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瑞雪映红联,稚子书春意-《科举不顺,从寒门到帝师》

  大雪纷纷扬扬,持续了近两日,方才恋恋不舍地停歇。

  整个陈家村仿佛被纳入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举目四望,银装素裹,纯净无瑕。

  屋顶、树梢、田野皆覆着厚厚软软的白雪,在冬日暖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悠然升起,与清冷的空气交织,勾勒出宁静祥和的乡村画卷。

  田埂间,不怕冷的孩童们早已欢呼雀跃地闹开了。

  堆雪人、打雪仗,甚至有胆大的偷偷拿出家里备着的零星炮仗,塞进雪堆里点燃,“啪”的一声脆响,炸起一团雪雾,引来阵阵欢笑声。

  陈耀祖也被四姐陈悦瞳和五姐陈皎月一左一右地拉出了暖和的屋子。

  “阿弟,快些!再去村里给我们堆几个好看的雪人!”悦瞳的声音清脆如铃,满是期待。

  原来,大雪初降那日,陈家姐妹在院里堆雪人,陈耀祖一时兴起,在一旁指点了几句:

  “堆雪人要先把身子拍实,头不要太大,比例才好看。

  用黑木炭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再找根红布条围上当围脖,就活灵活现啦!”

  没想到,就这寥寥数语,竟让姐姐们堆出的雪人模样大变。

  不再是歪歪扭扭的雪堆,而是圆润憨厚、眉眼带笑,甚至大姐还依样画葫芦,堆了一只蹲坐着、用红小豆做眼睛的雪兔子,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自此,陈耀祖“堆雪人圣手”的名头就在姐妹间传开了。

  其实他自家知自家事,动嘴皮子还行,真让他亲手去堆,怕是比之前的姐姐们还不如,纯粹是“纸上谈兵”的高手。

  但架不住姐姐们深信不疑,今日便被“请”了出来,负责技术指导,而非亲自下手——

  毕竟田间打雪仗过于“危险”,不适合他这位“读书人”,但指导堆雪人却是“风雅事”。

  在村里几个相熟玩伴的簇拥下,陈耀祖这个“小军师”倒是当得有模有样,一会儿说这个雪人身子要再拍圆些,一会儿说那个雪人的树枝手臂角度不对。

  女孩们按照他的指点修改,果然堆出的雪人一个比一个精巧讨喜,欢声笑语洒满了雪地。

  玩了约莫半个时辰,寒意渐重,陈耀祖便领着意犹未尽的姐姐们回家了。

  一进院门,暖意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钱秀娥正坐在堂屋门口做着针线,见他们回来,略带埋怨地道:

  “两个疯丫头,玩起来就没个时辰,这冰天雪地的,把你们弟弟冻着了可怎么好?快过来烤烤火!”

  两个小姑娘乖巧坐了过去,还不忘挤眉弄眼。

  堂屋中央,火塘里的树根烧得正旺,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整个屋子映得红通通、暖融融。

  陈耀祖凑到火边,伸出冻得微红的手取暖,眼尖地用火钳拨开表层的灰烬。

  果然发现底下埋着好几个烤得表皮焦裂、渗出糖汁的红薯和深色油亮的板栗。

  “有好吃的!”他欢呼一声,小心地将它们夹出来,分给姐姐们。

  剥开焦硬的外皮,露出金红软糯的薯瓤,咬一口,烫得直呵气,却甜到了心里。

  板栗也烤得恰到好处,壳裂开口,轻轻一捏,金黄香甜的果肉便蹦了出来。

  一家人围炉而坐,吃着烤货,说着闲话,窗外是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其乐融融。

  正吃着,陈铁柱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进来:“耀祖,别光顾着吃。红纸都裁好了,墨也磨得了,就等你这个‘读书人’动笔写桃符了!”

  虽然才读了一年书,但写春联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家里唯一的读书人身上。

  往年,陈家的春联要么是去镇上买现成的,要么是备好红纸,提上十几个鸡蛋,去请教村里那位读过几年私塾的叔公书写。

  如今自家有了读书郎,这笔开销和人情自然省下了。

  陈耀祖拍拍手上的灰,起身净手。说实话,他对自己的字颇有些心虚。

  学堂里,他的字原本还能排个中上,自从姚宗胜来了之后,那位少爷显然受过名家指点。

  一手字写得清俊挺拔,生生把陈耀祖比了下去,排名滑到了四五位。

  陈耀祖也是深知自己缺的是天赋和经年累月的练习,眼下只能力求工整端正。

  堂屋里,他爹陈大勇和小叔陈二喜早已将大红纸裁成长条,平平整整地铺在桌上。

  一方旧砚台里新磨的墨汁乌黑发亮,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

  一家人都围了过来,目光灼灼,满是期待与骄傲。

  “咱们耀祖又要给家里省钱了!”小叔陈二喜笑着打趣,语气里满是自豪。

  陈耀祖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提起那支用了许久却保养得宜的毛笔,蘸饱墨汁,凝神片刻,落笔书写。

  笔尖在红纸上稳稳划过,留下乌黑润泽的痕迹。他写的是最常见却也最寓意吉祥的对子:

  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

  下联:春满乾坤福满门

  横批:喜迎新春

  他的字虽谈不上什么风骨韵味,但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结构端正,大小均匀,显得格外整洁醒目。

  写完一副,姐姐们便小心地双手提起,放到一旁的空地上晾干墨迹。

  “好!写得好!”陈大勇率先喝彩,他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觉得儿子写出来的字方方正正,密密麻麻,看着就很有学问。

  “这字真周正,跟印上去似的!”张小花也满眼笑意。

  田秀娥和陈铁柱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虽然一字不识。

  但那大红纸上工整的黑字,在他们眼中就是世上最好看的图画,代表着孙子的出息和家族的兴旺。

  陈耀祖一连写了三幅。

  最大的一副贴大门,另一副贴院门,还有一副小巧些的贴在堂屋门口。

  内容各不相同,但都充满了对新年美好生活的期盼。

  墨迹稍干,陈大勇和陈二喜便迫不及待地端来浆糊,拿着春联兴冲冲地跑到门外。

  陈大勇踩上长凳,比划着位置,陈二喜则在下面指挥:“大哥,左边再高一点……哎,过了过了,再下来一点点……好!正好!”

  鲜红的春联贴上崭新的门框,在白雪的映衬下,红得耀眼,红得喜庆,瞬间将院子点缀得焕然一新。

  配上今年新盖的青砖瓦房,整个陈家小院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精气神,任谁路过都要多看两眼。

  果然,刚贴好没多久,邻居王大婶挎着篮子路过,一眼就瞧见了这崭新的春联,忍不住停下脚步,啧啧称赞:

  “哎呦,钱婶子,你家这春联贴得可真早真鲜亮!这字也写得真好,镇上买的吧?”

  钱秀娥正从屋里出来,一听这话,脸上笑开了花,故作不经意地摆摆手:

  “他王婶子,快别夸了,哪是买的呀!是我们家耀祖胡乱写的,小孩子家笔力弱,也就勉强能看吧!

  非说今年家里的桃符他包了,给我们省几个铜板买糖吃。”

  这话明贬暗褒,王婶子岂能听不出来?

  她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啥?是耀祖写的?哎呦我的老天爷!

  这才读了一年书,就能写这么工整的对联了?真是了不得!钱婶子,你可是真有福气呦!”

  钱秀娥心里受用极了,嘴上却还谦虚着:“有啥福气,就是个不省心的,还得继续用功呢。”

  王婶子围着春联又仔细看了几眼,越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