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末世钞能力生存实录》

  “凛月,” 陈星灼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说,“三年。距离‘炽阳灾变’高温爆发,还有三年。距离冰河期,还有四年。距离洪水…还有不到五年。” 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得人喘不过气。“我们既然都回来了,不能再浪费一分钟了。”

  周凛月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陈星灼眼中的那种冷静和紧迫感,像冰锥一样刺破了重逢的温情泡沫。现实,残酷的末世倒计时,从未停止。

  “我知道!” 周凛月用力地回握她的手,眼神同样变得锐利起来。“我知道!还有外面的寒流!这就是开始,对不对?高温前的异常降温!”

  陈星灼重重地点头:“对!这只是开始!后面只会越来越糟!越来越快!我们时间不多的!” 她的目光扫过周凛月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又看向玄关鞋柜上那张孤零零的蓝色银行卡。“那卡里的钱,杯水车薪。我们要动用的,是空间里真正的‘底牌’!”

  周凛月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空间…那里面…真的有前世她们“捡”回来的…金山银海?

  陈星灼不再说话。她松开了周凛月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凝聚某种力量。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胸口那块被她体温焐热的玉佩,再次传来清晰的、温热的搏动感。

  嗡——

  一声只有陈星灼自己能“听”到的轻微蜂鸣在意识深处响起。

  紧接着,那片浩瀚无垠、静止纯白的虚空,再次在她意识的“视野”中铺展开来!巍峨壮观、散发着暴发户式震撼力的金山!无边无际、色彩斑斓的钞票海洋!还有角落里那些前世搜刮来的、在末世初期堪称救命的物资…一切,都和她第一次“看”到时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她的精神力没有停留在震撼上。她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那座金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件周凛月前世塞进空间的“奢侈品”——几件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大衣,几双高跟鞋,还有…几个印着螺蛳粉图案的塑料袋!

  找到了!

  陈星灼意念一动!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和某种仪式感,包裹住了其中一包螺蛳粉。

  现实世界中。

  周凛月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星灼。她看到陈星灼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什么。下一秒——

  客厅中央的空气,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阵极其轻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波动!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

  紧接着,就在那片涟漪的中心,一个实物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一个印着“柳州正宗螺蛳粉”字样、红黄相间包装的塑料袋,“啪嗒”一声,轻飘飘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包装有些陈旧,边角甚至有点磨损,但保存得相当完好。正是周凛月前世在冰河期那点温暖的火堆旁,省下自己那份食物,偷偷塞进陈星灼口袋里的那一包!是她笑着说“等你生日煮给你吃”的那一包!

  死寂。

  客厅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窗外的风雨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沙发扶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惊悸的巨响。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不断放大的、印着螺蛳粉图案的塑料袋!

  是真的!空间!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臆想,不是幻觉!前世那些挣扎求生、生离死别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被彻底证实的铁证,带着冰冷而沉重的分量,狠狠砸在她的认知之上!

  陈星灼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因为精神力的消耗而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完成某种重要仪式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包螺蛳粉上,眼神复杂而温柔。

  她弯下腰,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将那包螺蛳粉捡了起来。塑料包装袋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站起身,走到依旧处于巨大震撼中、如同石化般的周凛月面前。

  “喏,” 陈星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周凛月脑海中的轰鸣。“你给我的…螺蛳粉。” 她将那个小小的塑料袋,轻轻递到周凛月面前。

  “我…我们一直没舍得吃。”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前世…没等到生日。”

  周凛月的视线,从陈星灼苍白的脸,缓缓移动到递到眼前的螺蛳粉包装袋上。那熟悉的图案,那磨损的边角…前世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火堆微弱的光芒,陈星灼冻得发青却强撑着笑容的脸…还有自己偷偷塞给她时,那份隐秘的、带着微小期盼的心情…所有被尘封的细节,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轰然爆发!

  “哇——!”

  周凛月再也无法抑制,积压的所有情绪——震惊、后怕、悔恨、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对前世那个未能兑现的“生日”承诺的无限酸楚——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堤防!她猛地扑上前,再次死死地抱住了陈星灼,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不再是之前的压抑呜咽,而是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充满了宣泄和依恋。

  “对不起…对不起星灼…呜…是我蠢…是我没认出你…让你在外面…等那么久…冻了一天…呜…这螺蛳粉…我们煮了它…现在就煮…呜…我煮给你吃…这次…这次一定…一定不会…不会错过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陈星灼刚刚干了一点的衣领。

  陈星灼被她抱得紧紧的,感受着怀里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听着那语无伦次却字字锥心的哭诉,心脏像是被泡在滚烫的酸水里,又胀又痛。她僵硬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周凛月哭得颤抖的背上,笨拙地、一下下地拍抚着。

  “好…好…” 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煮了它…现在…就煮…”

  窗外的狂风暴雨依旧在肆虐,冰雹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战鼓。室内的温度因为寒流的侵袭,正在悄无声息地下降。但这小小的客厅里,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一包跨越了生死界限的螺蛳粉,却在这末世倒计时的冰冷序曲中,点燃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名为“重生”与“羁绊”的温暖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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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弥漫开一股极其复杂、极具冲击力的气味。

  浓郁的、带着发酵酸笋独特“风味”的气息,霸道地混合着红油辣椒的辛辣刺激,以及骨汤的醇厚鲜香,顽强地穿透了窗外风雨的湿冷,强势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灶台上,一口小奶锅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红亮的汤底翻滚着,里面沉浮着洁白的米粉、金黄酥脆的腐竹、饱满的花生米、翠绿的酸豆角,还有那灵魂所在的、散发着浓烈气息的酸笋。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煮好的青菜和两颗金灿灿的煎蛋。

  周凛月还是穿着那件真丝睡衣,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她鼻尖微红,眼眶也还有些红肿,但神情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她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米粉,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陈星灼就靠在不远处的冰箱门上,静静地看着她。她洗了个澡,换上了周凛月找出来的一套干净的棉质家居服,柔软舒适,洗去了之前的狼狈。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厨房温暖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眉宇间那种挥之不去的冷硬和疲惫。她的目光落在周凛月忙碌的背影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和…贪婪。

  真好。她还活着。她还能在这里,为自己煮一碗螺蛳粉。不是绝望的呼喊,不是染血的玉佩。

  “好了!” 周凛月关掉灶火,声音带着一丝完成重大任务的雀跃。她拿起两个干净的碗,动作麻利地将滚烫的螺蛳粉盛了出来,红亮的汤汁,丰富的配料,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她端起一碗,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小心翼翼的笑容,递向陈星灼:“尝尝?看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忐忑,仿佛生怕自己煮得不好。

  陈星灼看着递到面前的碗,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看着周凛月那双因为期待而微微睁大的、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前世那个风雪之夜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凛月冻得开裂的手,偷偷塞过来的冰冷的粉包,还有那句带着微弱期盼的“等你生日煮给你吃”…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伸出手,不是去接碗,而是轻轻握住了周凛月端着碗的手腕。那手腕纤细,皮肤温热。

  “凛月,” 陈星灼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生日…还没到。”

  周凛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鼻尖又是一酸。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股酸涩压下去,扬起一个更灿烂的笑容:“管它呢!重生就是新生!今天…就是我们新生的第一天!这碗粉,就当是…新生宴的第一道菜!”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快和不容置疑的霸道,将碗强硬地塞进了陈星灼的手里,又转身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快吃!趁热!凉了就不香了!”

  陈星灼看着手里沉甸甸、热乎乎的碗,又看看已经迫不及待挑起一筷子米粉、吹着热气准备开吃的周凛月,冰冷的眼底终于漾开一丝真实的暖意。她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也挑起了一缕浸满红油的米粉。

  熟悉的、浓郁到有些呛人的复合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酸笋独特的“臭”混合着辣椒的灼烧感,霸道地冲击着味蕾,紧接着是骨汤的醇厚回甘和米粉的爽滑Q弹。这味道,和前世凛月描述的一模一样,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令人心头发酸的熟悉感。

  周凛月一边被辣得直吸凉气,一边紧张地观察着陈星灼的表情:“怎么样?味道对不对?辣度够不够?酸笋…是不是放多了?” 她记得陈星灼其实不太能吃辣,也不太能接受酸笋那股味儿。

  陈星灼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又挑起一大筷子,混着汤汁和配料,塞进嘴里。她吃得很慢,很专注,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又像是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滚烫的粉和汤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路暖意,一直熨帖到冰冷的胃里,也似乎驱散了一些灵魂深处的寒意。

  “好吃。”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周凛月,很认真地吐出两个字。她的嘴唇被辣得微微发红,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很…温暖。”

  周凛月看着她被辣红的脸和认真的眼神,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随即又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酸楚填满。她也低下头,用力地吸溜了一大口粉,含糊不清地说:“那就好…那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埋头对付着碗里滚烫的螺蛳粉。厨房里只剩下吸溜粉条的声音、被辣到的吸气声,以及窗外风雨冰雹依旧狂暴的伴奏。热气氤氲中,食物的香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温情在小小的空间里静静流淌,暂时驱散了末世倒计时的冰冷阴霾。

  一碗粉很快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