茎:“‘地根’,生长在能量淤积的区域附近,富含淀粉,难吃,但能填饱肚子。需要长时间浸泡和烘烤去除微量毒素。”又指向一罐淡绿色的粉末:“‘风絮苔’研磨的,止血,促进伤口愈合,内服可以缓解轻度辐射病。”

  她拿起一个用某种生物透明囊袋封装、内部流淌着莹蓝色微光的液体小袋:“‘净水’,从特定种类的‘泣血藤’茎秆中收集,经过沉淀和过滤,是少数几种可以直接饮用的水源。非常珍贵。”

  最后,她的手指点过那些机械零件和一块黯淡的能量电池:“这些是‘废料’,从战场残骸或某些……‘失败者’身上收集。运气好,能拼凑出点有用的东西,或者从‘商人’那里换到必需品。”

  “商人?”雷蒙捕捉到这个词。

  “总有能在夹缝里找到生意做的人。”鸦的语气里听不出是鄙夷还是认同,“他们游走在危险边缘,用物资交换情报、武器、奴隶……或者任何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遇到他们,要格外小心。他们的诚信,比腐沼的雾气还不可靠。”

  她合上箱子,目光重新落在雷蒙身上:“在你恢复期间,你的任务,是记住这些东西的辨认方法、用途和大致价值。同时,学会控制你的能量波动。”

  她指了指洞穴中央:“尝试去感应你体内那‘麻烦’的存在,但不要去驱动它。就像感受你的心跳,你的呼吸。熟悉它,而不是被它控制。在你学会像呼吸一样自然地隐藏它之前,我们最好都待在这个洞里。”

  接下来的两天,雷蒙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鸦的指导下,辨认那些生存物资,强迫自己记下每一种植物、矿物、零件的特征和用途。同时,他花费更多的时间,静坐冥想,尝试去沟通那沉寂的神族界面。

  起初,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和因为强行透支权限带来的、隐隐作痛的精神创伤。但他没有放弃,如同一个耐心的矿工,一点点清理着意识的废墟。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当他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虚无时,他再次“看”到了——

  不再是之前闪烁的噪点或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光球,悬浮在他意识的中央。光球表面布满了裂痕,代表着权限的符文几乎完全隐没。这就是神族权限在他意识中的具象化,残破,虚弱,但确实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不去触碰,只是静静地观察,感受着它那微弱而独特的“频率”。如同鸦所教导的,尝试去“熟悉”它。

  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并且极度消耗心神。但每一次成功的感应,都让他对自身状态多了一分掌控感。

  鸦偶尔会离开洞穴几个小时,回来时有时会带回一些新鲜的“地根”或净水,有时则空手而归,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她从不说自己去做了什么,雷蒙也识趣地不问。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基于利益的平衡。

  第三天下午,雷蒙正尝试着在不引动权限的情况下,仅仅模拟其能量频率,来微弱地刺激那块报废的“巡天者”步枪能量晶核(这是他给自己增加的练习),洞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鸦回来了,但这次她的气息有些急促,斗篷上沾着新鲜的、暗绿色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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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得换个地方了。”她言简意赅,快速走到自己的物资箱前,开始收拾最重要的几样东西。

  “为什么?”雷蒙心中一紧。

  “‘观测者’的活动频率在附近区域异常增加。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也可能只是例行的‘清扫’。”鸦将几个封装好的净水袋和药品塞进背包,动作迅速而有序,“‘回声洞穴’不再安全。我们需要去下一个据点。”

  她扔给雷蒙一个小包,里面是几块肉干、一袋净水和一小罐风絮苔粉末:“带上你的东西,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雷蒙没有多问,立刻起身,忍着手臂的酸痛,将自己的装备快速穿戴整齐。磁轨手枪检查弹药,格斗刀别好,将那块依旧毫无反应的臂盾和步枪背在身后,残破的辅助单元塞进腰包。

  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提供了短暂庇护的“回声洞穴”。

  外面依旧是那片令人压抑的、淤血色的天空和弥漫的浓雾。鸦对地形极其熟悉,她选择的路径蜿蜒曲折,尽可能避开开阔地带,穿行在扭曲的枯木林、巨大的真菌丛和战争残骸的阴影下。她的脚步轻捷得像一只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雷蒙紧跟其后,努力模仿着她的步伐,同时将刚刚学到的能量抑制技巧运用到极致,尽可能让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几次小麻烦。一群体型如狼狗般大小、以腐肉为食的“鬣嚎兽”试图将他们当成猎物,被鸦用涂了麻痹毒素的弩箭悄无声息地放倒了两只首领,兽群便悻悻退去。他们还远远地看到一队大约七八只泽格地虱正在分食一具不知名大型生物的尸体,鸦立刻示意绕行。

  最危险的一次,是经过一片布满巨大、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的肉红色菌毯的区域时,鸦猛地拉住雷蒙,示意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见那菌毯上缓缓睁开几只没有瞳孔的、乳白色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了周围几分钟,才缓缓闭合。那是“吞噬菌巢”,一种极其危险的共生体,对震动和特定的生命气息异常敏感。

  每一次规避,都让雷蒙对腐沼的危险和鸦的生存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在浓雾和崎岖地形中跋涉了数个小时,就在雷蒙感觉伤势又开始隐隐作痛,体力接近极限时,鸦终于在一面布满了藤蔓和苔藓的、近乎垂直的岩壁前停下了脚步。

  她拨开一层极其逼真的、用本地植物编织的伪装网,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

  “跟上。”

  她率先侧身钻了进去。雷蒙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裂缝内部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位于山腹中的天然岩洞,比“回声洞穴”要宽敞许多,甚至有一条地下溪流从洞窟一侧潺潺流过,带来清新湿润的水汽。洞内同样有人工修缮的痕迹,甚至用石块垒砌了简单的灶台和储物架。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中央,有一个用废弃的金属板和导线粗糙连接起来的、看起来像是老式无线电的装置。

  “这里是‘水帘洞’。”鸦放下背包,走到溪流边,捧起水洗了把脸,“暂时安全。这里有稳定的水源,而且岩层能有效屏蔽大部分能量探测。”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疲惫不堪的雷蒙,银灰色的眼眸在洞内苔藓的微光下,显得深邃难明。

  “你学得很快,基础的能量抑制已经像点样子了。”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绝对冰冷,“但这还不够。想在这里活得更久,甚至找到你想要的‘出路’,你需要掌握更多。”

  她指了指那个粗糙的无线电装置:“明天开始,我教你如何监听腐沼的‘声音’——那些公开的、加密的,以及……来自‘观测者’的频道。了解你的敌人,和了解你自己同样重要。”

  “同时,”她的目光扫过雷蒙背上那残破的神族装备,“我们需要想办法,修复或者替代你的武器。只靠那把实弹手枪,你走不了多远。”

  雷蒙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溪流带来的凉意,缓缓点了点头。

  短暂的休整已经结束。更具体、更残酷的生存课程,即将开始。而他也明白,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必须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强,不仅仅是依靠那残破的神族权限,更是要依靠在这腐沼中磨砺出的、属于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