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酱坛子里藏刀兵-《穿越成寡妇,我的媳妇竟然是男的》

  暴雨初歇,江雾如纱,渡口石阶上水迹未干,青石板泛着冷光。

  苏晚晴立在高台边缘,指尖轻捻一缕湿风,眸光沉静地掠过江面。

  昨夜浮尸携信,今晨铁砧部已奉令凿沉漕船——断粮之局,已然落子。

  可她知道,风暴从不会只刮一阵。

  果然,不到半日,州府快马加鞭传来严令:所有南下货船即刻停检,未经许可不得离港!

  巡防营沿江设卡,差役登船翻箱倒柜,连酱瓮都要敲底听声。

  百姓议论纷纷,说是有“逆党”混入商路,图谋不轨。

  消息传到酒坊,胡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冲进工造堂就嚷:“东家!这节骨眼上扩产?还千坛‘春封特酿’?您这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

  苏晚晴正俯身查看陶瓮烧制进度,闻言抬头,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怕了?”

  “我不怕!”胡掌柜一拍胸脯,“我怕的是您栽进去!现在全州都在查货,您倒好,还大张旗鼓卖酒送运单?三百坛换一张联运凭证——东南六县任你走?这不明摆着告诉官府:我有路子、我有钱、我还不归你们管?”

  她慢条斯理直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所以,他们才会来查。”

  胡掌柜一愣。

  “他们想查什么?”她反问,声音轻得像风,“查我有没有通敌?有没有私贩军资?有没有……不该有的势力?”她顿了顿,目光渐冷,“那就让他们查个够。”

  胡掌柜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他这才意识到——苏晚晴不是在躲,而是在引。

  引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把他们的手,逼到明面上来。

  当夜,酒坊灯火通明。

  匠人们三班轮转,蒸粮、拌曲、入缸,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

  新制的“春封特酿”用的是她独创的双层发酵法:表层米酒清香甘冽,底层却埋着浓醪重曲,经九十八日陈化后,自会析出一层琥珀色油膜——正是掩盖气味的最佳屏障。

  但真正忙碌的,是地下粮窖。

  郑伯蹲在一排排酱瓮前,手持炭笔,在册子上飞速记录。

  他设计的“双货单制”已进入实操阶段。

  明单写得清清楚楚:酱料三百瓮、粗糖八十担、米糕五千斤……全是日常民用品。

  而暗单,则以发酵天数为密语。

  “九十八日陈”——穿甲箭五百支;

  “百二十日封”——折叠踏张弩三十具;

  “越冬三酿”——皮甲一百副,刃长二尺八寸者,夹藏于陶瓮内壁夹层。

  每一坛“酒”,都是杀机。

  每一道工序,都是棋步。

  而在窑洞深处,谢云书靠坐在屏风之后,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寒毒又发了。

  他咬牙撑着手臂,在沙盘上划出三条航道。

  “主道走官检码头。”他嗓音低哑,却字字清晰,“装三百坛酒,走明账,迎检。人要多,声势要大,让所有人都看见——苏记商队,只是个卖酒的。”

  石敢当蹲在地上,默默记下。

  “偏道,经芦苇荡。”谢云书继续道,手指一移,“水浅弯多,寻常商船不敢走。但我们的改装船吃水浅,夜里行得。巡防队会在第三岔口接应,护送主力军资。”

  他喘了口气,喉间泛起腥甜,却强压下去,指向最后一条线——那是一条几乎被黄沙掩埋的旱脊古道。

  “暗道,走盐路。”他闭了闭眼,“牛车轮毂中空,可藏短刃、匕首、火折子。车轴加厚,夹层藏弩机。每日只行三十里,伪装成运盐老客,绝不引人注目。”

  话音刚落,一口黑血猛地呕出,溅在沙盘边缘,像一朵绽开的墨梅。

  “谢公子!”随从惊呼上前。

  他抬手制止,颤抖的手仍执笔不放,将三条路线逐一标注于桑皮密卷之上,末了,用朱砂圈定启运时辰:三日后,寅时三刻,潮涨之时。

  密卷封入铜管,交由夜莺带走。

  那一夜,苏晚晴亲自走入地下密室,推开最后一道铁门。

  百副皮甲整齐排列,短弩静静卧于木架,刀刃未出鞘,却已森然生寒。

  她伸手抚过一具弩机,指尖微动。

  这不是酒。

  这是刀兵。

  藏在酱坛子里的刀兵。

  三日后,首批“春封特酿”整装待发。

  十艘大船列阵江岸,红绸系舷,鼓乐齐鸣。

  苏记商盟高调宣布:今日启运,购酒者除得美酒外,更享六县联运特权!

  告示贴满城门,万人围观。

  胡掌柜站在船头,看着浩荡船队,心还在抖。

  而是——

  去赌命。

  忽然,江风送来一阵脚步声。

  官府差役来了。

  为首差头身材魁梧,腰挎长刀,目光如鹰扫过船队。

  胡掌柜深吸一口气,挤出满脸笑容迎上去,双手捧上两坛“孝敬”。

  差头冷笑一声,掀开泥封,舀了一勺酒液倒入碗中。

  他仰头饮下——

  眉头骤然一动。

  暴雨洗过的江面浮着一层薄雾,十艘朱漆大船如雁阵排开,红绸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鼓乐喧天,百姓围岸观望,“春封特酿,六县联运”的金字招牌高悬船首,仿佛真是一场盛大商行的启航庆典。

  可胡掌柜站在主船甲板上,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他眼睁睁看着那名差头掀开泥封,舀起一勺酒液送入口中——喉结滚动,咂舌三声,竟猛地拍案:“好酒!这酱香……竟能透骨入髓,十年不遇!”

  胡掌柜心头一颤,面上却笑得更恭顺:“大人慧眼,这可是东家闭关九十日才定下的秘方,双层发酵,九十八日陈底,才养出这一口‘沉香破雾’。”

  差头眯起眼睛,又往舱内扫视一圈。

  三百坛陶瓮整齐码放,泥封统一,编号清晰,账册也早已递上查验无误。

  他踢了踢最前一坛,敲了三下,听声辨物,只当是寻常酱醪。

  殊不知那坛壁夹层之中,四十把淬毒匕首正静静横卧,刃口朝内,以蜂蜡与松脂封缄,连气味都被底层浓醪死死压住。

  “放行!”差头终于挥手。

  锣声响起,船队缓缓离岸。

  直到江风彻底吞没岸边人影,胡掌柜才敢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真正的劫数,不在岸上,而在水路尽头。

  夜半,芦苇荡深处。

  月隐云后,四野寂静得只剩水波轻拍船舷。

  忽然,三点绿火在远处接连亮起,又迅速熄灭——信号已至。

  两艘破旧渔船从苇丛间无声滑出,船身低矮,舱板可翻。

  靠近主船后,暗号对过,舱底活门开启,一条条油布包裹的军械由绳索吊运而出,轻巧落地。

  四十把匕首、三十具踏张弩、五百支穿甲箭,尽数转移。

  转运仅耗半炷香,渔船即沉锚入泥,伪装成搁浅待修之态。

  江心主船继续南下,灯火依旧通明,鼓乐再起,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与此同时,百里外山道。

  泥泞小径上,数十辆满载酱瓮的牛车停驻于废弃驿站之外。

  车夫们动作熟练地卸下轮毂,撬开轴心夹层,抽出一根根裹着油布的精钢长矛。

  这些矛杆可拆解为三节,以榫卯咬合,平日藏于车轴,行走无异。

  石敢当蹲在泥地里,一手执尺,一手拧紧最后一枚铜扣。

  一座不足三尺高的投石机模型赫然成型,木臂绷紧,配重槽空置,但只需加石注力,便可发射十斤飞石,射程逾百步。

  他抬头,望见一道瘦削身影踏着星辉走来——谢云书披着黑斗篷,面色依旧苍白,唇色泛青,显是寒毒未清。

  可那双眸子,却比夜更深、更冷。

  “小姐说,”石敢当低声开口,手指抚过机括,“咱们的生意越大,藏的东西就越不能只是钱。”

  谢云书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掠过那具模型的扳机机关,声音几近耳语:“钱能买命,但只有刀兵,才能让人不敢来要你的命。”

  他仰头望天,北斗斜挂,星光低垂,仿佛整片苍穹都在凝视这片暗流涌动的大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车轮碾过湿泥的闷响。

  一辆空车缓缓驶回村口,车辙深深嵌入泥地,在月下拉出两道幽黑痕迹,宛如大地被刻下的无声账目——一笔笔,皆记在看不见的地方。

  忽然,驿站屋檐一角,一只夜莺悄然落定,爪间铜管微闪。

  风暴未歇,棋局正续。

  而下一子,已在路上。