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三线烽烟-《水浒新梦》

  辛弃疾带着几名精干随从,在戴宗安排的好手护卫下,携带着滏口径大捷的证物(蒲察术的狼牙棒、将旗以及详细战报),悄然南下了。他的临安之行,承载着忠义军打破外交困局的希望,也牵动着山寨中无数人的心。

  与此同时,完颜彀英率领的一万金兵精锐,已如同磐石般驻扎在武安。他们并未急于进山,而是伐木立寨,深挖壕沟,广布哨探,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稳扎稳打的架势。每日都有金兵游骑出现在太行山边缘,侦查地形,试探虚实,给新归附的各寨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内忧外患之下,卢俊义、吴用与我深知,若不尽快完成内部整合,理清章法,恐怕未等金兵攻山,自家便要生出乱子。

  聚义厅内,核心头领再次齐聚,气氛却与往日商议军事时不同,更多了几分肃穆。

  “今日请诸位前来,不议军事,只立规矩。”卢俊义端坐主位,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军起于草莽,聚于忠义,转战至今,规模日盛,然内部号令、赏罚、升迁,多依惯例,或凭人情,长此以往,非长久之计。当此危局,需明章典,正法度,方能凝聚人心,应对强敌!”

  吴用接口道:“我与朱武兄弟连日商讨,参酌古制,结合我军实际,草拟《忠义军规条》若干,今日请诸位共同议定,颁布全军,一体遵行!”

  他示意朱武将一卷写满字迹的绢帛展开。上面罗列了军规、赏罚、晋升、粮饷分配、军民关系等诸多条款,细致而周密。

  军规首要,便是重申“抗金保民,忠义为先”的宗旨,明确军队性质。其次,便是严明的纪律:违抗军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奸淫掳掠者斩,欺压百姓者斩……一条条,一款款,皆以血淋淋的“斩”字为核心,透着乱世用重典的决绝。

  赏罚条例则力求公允。战功、屯田、匠作、乃至建言献策,皆可记功,按功行赏,升迁官职,分配粮饷。同时,设立“执法营”,由朱武兼任统领,扈成雪辅之,专司军纪稽查,无论职位高低,触犯军规,一体同罪!

  关于新附人员的安置,也做了详细规定。需经严格审查、整编操练,方可纳入正式序列。原头领量才录用,不得私蓄部曲。

  此外,还明确了与百姓的关系:公平买卖,保护桑梓,军需征用需按价补偿或出具凭据……

  条陈宣读完毕,厅内一片寂静。这些规条,无疑将极大地约束各位头领手中的权力,尤其是那些习惯于带着自家兄弟人马来投的豪强。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打破山头,凝聚成一个整体。

  “诸位兄弟,”我环视众人,缓缓开口,“这些规矩,或许严苛,或许让诸位觉得束手束脚。但请试想,若无此规矩,今日你多占一份粮,明日他私纵一名卒,军纪涣散,号令不行,我等与那些祸乱地方的流寇何异?又如何能让百姓拥戴,让将士用命?又如何在这强敌环伺之中,生存下去,实现我等‘抗金保民’之志?”

  石秀首先表态,他本就是纪律的坚定执行者:“二哥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我石秀第一个遵守!”

  林冲微微颔首:“治军之道,在于公正严明。此规条甚好。”

  鲁智深虽重伤在床,闻讯也让人传来话:“洒家是个粗人,但道理明白!谁坏了规矩,害了兄弟们,洒家第一个不答应!”

  一些原其他山寨投奔过来的头领,虽面露难色,但见核心众人皆已表态,又思及如今处境,也纷纷拱手表示遵从。

  《忠义军规条》就此初步确立,并迅速颁布全军,由执法营开始严格执行。起初,自然有些许不适与摩擦,但在卢俊义和我的强力支持下,在朱武、扈成雪的公正执法下,军纪风气为之一新,那种无序膨胀带来的混乱苗头被迅速遏制。

  就在内部整顿初见成效之际,戴宗从南方带回了关于辛弃疾的最新消息。

  “幼安先生已安全抵达临安!”戴宗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他并未直接求见官家,而是先拜会了张浚、赵鼎等主战派相公,呈上战利品与战报。张相公等人极为重视,已在朝会上据理力争,力陈河北义军之忠勇,请求朝廷予以承认和支持!”

  “结果如何?”吴用急问。

  “秦桧一党自然极力反对,污蔑幼安先生乃‘山野狂徒’,所言不可信。”戴宗道,“但滏口径大捷的证据确凿,蒲察术的将旗、狼牙棒做不得假,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震动。据说……官家当时并未表态,但退朝后,却单独召见了幼安先生!”

  单独召见!这无疑是一个极其积极的信号!

  “幼安先生与官家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戴宗继续道,“但召见之后,官家并未如秦桧所愿下令捉拿幼安先生,反而……赏赐了些许绢帛,并让其暂居驿馆!”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官方承认,但这一步,已经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赵构的态度,显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至少,他愿意听一听来自河北的声音了!

  消息传回,黑风寨上下群情振奋。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的浴血拼杀,正在被更多人看到,正在产生影响!

  然而,北面的完颜彀英,显然不打算给我们太多巩固内部、经营外部的时间。

  这一日,前沿哨探飞马来报:

  “报——!完颜彀英派兵五千,由其副将‘夹谷查剌’率领,已进入太行山,正向我黑风寨方向缓慢推进!沿途伐木开道,步步为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完颜杲的报复,或者说,他铲除后方威胁的行动,开始了!

  “来得好!”卢俊义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正要拿他们试试我军新立的规矩!传令下去,按预定方案,层层阻击,节节抵抗!要让完颜彀英知道,这太行山,不是他金兵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林教头,你伤势未愈,坐镇山寨,统筹防御!”

  “石秀、扈成雪,你二人各率一营,依托前方险要,交替阻击,迟滞敌军!”

  “辛先生不在,游击营暂由我亲自节制,伺机袭扰其侧后!”

  “朱武,保障后勤,安抚民心!”

  “戴宗,严密监控敌军动向与后方联络!”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经过整肃的忠义军,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机器,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军事、内政、外交,三条战线,同时进入了关键时刻。

  我按着腰间的点钢枪,望着北方那隐约传来的战鼓声,心中一片沉静。

  规矩已立,人心初定。

  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