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巴萨帝篇-11-基石之叛-《铠甲勇士刑天之阿瑞斯罪罚录》

  时光荏苒,如星河流沙。拥有了四眼残魂刀的巴萨帝,如同猛虎添翼,其“破障者”的威名在一次次任务中愈发响亮。那柄蕴含冰火之魂的兵刃,与他自身的深蓝之力及能量感知完美契合,成为了紫冥分队乃至整个幽冥军团攻坚克难时最可靠的保证。他沉静如山岳的身影,他挥刀间引动的能量狂澜,他于绝境中总能找到那一线生机的洞察,都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位战友心中。他是乔奢费队长最倚重的“定海神针”,是路法总长手中无往不利的“破障之牙”,更是紫冥分队这支迅疾利刃上,最厚重、最稳定的刀脊。

  他将路法总长视为将他从渊渟星那片“局限”的深海中带入无限星海的引路人,将幽冥军团视为能够让他这类“非常规”力量得以施展、实现价值的归宿,将紫冥分队的队员们视为可以托付生死、共同守护银河秩序(他当时如此坚信)的“新族群”。这份基于价值认同与归属感的忠诚,纯粹而坚定,如同他故乡深海之下的基岩,承载着一切,沉默而稳固。

  然而,再坚固的基岩,也抵不住来自信仰核心的背叛与撕裂。

  这一日,暗影星垒的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并非战前动员的凝重,也非任务凯旋的喧嚣,而是一种压抑的、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循环通风系统运转的微弱嘶嘶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通道内往来的人员稀少,且都步履匆匆,面色沉郁,眼神交汇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惊疑与不安。

  巴萨帝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能量适应性训练,四眼残魂刀平放在他身旁的训练台上,红橙银三色的刀身随着能量残余微微嗡鸣,与他皮肤上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纹路遥相呼应。他正准备前往维护室对铠甲进行例行保养,却被一名面色紧绷的通讯兵拦下。

  “巴萨帝大人,”通讯兵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不敢直视巴萨帝那平静的白色眼眸,“路法总长紧急命令,所有幽冥军团成员,立即前往一号主集结大厅,不得有误。”

  命令简短,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山雨欲来的沉重。巴萨帝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拿起四眼残魂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集结大厅。他能感觉到,星垒内部的能量场充斥着一种混乱、焦躁的波动,与往日的秩序井然截然不同。

  一号主集结大厅是星垒内最大的封闭空间,足以容纳整个幽冥军团三大分队的所有成员。当巴萨帝走入时,大厅内已是人头攒动,但异常安静。灰冥、紫冥、赤冥三队的队员们按照分队泾渭分明地站立着,没有人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困惑与紧张。

  巴萨帝默默地走到紫冥分队所在的区域。乔奢费队长站在队伍最前方,他依旧穿着那身银灰色常服,身姿挺拔,但巴萨帝敏锐地感知到,队长体内那平日里如同平静海面下暗流般的力量,此刻正剧烈地翻涌着,那双向来温和而深邃的紫色眼眸,此刻凝望着虚空,里面仿佛有风暴在酝酿。副队长巴鲁站在乔奢费身侧,脸上惯有的那丝玩世不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沉,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如同警惕的毒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噬血刀的刀柄。

  巴约比抱着他的决绝斧,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巴克特完全融入了队伍后方的阴影,气息比平时更加隐匿。巴库鲁难得地安静下来,不安地左右张望,被他哥哥巴尔格姆用严厉的眼神制止。巴尔格姆本人则站得笔直,如同冰雕,面无表情,唯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巴纳雷斯如同乔奢费的影子,静立一旁,但那微微侧耳的姿态,显示他正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震动和信息。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源自本能的、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终于,大厅前方的高台上,能量光流汇聚,一道威严、高大,曾带领他们取得无数次胜利、被他们视为信仰与旗帜的身影——路法总长,出现了。

  然而,今天的路法总长,与往日截然不同。他没有穿戴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力量的将军铠甲,只着一身简单的深色常服。他的面容依旧冷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运筹帷幄的睿智与冷静,而是燃烧着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悲愤与……屈辱!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

  路法总长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面孔。他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往日那种充满力量与信心的洪亮,而是带着一种沙哑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

  “战士们……我的兄弟们……”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又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在刚才……我们,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们幽冥军团全体……被我们誓死效忠的阿瑞斯星,被我们亲手辅佐登上银河霸主宝座的皮尔王……定罪了!”

  “轰——!”

  仿佛一颗精神炸弹在集结大厅炸开!尽管早有不好的预感,但当这难以置信的消息从路法总长口中亲自说出时,所有的队员,包括最沉静的巴萨帝,都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灵魂出窍般的震骇!

  定罪?我们?幽冥军团?为阿瑞斯立下赫赫战功,守护银河系无数星球安宁的我们?!

  “……罪名是……”路法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与冰寒,“……银河正义法之不可饶恕之贪、嗔、痴三极罪!”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

  “灰冥分队,被判痴绝罪!赤冥分队,被判嗔煞罪!而我紫冥分队……”他的目光扫过乔奢费、巴鲁、巴萨帝等所有紫冥队员,“……被判贪夺罪!!”

  “贪……夺……罪?”巴萨帝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白色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剧烈的波动。他那如同深海般沉静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嗤嗤的声响。

  贪夺?贪婪掠夺?

  他回想起在渊渟星,为了族人生存,在冰冷与黑暗中挖掘陨铁,与巨兽搏杀……

  他回想起在军事学院,被孤立被误解,却依旧沉默地磨砺自身……

  他回想起在紫冥分队,每一次任务,他都以守护队友、最小代价完成任务为最高准则……

  他回想起“风暴之眼”外,他以自身为赌注,引导能量瓦解护盾,只为军团主力零伤亡突入……

  他回想起极冰海中,他忍受冰火炼魂之苦,锻造四眼残魂刀,只为拥有更强的力量去“破障”,去守护……

  这一切……这一切沉默的付出,这一切坚韧的坚守,这一切以守护为信念的行动……如今,都被轻飘飘地定义为“贪夺”?!

  这不是误解!这是彻底的颠倒!这是对他们存在意义、对他们所有付出与牺牲最恶毒、最根本的否定!

  价值观的崩坏,远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具毁灭性。巴萨帝感觉到自己内心那如同渊渟星海床般稳固的基石,正在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四眼残魂刀,刀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滔天巨浪,发出低沉的、不安的嗡鸣。

  大厅内一片哗然!惊怒、不解、委屈、恐惧……各种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队员们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这绝对是污蔑!”

  “我们为阿瑞斯流血流汗,他们凭什么?!”

  “皮尔王他疯了吗?!”

  怒骂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肃静!”路法总长一声怒吼,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扫过全场。

  “我知道你们无法相信!我也一样!”路法的声音带着一种痛彻心扉的悲凉,“但这就是事实!冰冷的、残酷的事实!官方通告已经传遍银河网络!我们的功勋被抹杀!我们的荣耀被践踏!我们的忠诚……被当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深渊的呢喃:

  “他们否定了我们的一切,夺走了我们的一切……那么,我们这些被定义为‘贪婪’、‘嗔怒’、‘痴愚’的罪人,该如何自处?”

  他停顿了一下,让那绝望与愤怒的情绪在每一个队员心中发酵。

  “是引颈就戮,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让幽冥军团的威名沦为银河的笑柄?还是……拿起我们被斥为‘罪恶’的力量,去夺回我们应得的一切?!去告诉整个银河,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路法总长猛地张开双臂,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

  “他们不给我们活路,不给我们尊严!那我们就自己挣出一条生路!用他们赋予我们、又斥为罪恶的力量,去夺取阿瑞斯的能晶!去掌控我们自己的命运!让他们看看,被逼至绝境的忠魂,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能晶计划!夺取阿瑞斯的命脉!

  这是一个疯狂、叛逆、足以颠覆银河秩序的计划!但在此刻,在这被彻底背叛、信仰崩塌的废墟上,这个计划,却如同唯一的光,照亮了无数颗被愤怒和绝望充斥的心!

  巴萨帝静静地听着,他白色的眼眸中,最初的震惊与混乱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流般的清明。

  他的能量感知,清晰地“听”到了路法话语中那真实的愤怒与绝望,那不是伪装。他也“听”到了身边乔奢费队长那剧烈波动、最终归于死寂般决绝的能量场;听到了巴鲁那隐藏在阴沉表面下、急速权衡利弊的算计;听到了巴尔格姆那如同冰层碎裂般、信仰崩塌后又迅速重铸为另一种铁序的坚定;听到了巴库鲁那单纯而炽热的、只为追随哥哥与复仇的愤怒;听到了巴约比那如同铁石般沉默下,燃起的毁灭之火;听到了巴克特那与阴影更加紧密融合的、对光明的彻底背弃;听到了巴纳雷斯那如同最忠诚獒犬般、将全部意志系于乔奢费决断的同步……

  他感知着这一切。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最终都指向了唯一的一条路——追随路法!

  这条路,充满了毁灭与未知,背离了他们曾经守护的“秩序”。但,那个“秩序”已经率先背叛了他们!当忠诚被视为贪婪,当守护被定罪为掠夺,那么,这条复仇与夺取之路,便成了符合他内心最根本“价值衡量”准则的唯一合理选择!

  他的力量,源于守护的信念。他的感知,已洞察这银河的背叛。

  路法总长,依旧是那个认可他价值、赋予他方向的引路人。而身边的紫冥队友,是他值得倾力守护的“新族群”。既然旧的世界容不下他们,那么,就用手中的刀,劈出一个新的世界!

  巴萨帝缓缓地,极其坚定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金属靴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声响,在这突然因他动作而再次陷入短暂寂静的大厅内,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的目光,包括高台上路法总长那燃烧着期待与审视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巴萨帝没有看任何人,他抬起那双恢复绝对平静、却仿佛蕴藏着万米海沟般压力的白色眼眸,直视着路法总长。他躯干上那蓝色的能量纹路,如同呼吸般亮起稳定而深邃的光芒,与手中四眼残魂刀的红橙银三色光华交相辉映。

  他握紧了四眼残魂刀的刀柄,那冰火交织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全身,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坚定。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深海的回响,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我的力量,源于守护的信念。”

  “我的感知,已洞察这银河的背叛。”

  “将军,您既是公道所在,”

  他再次重重踏前一步,身姿如同渊渟星上那历经亿万年风浪而不倒的擎天礁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磐石般的誓言:

  “我巴萨帝与这残魂之刃,便是您最坚定的基石——”

  “直至深渊,亦不言悔!”

  无需更多言语,无需慷慨激昂。那向前一步的姿态,那紧握的刀柄,那平静眼眸下的滔天巨浪,以及那斩钉截铁的誓言,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的忠诚,他的力量,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从此将与路法的复仇之路,与幽冥军团的存续,彻底绑定!

  深蓝之力,于此叛出他曾守护的秩序,化为幽冥最坚定、最沉重的复仇基石!深渊之择,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