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被打了。
二狗子和三顶扶着鼻青脸肿的郝光明，一路呼啸在村里大路上，郝光明简直被两人架在了空中，脚不着地回了家。
光景和光芒去地里了，家里只有翠花和光彩在。光彩躲在翠花身后，吓得不敢出来。
“嫂子，嫂子！光明被打了！光明差点被打死了！”二狗子的大嗓门带着兴奋的战栗。
这是来看笑话的。
翠花仔细看光明的伤，身上没事，就是脸肿了，嘴里有血。
“谁打的，咋了这是？”翠花盯着两个小子。
“嘿嘿，嘿嘿......”二狗子倒支吾起来。
三顶吸溜着鼻涕，“是徐大和徐二打的！”
翠花一脸懵，我连你俩是谁都不知道，我咋知道徐大徐二是谁？
二狗子加上一句，“就是李寡妇的大伯哥和二伯哥！郝光明在李寡妇被窝里被抓了，徐大徐二揍了他一顿！”
翠花看看天，天还亮着，这会光明应该在地里跟着光景干活才对，怎么跑李寡妇被窝里去了？
郝光明喉咙里嗡嗡地，“嫂，嫂，先进屋，我头晕。”
可不是打傻了。
几个人又把光明弄到床上，刚安顿下来，院子里噼里啪啦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提着一把锄头，舞在手里就像只轻飘飘的小树叉子。
“郝光明呢，滚出来！爷爷我来揍你了！”
二狗子和三顶一看来人这架势，立马藏在门后面，缩成一团。
翠花来到院子里，光彩紧紧跟在她后面。
“你是哪家大哥，找郝光明干什么？”
“你是谁？”来人眉毛一挑。
“我是他大嫂！”翠花眉毛也挑起来，虽然身高不够，但气势不能输。
“我不跟你说话，你把郝光明叫出来。我要问问他，他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徐大眼睛一瞪还怪吓人。
“你先把锄头放下！”翠花也毫不示弱。
徐大坚决不听，两人僵持住了。
“让开，让开，郝家大哥回来了！”二狗子从外面跑回来，给闪亮登场的郝光景劈开一条大道。
翠花疑惑地看看屋里门后面，这家伙不是躲在屋里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郝光景一脸严肃：“谁在我家举着锄头，是要打架吗？”
徐大放下锄头，手指着屋里，“你是郝家大哥吗？你弟弟把我弟媳妇奸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跟着来看笑话，就是等这一句呢。
郝光景涨红着脸：“放你娘的屁！我弟弟在我家能把你弟媳妇奸了？你家那个寡妇没关好窜了吗？”
又一阵爆笑声。
徐大没想到郝家大哥这么胡搅蛮缠。
“你弟弟跑我三弟家，爬寡妇的床，我已经把他揍了，村里人都看见了，还看到他跑家里来了，怎么，你好意思藏着？”
郝光景一顿，正要开口，郝光明从屋里走出来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奸了，怎样？我未婚她未嫁，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郝光景一脚踹在郝光明屁股上，郝光明一个不留神，一屁股蹲在地上。
没想到自己亲哥会背刺自己，“哥！你打我？”
郝光景又补上一脚，“你个混蛋，你去招惹个寡妇干啥？还是个那样货的寡妇？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吧！打死你这个不自重的！”
郝光景使劲踢，郝光明使劲嚎，看起来战况激烈，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尘土飞扬的，郝光景一脚都没踢到要害上，专挑大屁股肉最厚的地方下脚。
哥俩这一番混战，倒让观战的徐大无处下手。
徐大喘着粗气，冷冷地看着哥俩表演。
俩人估计演不下去了，郝光明站起来，摸摸脸，一张脸连土带血，还有淤青，惨不忍睹。
“她跟我说好了，俺俩凑在一起过日子，谁也挡不了，婚姻自由，就是大伯哥也管不着！你打了我，我要告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你敢！你爬寡妇床，还敢报警！”
“寡妇也是女人，为啥不能爬床！她男人已经死了！”
“死了也轮不到你！”
郝光景突然“嗬”地一声怒吼：“你还不到18！毛都没长齐，你知道啥是女人！还学着爬床！你会吗？”
这话就有点糙了。
人群里又开始叽叽喳喳，战况愈演愈烈，越来越精彩，很快就荤素不忌了。
郝光明跟郝光景不愧是兄弟俩，还是有点默契在的，郝光明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我不会，是李寡妇教的！她让我去她家里，去她床上，她稀罕我年轻有劲，她要跟我一起过日子！”
众人哗然。
原来如此，就说这个李寡妇不是个安分的。这么个小孩子，还没成人呢，就被哄骗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我郝光明就认准了李秀秀，我要跟她结婚过日子，谁也挡不了！”
徐大气得哆嗦，这个弟媳妇不是个省心的，自从三弟没了，自己就放出话来要招个上门女婿，天天跟选妃似的，各种男人出入她家，村里唾沫星子要淹死人了。
今天有人去他跟前说，又有人钻进李寡妇家里，一个小时了都没出来，徐大徐二就拎着锄头冲过去了，抓住一个男的就开打，也没看清楚是谁，被他跑了就一路跟着过来了。
这下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以前顶多私下里蛐蛐，现在真是把面子踩脚底下了。
围观的有人劝道：“说得也对，两情相悦的事搞得打打杀杀干啥，怎么不是过，寡妇也能招男人，总不能不过日子。我看这光明有心要李秀秀，何不成全他俩。”
“就是，你情我愿，大伯哥也挡不了。”
“快安顿下来吧，省得村里天天有故事。”
徐大徐二对望一眼，徐二朝哥哥点点头。
郝光景早就知道光明的想法，他就是一门心思看中了这个李秀秀，儿子都是现成的，光想吃热乎饭。看今天的架势，是铁了心要成的。
顺水推舟、借坡下驴，不如就遂了他的愿，省得在家窝囊人。
跟对面徐大对望一眼，两个当哥的就有了计较。
“看什么看，散了，都散了吧！”光芒把看热闹的村民赶出去，关上大门。来到哥哥身后站定。
对面是一坐一站的徐大和徐二。
中间是蹲在地上，浑身又是血又是土的郝光明。
光景瞅一眼装可怜的光明。
“他也上炕了，你们也打了，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咱们谈谈接下来的事。”
对面徐二哼了一声。光芒瞪了他一眼。
徐大不说话，这兄弟俩不是个会说道的，只是一味生气。
光景继续说：“李......秀秀留在你们家也是个麻烦，你们兄弟俩都是实诚人，不能一辈子都盯着她。不值当。我家这个小子早就跟家里明说了，我不管他，他也不管家里，就想跟李秀秀过自己的日子，我也懒得管他了，让他自己营生去吧。你们要是愿意，就放手让他们自己混，也算是成个家，你家的侄子他必然抚养长大成人。”
光景看一眼光明，“你能保证对小孩好吗？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抚养长大？”
“能！”
“你想明白了再说！”
光明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能！”
弟兄俩一起看着徐大徐二。
徐二看着徐大，徐大点点头。
徐二也点点头。
两兄弟要走。徐大回头说一句：“要找个媒婆。”
这是正办。
翠花和光彩全程呆立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
送走徐家兄弟，光景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屋里的爹娘，全程就好像没来过这两个人一样。爹那样，娘也那样。怪不得光明对这一对爹娘寒了心。
姥爷知道他俩什么德性，光明知道他俩什么德性，甚至翠花也对他俩没有期待，唯独光景，还对爹和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光明蹭过来，“哥，媒婆找咱妗子不？”光景不说话。
光明去扯他哥的袖子，光景甩开了他的手。
光明又去扯翠花的袖子：“嫂，我......没有铺盖，你那铺盖能借我用用不？”
翠花瞠目结舌，我的嫁妆被褥你都想借？借了有还？
少不了还得宋慧芳出面，一番张罗，总算是把光明体体面面送到了李寡妇家。
临出门，光明果然腆着脸，硬是从翠花这“借”走了一铺一盖。
看着光明高高兴兴背着铺盖出门，翠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怎么感觉，光明这一套，像是“演”的。
还有，公公婆婆就好像家里没有光明这个人，也没有结婚这件事似的。徐大徐二打上门来那一天没有出来，光明结婚这一天也没有出来。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翠花还是第一次见。
二狗子和三顶扶着鼻青脸肿的郝光明，一路呼啸在村里大路上，郝光明简直被两人架在了空中，脚不着地回了家。
光景和光芒去地里了，家里只有翠花和光彩在。光彩躲在翠花身后，吓得不敢出来。
“嫂子，嫂子！光明被打了！光明差点被打死了！”二狗子的大嗓门带着兴奋的战栗。
这是来看笑话的。
翠花仔细看光明的伤，身上没事，就是脸肿了，嘴里有血。
“谁打的，咋了这是？”翠花盯着两个小子。
“嘿嘿，嘿嘿......”二狗子倒支吾起来。
三顶吸溜着鼻涕，“是徐大和徐二打的！”
翠花一脸懵，我连你俩是谁都不知道，我咋知道徐大徐二是谁？
二狗子加上一句，“就是李寡妇的大伯哥和二伯哥！郝光明在李寡妇被窝里被抓了，徐大徐二揍了他一顿！”
翠花看看天，天还亮着，这会光明应该在地里跟着光景干活才对，怎么跑李寡妇被窝里去了？
郝光明喉咙里嗡嗡地，“嫂，嫂，先进屋，我头晕。”
可不是打傻了。
几个人又把光明弄到床上，刚安顿下来，院子里噼里啪啦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提着一把锄头，舞在手里就像只轻飘飘的小树叉子。
“郝光明呢，滚出来！爷爷我来揍你了！”
二狗子和三顶一看来人这架势，立马藏在门后面，缩成一团。
翠花来到院子里，光彩紧紧跟在她后面。
“你是哪家大哥，找郝光明干什么？”
“你是谁？”来人眉毛一挑。
“我是他大嫂！”翠花眉毛也挑起来，虽然身高不够，但气势不能输。
“我不跟你说话，你把郝光明叫出来。我要问问他，他今天干了什么好事？”徐大眼睛一瞪还怪吓人。
“你先把锄头放下！”翠花也毫不示弱。
徐大坚决不听，两人僵持住了。
“让开，让开，郝家大哥回来了！”二狗子从外面跑回来，给闪亮登场的郝光景劈开一条大道。
翠花疑惑地看看屋里门后面，这家伙不是躲在屋里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郝光景一脸严肃：“谁在我家举着锄头，是要打架吗？”
徐大放下锄头，手指着屋里，“你是郝家大哥吗？你弟弟把我弟媳妇奸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跟着来看笑话，就是等这一句呢。
郝光景涨红着脸：“放你娘的屁！我弟弟在我家能把你弟媳妇奸了？你家那个寡妇没关好窜了吗？”
又一阵爆笑声。
徐大没想到郝家大哥这么胡搅蛮缠。
“你弟弟跑我三弟家，爬寡妇的床，我已经把他揍了，村里人都看见了，还看到他跑家里来了，怎么，你好意思藏着？”
郝光景一顿，正要开口，郝光明从屋里走出来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奸了，怎样？我未婚她未嫁，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
郝光景一脚踹在郝光明屁股上，郝光明一个不留神，一屁股蹲在地上。
没想到自己亲哥会背刺自己，“哥！你打我？”
郝光景又补上一脚，“你个混蛋，你去招惹个寡妇干啥？还是个那样货的寡妇？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吧！打死你这个不自重的！”
郝光景使劲踢，郝光明使劲嚎，看起来战况激烈，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尘土飞扬的，郝光景一脚都没踢到要害上，专挑大屁股肉最厚的地方下脚。
哥俩这一番混战，倒让观战的徐大无处下手。
徐大喘着粗气，冷冷地看着哥俩表演。
俩人估计演不下去了，郝光明站起来，摸摸脸，一张脸连土带血，还有淤青，惨不忍睹。
“她跟我说好了，俺俩凑在一起过日子，谁也挡不了，婚姻自由，就是大伯哥也管不着！你打了我，我要告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你敢！你爬寡妇床，还敢报警！”
“寡妇也是女人，为啥不能爬床！她男人已经死了！”
“死了也轮不到你！”
郝光景突然“嗬”地一声怒吼：“你还不到18！毛都没长齐，你知道啥是女人！还学着爬床！你会吗？”
这话就有点糙了。
人群里又开始叽叽喳喳，战况愈演愈烈，越来越精彩，很快就荤素不忌了。
郝光明跟郝光景不愧是兄弟俩，还是有点默契在的，郝光明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我不会，是李寡妇教的！她让我去她家里，去她床上，她稀罕我年轻有劲，她要跟我一起过日子！”
众人哗然。
原来如此，就说这个李寡妇不是个安分的。这么个小孩子，还没成人呢，就被哄骗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我郝光明就认准了李秀秀，我要跟她结婚过日子，谁也挡不了！”
徐大气得哆嗦，这个弟媳妇不是个省心的，自从三弟没了，自己就放出话来要招个上门女婿，天天跟选妃似的，各种男人出入她家，村里唾沫星子要淹死人了。
今天有人去他跟前说，又有人钻进李寡妇家里，一个小时了都没出来，徐大徐二就拎着锄头冲过去了，抓住一个男的就开打，也没看清楚是谁，被他跑了就一路跟着过来了。
这下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以前顶多私下里蛐蛐，现在真是把面子踩脚底下了。
围观的有人劝道：“说得也对，两情相悦的事搞得打打杀杀干啥，怎么不是过，寡妇也能招男人，总不能不过日子。我看这光明有心要李秀秀，何不成全他俩。”
“就是，你情我愿，大伯哥也挡不了。”
“快安顿下来吧，省得村里天天有故事。”
徐大徐二对望一眼，徐二朝哥哥点点头。
郝光景早就知道光明的想法，他就是一门心思看中了这个李秀秀，儿子都是现成的，光想吃热乎饭。看今天的架势，是铁了心要成的。
顺水推舟、借坡下驴，不如就遂了他的愿，省得在家窝囊人。
跟对面徐大对望一眼，两个当哥的就有了计较。
“看什么看，散了，都散了吧！”光芒把看热闹的村民赶出去，关上大门。来到哥哥身后站定。
对面是一坐一站的徐大和徐二。
中间是蹲在地上，浑身又是血又是土的郝光明。
光景瞅一眼装可怜的光明。
“他也上炕了，你们也打了，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咱们谈谈接下来的事。”
对面徐二哼了一声。光芒瞪了他一眼。
徐大不说话，这兄弟俩不是个会说道的，只是一味生气。
光景继续说：“李......秀秀留在你们家也是个麻烦，你们兄弟俩都是实诚人，不能一辈子都盯着她。不值当。我家这个小子早就跟家里明说了，我不管他，他也不管家里，就想跟李秀秀过自己的日子，我也懒得管他了，让他自己营生去吧。你们要是愿意，就放手让他们自己混，也算是成个家，你家的侄子他必然抚养长大成人。”
光景看一眼光明，“你能保证对小孩好吗？当做自己孩子一样抚养长大？”
“能！”
“你想明白了再说！”
光明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能！”
弟兄俩一起看着徐大徐二。
徐二看着徐大，徐大点点头。
徐二也点点头。
两兄弟要走。徐大回头说一句：“要找个媒婆。”
这是正办。
翠花和光彩全程呆立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
送走徐家兄弟，光景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屋里的爹娘，全程就好像没来过这两个人一样。爹那样，娘也那样。怪不得光明对这一对爹娘寒了心。
姥爷知道他俩什么德性，光明知道他俩什么德性，甚至翠花也对他俩没有期待，唯独光景，还对爹和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光明蹭过来，“哥，媒婆找咱妗子不？”光景不说话。
光明去扯他哥的袖子，光景甩开了他的手。
光明又去扯翠花的袖子：“嫂，我......没有铺盖，你那铺盖能借我用用不？”
翠花瞠目结舌，我的嫁妆被褥你都想借？借了有还？
少不了还得宋慧芳出面，一番张罗，总算是把光明体体面面送到了李寡妇家。
临出门，光明果然腆着脸，硬是从翠花这“借”走了一铺一盖。
看着光明高高兴兴背着铺盖出门，翠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怎么感觉，光明这一套，像是“演”的。
还有，公公婆婆就好像家里没有光明这个人，也没有结婚这件事似的。徐大徐二打上门来那一天没有出来，光明结婚这一天也没有出来。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翠花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