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整-《吾家厨房有点田》

  暗影眯眼用油灯观察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他们原本要去更高更险的鸵鸟崖方向。

  再听着身后越来越清晰的狼嚎,果断道:“不能再往高处走了,目标太明显,一旦被狼群堵在崖上,就是绝路。这条小路可能是生机。”

  他转向许安宁:“许姑娘,我带两个人摸下去探探路,看这路能不能通到山下,大概是什么方位。”

  “迅风,你带人守住这里,先设置一些简易的绊绳,防止狼群摸上来!”

  “好,千万小心。”许安宁也同意,这也是希望。

  暗影带着两名灵活的手下,融入黑暗中。

  山下的情况完全未知,是通往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

  众人在山林中等待着,一个个又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狼群方向。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暗影几人敏捷的攀了上来。

  “怎么样?”许安宁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路能通,”暗影的声音带着兴奋,“很陡,虽然难走,但确实是下山的路。直接通到山脚的一片乱石滩,最重要的是……”

  “我摸到山脚看了,静悄悄的,看不到半点官兵的火把和巡逻的迹象。”

  “山下应该就是之前说的,被靖南王大军扫荡过、现在已经荒无人烟的官道支线。”

  这个消息让队伍焕发了生机。

  “天无绝人之路啊!”张猎户激动的喃喃道。

  “走,立刻从这条路下山!”许安宁当机立断,“暗影你带路,迅风你断后,其他青壮,照顾大家下山。”

  在暗影的带领下,队伍开始一个接一个,沿着那条接近垂直的陡峭小路向下挪动。

  男人用木棍探路,搀扶老人妇孺,将孩子用布带捆在背上。

  每一步都惊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滑坠,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每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身后的狼群没追上来,他们也慢慢接近山脚。

  当队伍终于踏上山脚下平坦又有很多碎石的土地时,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整个队伍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回望身后,那里是座吞噬了他们数月,给予他们短暂平静又差点成为他们葬身之地的山脉。

  而前方,一条蜿蜒,车辙杂乱却空无一人的土路展现在眼前。

  正如暗影所说,这里死寂一片,只有晨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

  “我们,我们真的出来了?”有人不敢相信的喃喃道。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每个人,但更多的是逃出生天的狂喜。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吃人的深山,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土地。

  “清理痕迹,尽快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整!”许安宁强撑着发软的双腿下令。

  队伍继续西边走,边走边看着眼前的景象。

  没有惊呼,没有哭喊,只有一片死寂。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不知名的村落,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如今只剩下一片被碾碎后的荒芜。

  山间的土地是红褐色,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夏玉米抽穗,秋苗成长的时节,田间本该是绿浪滚滚、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现在,田还在那,但地里不见半点绿色。

  只有被马蹄和车轮反复碾压后板结的泥土,以及枯死的、被践踏进泥里的农作物。

  在一片地势高的田埂上,还能看到被仓促收割后留下的冬小麦茬子,茬口焦黄,混在泥里。

  那应该是四五月间,大军过境时抢收军粮留下的痕迹。

  而原本应该紧接着播种的夏粮,因为主人的逃亡或被杀,已经抛了荒。

  再往远处看,原本该是村落的地方,只剩下几处焦黑的土墙,屋顶上已经没了茅草。

  没有鸡叫,没有狗咬,甚至连鸟雀都少见,只有风吹过荒草时发出的呜咽声响。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张老汉颤巍巍的蹲下身,抓起一把板结的泥土,那泥土干渣渣的,没有半分生机。

  他老泪纵横,“这……这好好的熟地,咋就糟蹋成这个样子了!这时节,本该是,本该是满眼绿油油的时候啊……”

  另一位李大娘,用手抚摸着地里一株被踩断的麦秆,声音哽咽:“你看这庄稼,是被直接连根拔起的……”

  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看着被如此践踏的土地,那种痛心疾首,远比面对山林里的危险更加浓烈。

  土地是他们的根,是希望所在,眼前这一幕,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侥幸。

  “靖南王,朝廷……他们打他们的仗,为啥连地里的苗都不放过!”一个年轻的后生红着眼睛,狠狠一拳捶在地上。

  逃出山林的短暂喜悦,被眼前这地狱一样的景象冲散。

  就算暂时躲过了官兵和狼群,在这片被摧毁的土地上,他们又能如何生存?

  这群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仅仅是家被烧了,这是根被刨了,活路被断送了。

  种子、农具、牲畜、房屋……所有能让他们重新开始东西,都已荡然无存。

  留下的,只有这片需要投入更多劳力才能开垦、却连一颗种子都找不到的荒草园。

  猎户老张烦躁的踢开脚边一个被戳破的粮袋,哑声道:“看这架势,别说种地?”

  “留下来,等不到冬天,不是饿死,就是被再来刮地皮的兵抓去当纤夫,或者干脆当成流民乱匪给砍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是啊,他们现在是黑户,官府没了,制度没了,他们在这片即将被新一轮搜刮席卷的土地上,连民都不是,只是任人宰割的牲口。

  许安宁没有再多说一句鼓动的话。

  过了许久,张老汉艰难的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他没看任何人,浑浊的眼睛望着西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走吧,跟着许丫头走吧……没啥可惦念的了。”

  李大娘也默默背起了自己轻飘飘的包袱。

  他们往前走,能找个安稳的地界重新扎根,虽然渺茫,但至少……脚还在动。

  许安宁对迅风和暗影点了点头,向着西方走去。

  这一次,步伐沉重,却很坚定,因为他们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生路,只在前面,在那片未知的、据说叫西漠州的地方。

  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暗影和迅风的带领下,顺着山间小路快速行进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半塌的土坯房院落。

  院中杂草已有半人高,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但残存的土墙好歹能提供一些遮蔽和隐蔽。

  众人再也支撑不住,跑到院子里,靠着墙壁瘫坐一地,大口喘着气,孩童们更是直接昏睡过去。

  许安宁强打精神,安排迅风带人在外围设置警戒,又让暗影清点人数和物资。

  万幸,虽然是夜间仓促下山,又有险峻小路,但没人掉队,只是人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短暂的休整时,天色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